27
黑澤秀明打完廣告,像完成任務一樣退出直播間。
他躺回沙發上,對着蘇格蘭客房的房門發呆。
不得不說哥哥的心理暗示做的爐火純青,幾乎和洗了腦子沒什麽兩樣,但人腦一般會有一個保護機制,這個保護機制可以在大腦受到攻擊的時候将重要的信息藏在更深層次的地方。
而這個“深層次”的表面他剛剛應該已經觸碰到了,蘇格蘭在被問到本名和同伴的時候露出了相當憤怒的表情。
這說明他在室內仍然擁有自主意識,只不過藏得比較深。
他是可以被治愈的。
問題是用什麽治療方式比較合适……
黑澤秀明想着,那扇門在他視線裏模糊起來。
夜深了,到睡覺時間了。
家裏的沙發有點小,睡着不太舒服,他迷迷糊糊開始做夢。
耳邊是飛機飛行時的嗡鳴聲,側頭就能看見窗外藍色的天空。
黑澤秀明低頭看向手中的游戲機,屏幕裏是眼熟的游戲內容——
一個昏暗的天臺,耳邊還能聽到急促的腳步和劇烈運動時發出的喘息聲。
“這個pv好長。”
黑澤秀明抱怨道:“困難模式需要這麽多前奏嗎?直接進案件不就好了?”
沒人回答,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給他推薦這個游戲的同事也只是笑了笑,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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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秀明習以為常,他繼續看了下去。
那個長發的男人轉過身,帶着輕蔑,語調緩慢地說道:“對叛徒,就應該予以制裁,對嗎?”
“波本。”
淺金色頭發的男人沒有回應,近乎急切地靠近那個自殺的人,然後側耳在對方胸口聽了聽。
這個姿勢讓黑澤秀明徹底看清了他的面孔——
安室透!
黑澤秀明瞬間被吓醒,他蹭地坐起來,驚疑不定地看向蘇格蘭的房間,之前他從未在意過這個游戲pv,玩的時候也不覺得是重要線索。
還好他擁有直觀象記憶和記憶宮殿,只要有意識記下的內容基本不會忘記。
這讓這段影像還有機會在夢境裏出現。
他知道諸伏景光和安室透是同事,但沒想到他們的關系這麽好。
如果只是同事,那麽安室透在看見蘇格裏自殺時至少應該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靜,而不是在敵人面前失去分寸,增加自己被懷疑的可能。
顯然,他們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好。
怎、怎麽辦?
難道以後安室透端着小餅幹來的時候都不能讓人進門了嗎?
他還能心安理得地去安室透家蹭飯嗎?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蹭飯已經不止是生存需要了,整個米花町就沒有比安室透更會做飯的人!
馬德拉可能算一個,但他還在為上次他拆炸彈的事情生氣。
不行,治療蘇格蘭得提上日程了,要多快得有多快!
黑澤秀明被吓得毫無睡意,剛回過神就聽見手機嗡嗡響個不停。
拿起來一看,20個未接來電,并且還在持續增加。
怪不得會夢到飛機上的事,原來是因為手機嗡鳴的聲音像飛機發出的噪音。
黑澤秀明謹慎地接起電話,“喂?”
“黑澤先生!”風見裕也的聲音裏透着一股被迫加班的崩潰,“您一定要開偵探事務所嗎?新聞已經在炒作公安廳不發工資了!”
“确實還沒發工資……”黑澤秀明小聲嘀咕。
“那不是還沒到發工資的時間嗎?您看,您現在早飯和晚飯的錢都是降……安室先生幫您墊付的。”
可是他需要十個億啊!
“我會記下這份恩情的。”黑澤秀明義正言辭地說道。
沒錯,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但公安廳的工作太無聊了,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根本沒有案子送到我面前,再這樣下去我會無聊死的。”
風見裕也辯解:“可是上次——”
“上次是你被算計了,送錯了資料,平心而論,上次那個綁架案有威脅到國家安全嗎?值得送到我面前嗎?”黑澤秀明步步緊逼。
風見裕也無言以對。
是的,他昨天晚上才被警視監教訓過,還扣了一個禮拜的工資。
“看來你無話可說了?睡覺去吧,還有,明天不用來送早餐了。”
挂斷電話後,黑澤秀明本想去敲蘇格蘭的房門,但現在才淩晨四點,這麽早把人叫起來顯然不太禮貌。
還是算了。
他意義不明地在客廳兜了一圈,然後坐回那個幫助他認清現實的沙發。
哎,親人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呢。
蘇格蘭是肯定要治的,十億日元也要賺。
為了避免被查到資金流向,收的錢最好是現金。
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宮野明美什麽時候行動,他到底有沒有足夠的時間賺取這十億日元。
“叮——”
電子門鈴響短促地響了一聲,片刻後傳呼機裏傳來一個鬼鬼祟祟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黑澤先生的事務所嗎?我是前來委托案件的委托人。”
黑澤秀明搓了下手,看這個上門速度,賺十個億也不是沒有可能。
開開心心打開門,發現訪客是一位高中生。
“怎麽了?找貓?”
