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章節

兒，等我走不動了，你在背我好不好？”

“筵歌，我感覺好多了，你讓我走一會兒好不好？”

“我沒有騙你，不信的話，你放我下來，我走給你看。”

沈怡緋一直喋喋不休，試圖說服顧筵歌放她下來，但對方不為所動，沒有絲毫放她下來的意圖。

顧筵歌踉踉跄跄地又走了一段距離，背上的人還在繼續，她實在忍不住吐槽，“沈怡緋，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居然這麽啰嗦？好像七八十歲的老婆婆，一直念叨不停。”

沈怡緋不在意，笑了笑，說：“你放我下來，我就不說了。”

“那你還是繼續吧，沈婆婆。”她有心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故意打趣道。

“顧婆婆，你是在嫌棄我？”沈怡緋靠在她的肩上，配合着她，“快把我放下來，我要和你算賬。”

顧筵歌不理她，繼續調侃：“沈婆婆，都一把年紀，怎麽還像小年輕一樣争強好勝的？”

她神思有些恍惚，仿佛真的看到多年後，陽光暖暖，兩人坐在一起鬥着嘴。一眨眼，又回歸現實。

嘆了口氣，她說：“筵歌，夠了，真的夠了，放我下來吧。”

“我背得動你！你要是無聊，就和我說說話，這裏好黑，我有點怕。”

默了一瞬，她似是預感到了什麽，虛弱的嗓音裏，有難掩的悲傷，問：“筵歌，我們能活到七老八十，白發蒼蒼的時候麽？”

“能，一定能！”顧筵歌堅定地說：“我們會長命百歲，壽終正寝。我們會一起含饴弄孫，安享晚年。”

“真美好啊。”但她可能等不到了。

顧筵歌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艱難地前行着，時不時和她說上幾句話。

夜色如墨，沒有一絲的雜質。忽的，一道光在空中炸開，直接将黑夜劈裂，帶來短暫的光亮。

顧筵歌遲緩的腳步下意識停下，額上浸滿了汗水，氣喘籲籲擡頭看向漆黑的天幕，本就緊張的心，更是在瞬間驟沉，剛才那是閃電？

忽然，又是一道閃電直劈而下，證實了她的猜想。

131、希望熄滅

夜風呼嘯不止，似是深山中低吼的野獸，加之四周“嘩嘩”作響的樹葉聲，更是駭人。

“轟隆隆——”驚雷忽從天邊傳來，伴着不停的閃電，終于将呆愣住的顧筵歌炸醒。她忍不住一個激靈，險些連帶着背上的人向後摔去。

電閃雷鳴間，她佝偻着腰，喘着粗氣慌亂地穩住身形。歇了一會兒，她動了動酸痛到快要麻木的雙手，将背上下滑的人往上掂了掂。

看着有暴雨即将來臨，顧筵歌心裏沉重不已，但連害怕都來不及，只想着盡可能趕在暴雨前離開，找到前來救援的救護車。

忽的，沈怡緋問：“筵歌，我聽見打雷聲，是不是要下雨了？”

“可能吧。”她說得含糊其辭，腳下步伐不斷地加快，但雙腿仿佛有千斤重，她們依舊走得很慢。

沈怡緋費力地看着天空中閃電不斷，心裏僅存的一點希望，終是熄滅。

這裏的地勢雖然不陡，但遇上大雨天，路面泥濘不堪，幾乎寸步難行，更不要說是暴雨。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就算顧筵歌最後真的背着她走出去，遇見救護車，恐怕也是藥石罔顧。

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她的內心一片寧靜，很是滿足。

從被人捅傷，随即被帶到這裏丢掉，她心裏懷揣的一絲絲僥幸，最終被澆滅，只剩無盡的恐慌絕望。她曾想過自救，但身上的傷太重，手機也被那群人拿走，再者，這裏也沒有信號，就算有手機，也是枉然。

最後，她只能放棄掙紮。

在顧筵歌還沒有來的那段時間裏，她想過很多，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裏沒有人知曉；會不會暴屍荒野，成為野外動物的口中食，連副完整的屍骨都沒有……仰躺在草地上，迷糊間，她做了很多假設，唯獨沒想到會有人來救她。

顧筵歌突如其來的出現，帶給她的震撼不言而喻，随之而生的希望，如雨後春筍，瘋狂地在她心底生長，讓她忽略了對方不合理的出現。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帶着這個強烈的信念，她被對方背着，一步步走離死亡，一步步靠近生機。她以為自己能活下去，能夠……活下去的……但一切都是她以為，所有的希冀，最終不過是黃粱一夢。

