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章節

後，才動了動早已麻木的右手。僵緩的手慢慢伸入褲子的口袋，拿出手機，她看着屏幕上仍為零的信號，心底深處的絕望，似藤蔓緊緊纏住她，腦海裏一直緊繃的弦，險些斷裂。

穩了穩情緒，将手機匆匆放回口袋裏，她不敢在耽誤時間，繼續往前走。

沈怡緋也被雨滴砸中，不重的力度，此時于她而言，仿佛是千鈞之力，痛得她眼淚忍不住直流。已經開始下雨了啊，她怎麽還不把自己放下來？

晚上摸黑走山路是很危險的，更何況是下着雨？

放她下來吧，真的已經夠了……她雙唇嚅動，卻是發不出聲，似是喉頭被什麽卡住，又似沒有力氣。

忽的，她聽顧筵歌問：“怡緋，你看看你的手機有信號沒有？”

手機？趴在背上的人微怔，神思有些恍惚，思索了片刻，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她搖了搖頭，随即想到對方看不到，帶着點鼻音，費力且虛弱地說：“我的手機被搶了。”

顧筵歌腳下一頓，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她猝不及防，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異樣，腦海裏全是她剛才的話。

如果沈怡緋的手機被搶了，那給她發短信的人會是誰？她心裏陣陣發寒，嗓音控制不住地發抖，忍不住問：“什、什麽時候，被搶的？”

“我被抓之後，那些人就把我的手機拿走了。”沈怡緋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沒、沒有。”她強做鎮定，竭力将腦海裏的念頭驅逐，不斷在心底進行自我暗示，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怡緋清楚對方在糊弄自己。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已經沒有在多的力氣過問。

雨勢逐漸變大，不多時就已是傾盆大雨。“嘩嘩——”雨聲不止，混着呼嘯的狂風，短時間內，沒有絲毫式微的趨勢。

暴雨中，顧筵歌舉步維艱，幾乎每一步，都要耗盡所有力氣似的。腳下的路早已變得泥濘不堪，她的速度也變得更加遲緩，但她依舊在堅持，未曾想過放棄。

在她又走過一個彎道後，眼前的路瞬間豁然開朗，不再是狹窄的泥濘小路，而是連接着通往市區的一條大路。

看着眼前的馬路，她忽然激動不已，連着疲憊不堪的身體，也在瞬間充滿了力量。

她記得這裏！就是這裏，她就是在這下車的！也是她告訴急救電話裏人的地址！

她們終于到了！沈怡緋終于有救了！

“怡緋、怡緋，我們到了！”她胸腔裏激蕩幾乎要溢出，很是激動地說：“你不會有事的，馬上就能得救了！”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之前受的所有的苦難，都是值得的！她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帶着她走了出來。

她身體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栗，但顧及到背上的人，只能盡力地克制着激動的情緒。

沈怡緋意識有些模糊，只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并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但她能感受到她的高興，于是笑着應和：“那好啊。”

“醫生已經來了，你會沒事的！”她情緒很是高昂，嗓音染了些許興奮。

瓢潑似的大雨不曾停，她腳下的速度卻是快了一些，期盼着快點看見救護車，但四周漆黑一片，不見半點燈光。

激昂的情緒慢慢淡去，忐忑在心底悄然而生。她忽然變得很是不安，焦躁地尋找着燈光，在哪裏？救護車在哪裏？醫生在哪裏……到底在哪裏？為什麽她找不到？！

她茫然地看着空曠的四周，腦海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在四周游走着，不敢面對現實，堅信附近一定會有救護車。

她找了一遍又一遍，但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見一點燈光。她雙眼空洞地站在原地，心中僅存的一點希望，徹底消失。

為什麽會這樣？是這裏沒錯，但為什麽沒有救護車？為什麽什麽也沒有？！難道是救護車到了之後，沒有找到她們，所以回去了？

忽然，她大哭不止，瞬間陷入深深地自責，腦海裏不斷地質問，為什麽不在走快一點？為什麽要拒絕陸安辭的提議？如果陸安辭在，她們不會走得這麽慢，也不會錯過救護車！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耽誤了救治的時間！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她腦海裏一直緊繃的弦，随時都能斷裂。