黑澤秀明打開客廳的燈,然後從餐桌邊拖了張椅子放到沙發對面,“坐。”
那位高中生有些拘謹地坐下,開始敘述自己的情況,“我叫木村——”
“我對你叫什麽沒興趣,你父親是一位畫家,家裏養了三只貓,一只英短,一只布偶,還有一只三花。三花走丢了是嗎?說說你最後見到它是什麽時間,它平常喜歡幹什麽。”
高中生露出極其震驚的表情,他還什麽都沒說呢!黑澤警官就什麽都知道了?
“別露出那個表情,這又不難。”黑澤秀明看向旁邊的計時器,“還有九分鐘。”
“三花前段時間經常出去,但最後都會自己回來,不知道去哪裏吃的很胖,最近越來越不喜歡動了,上次看到它還是三天前。”
“它只是出去交配了。”黑澤秀明面無表情地說道,“三花一般來說都是母貓,她越吃越胖是因為她已經懷孕。”
高中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的鄰居家應該也養貓吧?去他們家裏找找。以你們的房子為圓心,半徑五十米到一百米住戶養的貓都是嫌疑貓。”
黑澤秀明按停及時器,還有八分半才到十分鐘。
“謝謝您,黑澤先生。”高中生說完,急切地站起來,一副想就此離去的樣子。
“等等。”黑澤秀明出聲阻止,怎麽了?高中生就可以不付錢?
“找貓費用十萬,一次結清,概不賒賬。”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知道你有,你來之前偷賣了你父親的畫,現在身上至少有100萬現金。”
高中生滿臉尴尬地拿出一個信封放在餐桌上,“抱歉,我太激動了,謝謝您。”
“嗯。”黑澤秀明冷淡地應了一聲,看上去是一位不為金錢所動的正人君子。
等那位高中生腳步虛浮地離開後,黑澤秀明沖到餐桌旁,拿起牛皮紙袋,數了數裏面的現金。
10張1萬円的,真的是十萬!
以前沒想過要開偵探事務所,畢竟找貓和解決外遇都很無聊,但沒想到名氣起來以後錢居然這麽好賺?
從淩晨四點第一位高中生客人上門開始,前來拜訪的委托人絡繹不絕,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五點。
五點零三分,他還在沙發上為一位傷心的女士解決他丈夫婚外情的問題的時候,半掩着的門被拉開,然後有人禮貌性地敲了兩下門板。
“黑澤?”
安室透?
黑澤秀明被吓了一跳,瞪圓了眼睛,心虛地看向來人,“怎、怎麽了?”
“抱歉,我又吓到你了?”黑澤秀明的反應讓安室透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
他本來想問你這麽缺錢嗎?但看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委托人,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我能進來嗎?”
黑澤秀明反應激烈,“不行!”
蘇格蘭的鞋還在玄關沒有收,客房房門緊閉,家裏到處都是破綻。
這一瞬,那位委托人女士不哭了,看向黑澤秀明的眼神有點奇怪。
她發現丈夫出軌的那一天,好像也是這種場景。
她用手帕輕拭眼角,然後說道:“黑澤先生,您看起來有私事需要處理,我去找別人解決這件事好了。”
不行!別走!100萬!
黑澤秀明拿起旁邊的便簽本飛快地寫下一個地址,“根據您剛才所說,您丈夫應該就在這個位置,不過我建議您帶着攝像機過去,保留出軌證據,這樣可以為您在離婚官司上争取到最大利益。”
“我會的。”那位女士毫不懷疑地接過便簽,然後把鼓囊囊的信封放到那張已經有一摞信封的餐桌上,“如果地址不正确……”
“地址不可能不正确!”黑澤秀明打斷那位女士的話,親自将她送到門口,“在推理上,我從不出錯。”
等人完全離開,黑澤秀明堵住門,絲毫沒有讓安室透進門的意思。
“你有什麽事嗎?”
“哦?”穿着運動服的安室透從上到下把充滿戒備的黑澤秀明打量了一遍,然後注意到歪倒在門口的那雙嶄新的運動鞋。
“你家有客人?”
“……嗯。”黑澤秀明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
“風間跟我說你今天不需要早飯,難道你想讓客人做給你吃?”
高智商的特質都是好奇,只要未知的問題擺在面前,就沒有人能壓抑住好奇心。
安室透當然也一樣,黑澤秀明越是遮掩,他就越是想知道裏面的客人是誰。
如果是他不認識的人,那麽黑澤秀明絕不可能是這種反應。
“以後……”黑澤秀明雙手合十,賣乖讨饒,“以後我會把他介紹給你的,現在還不行。”
“好吧,如果他重要到能讓你放棄一周的芝士蛋糕,我沒什麽意見。”安室透聳了下肩,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殘忍的話,“要去鍛煉嗎?”
“不去了……”黑澤秀明喪了吧唧地送走安室透,然後關上房門。
現在,桌上那一摞裝滿錢的信封都不能讓他開心起來了。
錢那麽多又怎樣,又不能用,該吃不到的芝士蛋糕,還是吃不到。
黑澤秀明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忙了一夜,只睡了四個小時,到嘴的芝士蛋糕還長腿跑了,蘇格蘭卻美滋滋地睡足了八小時,憑什麽!
他扒拉開蘇格蘭的房門,一手拿鍋一手拿鏟,然後哐哐敲起來。
“起床了!零號床的病人!治療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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