夢太好了，她舍不得醒啊。

她無力地趴在顧筵歌瘦弱的肩膀上，雙眼已經看不清，只能憑借着感官，知道對方每邁出一步，有多艱難。她也不過是個和她同齡，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啊，不應該承受這一切！

顧筵歌能為她堅持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她不能再連累她了。

她攢了些力氣，喉頭卻似被什麽卡住，說不出話。緩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筵歌，現在帶着我就是一個累贅，你自己走的話，可以快一點。你把我放在這裏，你先離開，再找人來救我。”

顧筵歌仿佛沒有聽見，仍是艱難地繼續走着，氣息不穩地說：“你不要怕，我們快要找到救護車了。”

聞言，沈怡緋虛弱地笑了笑，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也不反駁，順着她的話說：“我知道。你先放我下來，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好不好？”

“不好！”顧筵歌直接拒絕，喘了口氣，繼續說：“這裏太黑，萬一回來的時候，我迷路了怎麽辦？”

“不會。這裏就一條路，你不會迷路的。”

“你別欺負路癡啊，這裏基本都長得差不多，我哪裏分得清？”

顧筵歌大腦有些缺氧，眼睛也變得有些許模糊，但思緒十分明晰。她知道，這一放下，就是将兩人過往的所有情誼，全部斬斷，也是徹底将對方最後的希望掐滅。往後餘生，她只會在負罪和自責裏，萬劫不複。

前路一片漆黑，看不到盡頭。之後不管沈怡緋再說什麽，她都保持緘默，集中精神，伴着陣陣雷鳴聲，艱難地往前走着。

她額頭不斷有汗珠滑下，步伐虛浮且遲緩，憑着胸腔裏的一口氣，咬牙不願意放棄。她心裏也曾生出過這樣的念頭，瘋狂且迅猛地試圖吞噬她的理智，險些真的放棄了，但當她真的準備做的時候，早已麻木沒有知覺的雙手，卻是怎麽都松不開，沉得似是擡不起的腿，也停不下。

她做不到。

那一刻，她雜亂無章的心，忽然變得輕松，連帶着疲憊不堪的身體，也輕松了不少。

如果說之前，她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以及礙于道德不得不救她，甚至她在等對方主動開口，似乎只要這樣，就不會背負任何內疚，甚至在他人譴責時，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句，我想救她，是她自己不要的。那現在，就是她想要救她，不關乎道德束縛，僅僅是因為她是沈怡緋，是她的好友，是她必須要救的人。

她想和她繼續一起玩鬧，一起旅行，一起分享彼此的快樂和煩惱，還有只屬于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她不想她死。這個信念，是她一直堅持的根本。

沈怡緋終于不在勸說，只安靜地趴在她的背上，雙眸微阖，呼吸在逐漸減弱，神智卻空前的清明。世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或許等時間到了，堅持不下去了，對方會主動離開。

她費力地睜開雙眼，看着對方堅毅的側臉，突然忍不住想，如果易地而處，今天受重傷的是她，她能不能也背着她，走這麽遠？

忽的，她笑了起來，應該是堅持不了這麽久吧。

她的雙眼又慢慢阖上，心裏在不起一絲波瀾。大概，一切都要結束了。

四周雷鳴不斷，似要将整個天地劈開，空中閃電卷帶着花火，險些把黑壓壓的雲層點燃，狂風不停嘶吼着，吹得周圍的樹葉“嘩嘩”不止。大自然在預示，即将有暴雨來臨。

顧筵歌的心不安到了極點，胸腔的位置激烈的跳動着，就算知道沒什麽用，她腳下的速度也在盡可能地加快。

132、悲恸雨夜

一旦下雨，不管雨勢大小，對她們現在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她神色凝重，心中尚存的一絲僥幸，徹底熄滅。她不敢再有什麽幻想，死死抿着唇，悶着頭逆風而行，瘦弱的身體，似乎随時都能被吹倒。

猙獰的黑夜，咆哮怒吼着，似只狂躁的怪物，随時都能将她們吞沒。

忽的，一滴冰涼的液體打在顧筵歌的額頭上，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第二滴落下來時，她才如夢初醒，心髒瞬間沉底。

暴雨來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似是想到什麽，又一次停下，掂了掂背上的人，彎着腰将她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