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別害怕

應該從什麽時候察覺到傅紹南這個男人很危險?

陶心樂轉過臉,拍掉傅紹南伸過來的手,不讓他給自己擦眼淚。

暗紅色的血漬在臉側凝固,陶心樂眨了眨眼,睫毛上的眼淚淌下來,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張姨說你今天吃得很少,是她的廚藝不合你胃口麽?”

陶心樂止住眼淚,情緒終于穩定了一點。他聽到傅紹南這麽說,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可惡。

或許也猜到陶心樂不想跟他說話,傅紹南故意把保姆阿姨這種無關人士牽扯進來,強迫陶心樂開口。

“不喜歡的話明天換一個阿姨照顧你。”

“……沒有。”

眼淚好像把陶心樂的嗓子也浸濕了,每個字都黏在了一起。不過陶心樂雖然開口回應了傅紹南,但同一時間低下頭,杜絕了跟男人對視的可能性。

剛才傅紹南進門看見陶心樂就覺得他精神不太好,現在聽到回答随口應了,抽了紙巾來擦陶心樂的臉頰。

傅紹南向來強勢,想做的事不容許對方拒絕。陶心樂躲了兩下直接被捏住了後脖頸,傅紹南手腕微微用力,語氣平穩:“別動。”

陶心樂一擡眼看見了男人頸側那個血淋淋的牙印,怔愣的瞬間被傅紹南抓住機會。傅紹南拿着紙巾,動作輕柔地擦掉陶心樂臉頰上的眼淚,随即便發現陶心樂的臉都被自己擦紅了。

可能是紙巾不夠柔軟,也有可能是傅紹南擦得太用力。男人動作一頓,想起以前自己給陶心樂擦眼淚,陶心樂一邊哭一邊說臉疼。

“你自己擦?”

傅紹南把紙巾塞進陶心樂手裏,也沒等他回答,徑直站了起來。

耳畔響起腳步聲,衣櫃被打開。傅紹南拿了雙薄襪子,走回來給陶心樂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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襪子是淺色的,襪口勒住腳踝,勒得腳踝那一圈肉微微鼓起,看起來細膩白軟。傅紹南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陶心樂胡亂擦幹淨眼淚,擡了下腳,避開了傅紹南的手。

安靜的卧室忽然響起手機振動的聲音,傅紹南皺了下眉,站起來時順手去拿陶心樂攥在手裏的紙巾。

來電顯示是李淮左。

紙巾已經半濕了,傅紹南垂着眼睛擦掉陶心樂臉側的血漬,看着他哭過以後更淺亮的眼睛。

晚霞不斷偏移,遠處的天際紅得像是要燃燒起來。傅紹南告訴陶心樂自己給他買了好吃的蛋糕,然後離開了卧室。

張姨正在廚房裏整理餐具,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立刻走了出來。男人神情冷漠,提了幾個要求。張姨忙不疊地點頭,表示知曉了。

很快張姨注意到傅紹南頸側那個還在淌血的牙印,露出驚訝的表情。她指了指傅紹南的頸側,目露關心。

“沒事。”

傅紹南是真的沒有覺得痛,他随手摸到那個牙印,看見指腹上沾着的血跡沉默了幾秒鐘。

從男人的沉默裏張姨似乎讀出了其他情緒,沒忍住笑了起來。她示意傅紹南等一下,去客廳拿來了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醫藥箱打開,張姨動作娴熟,簡單處理好傷口,撕開一個創可貼按在了那個輪廓清晰的牙印上。

晚上十點左右,樓梯的壁燈亮了起來。陶心樂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小心翼翼地朝下望。

整個一樓只有玄關處亮着一盞燈,陶心樂注視着黑漆漆的客廳,悄悄走下了樓梯。

冰箱門被打開,裏面存放着滿滿當當的食材。陶心樂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包裝盒,四面都是純黑的顏色,右下角用燙金字體印着一串英文LOGO。

肚子不争氣地叫了兩聲,陶心樂瞧着那個包裝盒臉皺成一團。他站在原地做最後的自我鬥争,最終屈服于現實。

傅紹南這次買的蛋糕是四寸大小的玫瑰雙重巧克力口感,剛好夠陶心樂一個人吃。陶心樂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拿着叉子把蛋糕上雕刻出來的精致圖案戳得支離破碎。

陶心樂吃了一大半,吃飽了把剩下的蛋糕放進包裝盒,接着把包裝盒放回了冰箱。離開前他确認了一下,确定自己維持了冰箱的原狀。

刷完牙重新躺上床,陶心樂像昨晚那樣躲進被窩,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黑暗裏陶心樂屏住呼吸,感受到男人在朝他靠近。

卧室的門半掩着,借着背後走廊上的燈光傅紹南連人帶被抱住了陶心樂。

“還沒睡麽?”

陶心樂裝睡失敗,在被窩裏睜開眼去推傅紹南。傅紹南把人從被子裏挖出來,陶心樂正好一巴掌拍到了他臉上。

寂靜的卧室響起清脆的巴掌聲,陶心樂自己打得手痛,不自覺地皺起眉。兩人陷在枕間,傅紹南覆上來,像猛獸一般用鼻尖去蹭陶心樂溫熱的臉頰。

“蛋糕吃了麽?”