意識模糊的沈怡緋聽着崩潰的嚎啕聲，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縫，看着對方濕潤的臉頰，想要擡手幫她擦一擦，卻沒有力氣。她試了好幾次，發現都是徒勞，最後只能放棄。

穩了穩呼吸，等攢了些力氣，她才問道：“筵歌，你怎麽哭了？”

乍然聽見背上的人虛弱的聲音，崩潰中的顧筵歌有一瞬的怔愣，機械的大腦遲緩地運作着，耳畔所有的聲音驟然消失，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自責和內疚幾乎将她湮沒，她心裏最後的防線徹底坍塌，被她強制壓在心底的情緒全面爆發，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間将她擊潰。

淚眼朦胧地看着漆黑的四周，她情緒失控地哭喊着：“對不起，怡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救護車可能等不到我們，已經走了！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在走快一點就好了，如果我沒有拒絕陸安辭的提議就好了，對不起怡緋，是我害了你，對不……”

133、她要睡了

忽然，趴在她背上的沈怡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但在最後一刻，被一雙手死死固定住，而與此同時，一聲悶重的撞擊聲，在雨夜中傳散開。

傾盆的大雨似乎怎麽都下不夠，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水幕中，“嘩啦啦”的雨聲，仿佛彙集成一首悲壯的交響樂。

顧筵歌僵硬地跪趴在地上，額頭抵在滿是積水的地面上，身體輕微顫栗着，渾身所有的感官，全部集聚在雙膝上，鑽心的痛，讓她不敢動彈分毫。

她是直挺挺砸下來的，且因為雙手護住背上的人，身體沒有支撐點，臉也險些磕在地上，但劇烈的疼痛，使得她慌亂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明，混亂的大腦也慢慢恢複運轉。

這條路走不了，但總有其他路還能繼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沈怡緋的命還在她身上，她生的希望是她，如果連她都自亂陣腳，重傷的好友該怎麽辦？

不能慌，不能亂，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她狠狠咬着牙，眼裏一片水霧，狼狽且努力地做着深呼吸，慢慢試着向膝蓋施力，試圖再次站起來。

沈怡緋的頭懸在半空，雙手無力地垂放在地面上，她的雙眼已經睜不開，看不見顧筵歌的現狀，但卻知道，一定糟糕到了極致，尤其剛才那聲撞擊，只是聽着，都覺得疼。

冰冷的臉上有源源不斷地溫熱劃過，她帶着鼻音的嗓音異常虛弱，說：“筵歌，你先放我下來，看看傷到哪裏了？”

“沒、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一下。”顧筵歌忍着劇痛，聲音中帶着哭腔，強笑着安撫她，“我沒有這麽嬌弱，你不要擔心。”

“算了算了，你放我下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啊！”沈怡緋情緒很是激動，連帶着聲音都變大了不少，崩潰地說：“我活不了了！”

一瞬，顧筵歌的心被恐慌吞噬殆盡，情緒也潰不成軍，哭着說：“你說……說什麽胡話！我答應過要帶你回去，就一定能做到！你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啊！怡緋，你再堅持一會兒，好不好？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怡緋神色痛苦不堪，眼角不斷有液體溢出，心髒似有萬蟻在啃食，密密麻麻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該怎麽回答她？該怎麽回答？！她也想堅持得久一點，在久一點，但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啊！她已快油盡燈枯，現在多活一秒，都是賺來的！

冰涼的雨水砸在身上，不重的力度，卻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憑着感官，她費盡全力地用頭蹭了蹭她的臉，刻意染笑的嗓音，帶着無語言盡的悲傷，吃力地說：“你、你不要哭啊，哭起來就不漂亮了。”

聞言，顧筵歌竭力忍着哭意，抽着鼻子說：“我不哭、不哭，你也不要放棄好不好？我、我剛才，是太慌了，忘記這裏是有信號的，我馬上打電話讓人來接我們！就算沒有救護車，沒有醫生，你也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怡緋想說：好，我相信你，不要哭了啊，我相信你。可她已經沒有在多的力氣說話，只是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但也只是這一聲，讓顧筵歌瞬間充滿了希望。

她不顧麻木到早已沒有知覺的手，強行施力，從口袋裏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