手腳都被束縛住,陶心樂撇開臉,無視傅紹南的詢問。

好在傅紹南只是随便問問,沒一會兒他就放開陶心樂去浴室洗漱。

鋪得齊整的被子被揉得亂糟糟的,空曠的卧室重新安靜下來。床頭燈的光亮在牆壁上投下一大片陰影,陶心樂把被子蓋過頭頂,緊緊抿着唇。

第二天照例是傅紹南先醒過來的,昨晚睡前陶心樂背對着自己睡覺,傅紹南也沒有逼迫他。

床頭櫃上的手機顯示現在是清晨六點,傅紹南有些困頓地閉了下眼。此刻陶心樂睡在他胸膛上,一只手還緊緊抓着傅紹南的胳膊,睡容安靜又乖巧。

傅紹南垂着眼睛默默看着陶心樂,等真的清醒了才有所動作。他擡起手,慢慢撫摸着陶心樂鼻梁上那顆咖色的痣。

陷入深度睡眠的男生不會像白天那樣對他那麽抗拒,傅紹南摸到他薄薄的眼皮,想起昨天陶心樂哭得無比傷心的場景。

張姨從外面回來,拎着幾袋東西進門,正好撞上了出門的傅紹南。

按照昨天傅紹南的要求,張姨買了很多紙巾回來,比一般的紙巾柔軟,是專門給陶心樂用的。訂購的地毯晚些會有人送到別墅來,之前在海灣園陶心樂也被傅紹南抓到過好幾次,不穿拖鞋,時不時地光着腳在卧室裏走。

張姨見到傅紹南特別訝異,傅紹南向她颔首算是打招呼。張姨反應很快,像昨天那樣指了指傅紹南的頸側,想要看一下昨天那個有些駭人的牙印。

男人恢複能力很強,傷口已經結痂。張姨看了眼覺得的确沒多大問題,撕掉了那個礙事的創可貼。

今天傅紹南差不多也是在傍晚回到的別墅,那時候陶心樂趴在窗旁往下望,看見傅紹南的身影立刻轉身,坐到了床邊。

卧室裏已經鋪好了地毯,也是淺色的。米白的純色睡衣寬松舒适,映出陶心樂白皙的鎖骨。

傅紹南走進來,發現陶心樂耷拉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男人倒是沒多加思索,像昨天那樣半跪下來,畢竟這樣的姿勢更方便他看清陶心樂的表情。

與此同時,陶心樂伸出一直藏在枕頭底下的右手。冰涼的刀柄被掌心的溫度捂熱,陶心樂緊繃神經,刀鋒送到了傅紹南頸邊。

是一把水果刀,小巧鋒利,下午陶心樂偷偷從廚房拿上來的。陶心樂主動開口,是這兩天以來第一次主動與傅紹南對話。

“讓我回家。”

這四個字說得很輕,如果忽略嗓音裏的顫抖那這句威脅聽起來也許會有氣勢。傅紹南擡起眼,一言不發地看着陶心樂。

——臉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反抗的手段比昨天更厲害了,也沒有哭。傅紹南把那把刀忽略得徹底,心裏想的是陶心樂比昨天進步了許多。

然而以陶心樂的膽子做這種事心裏肯定會害怕,這麽一想傅紹南又覺得心疼。

男人的目光實在太過冷靜,陶心樂同他對視,看着傅紹南那張冷冰冰的臉,再開口時底氣有些不足:“……你說話!”

以傅紹南的身手去搶陶心樂手裏的刀大概只要兩三秒的時間,不過他肯定不會去搶。

餘光裏陶心樂拿刀的右手一直在發抖,而等不到對方的回答陶心樂也急了。手裏的刀一不小心沒拿穩,鋒利的刀鋒瞬間刺破了頸間的皮膚。

汩汩的鮮血慢慢流了出來,陶心樂吓得懵住了。水果刀跌落在薄薄的地毯上,被傅紹南撿了起來。

“沒事寶寶。”

傅紹南随意抽了幾張紙巾按住刺痛的傷口,陶心樂睜大眼,愣愣地看着傅紹南伸過來的手。

男人摸了摸陶心樂冰冷蒼白的小臉,放緩了語調安撫他:“你別害怕。”

一樓的客廳,張姨給傅紹南處理頸間還在滲血的傷口。

張姨是和傅紹南一起從Y國回來的,從前給傅紹南處理過很多更嚴重的傷。在她眼裏陶心樂制造出來的這個傷口跟那個牙印一樣,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鬧。

大約也猜到傅紹南跟陶心樂鬧矛盾了,張姨頗有些哭笑不得。傅紹南自己也不在意,等着張姨處理完再上樓。

領口沾到了血,顏色變得更深了些。不過傅紹南本來就穿着黑色T恤,壓根看不出來深淺。

像是想起了什麽,傅紹南告訴張姨自己以後都會來這棟別墅過夜。

“卧室太大了,心心一直睡不慣。”

在海灣園每天晚上睡覺陶心樂都要緊緊挨着傅紹南,陶心樂以為男人不知道,每次都偷偷抓傅紹南的手或者抓他的胳膊才能睡着。

傅紹南平靜地解釋:“我陪着他才能好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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