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章節

出手機，死死攥在手心，顫抖着慢慢拿到眼前，但是不管她怎麽按上面的鍵盤，屏幕始終漆黑一片，都沒有絲毫反應。

怎、怎麽……會這樣？！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裏的手機，不放棄地又試了幾次，仍舊以失敗告終。

她怔愣地看着手中，一時不能接受，眼裏滿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心中剛燃起的希望火花，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再次瞬間熄滅。

為什麽會壞掉？為什麽偏偏是現在啊？！

她嘴唇止不住的哆嗦，雙眼猩紅。忽然，“砰——”的一聲，手機被猛地砸了出去，不知所蹤。

宣洩過情緒後，她不得不再次面對殘酷的現實，接下來該怎麽辦？好在沈怡緋沒有詢問她發生什麽事，她稍稍松了口氣，才想到剛才是她魯莽了。

她不敢告訴對方手機的事，怕她再向之前崩潰，但她的反應……似是想到什麽，她急忙叫她的名字。

“怡緋，怡緋？能聽見我說話麽？”

“……能。”

得到回應，她緊繃的心驟然一松，說：“你在堅持一會兒，我帶你回家。”

她将對方重新固定好位置，忍着膝蓋上傳來的劇痛，單手撐着地面，顫巍巍地又一次站了起來。她的膝蓋彎曲着，雙腿戰栗不止，幾乎站不住，但她仍是緩慢地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膝蓋骨都好似要碎裂般，噬骨的痛讓她不止一次想要放棄，可她不想讓對方，從她的生命裏消失，她想要她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啊！

她神色堅定，倔強且遲緩地繼續前行。

雨勢有了減小的趨勢，前方的路，變得清晰許多。

迷糊間，沈怡緋感受到她們又在移動。她似乎将之前手機的事忘了，力氣又恢複了不少，再次勸說道：“放我下來吧，你已經盡力了。”

“怡緋，你不要灰心，一定要堅持住！”顧筵歌疲憊不堪，咬牙忍着痛，笑着安慰她，“我記得附近有一個站牌，我們現在就過去，那裏有回城的公交車，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回去？真的能回去？似有所感，她恐怕是回不去了啊。

她笑了笑，灰敗的雙眼，似乎染了些生氣，說：“真好呀，終于能回去了。”

顧筵歌擡頭看了眼前方，仿佛車站近在咫尺，笑着說：“我們快到了！”

沈怡緋輕輕應了聲，安靜地趴着，忽然想起兩人一路的經歷，忍不住問：“筵歌，為什麽你能背着我走這麽遠的路？

“值得啊。”顧筵歌不假思索地說：“如果今天換成我是我受傷，你也不會抛下我不管。”

她微微怔愣，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

134、帶不回她

“那你為什麽，要讓我放下你，自己走？”顧筵歌不答反問。

為什麽？沈怡緋瞬間愣住。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須臾間，她死水般的心湖，已然掀起巨大的波濤，呼嘯而來，幾欲将她吞沒。

對方是她活下去的最後希望，但她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勸說她放棄自己？是她沒有求生的欲望嗎？不，不是的，她想活下去，想好好的活下去啊！

她還這麽年輕，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過，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完成。她的未來充滿着各種可能，或許是多姿多彩，或許是平淡無味，又或許是磨難重重。這些她都還沒有經歷，生命就突然中道而止，她怎麽甘心？怎麽甘心？！可在不甘心又能如何？依舊抵擋不住生命的流失。

她眼裏剛聚集的光慢慢褪去，呼吸在逐漸減弱，神智變得有些混沌，她是想活下去的啊，又為什麽要趕對方離開？

哦，好像是起初看着她一次次摔倒，有一次次爬起來，忍着劇痛繼續走，那時她的身體還沒有這麽糟糕，她想替她分擔一點，但是後來啊，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不想再拖累她，只能勸她、騙她走，可是她卻一直不肯放棄。

傻子，為什麽不肯放棄？

“你啊，就是倔，偶爾也要聽聽旁邊人的建議，不要什麽都依着你的性格來，會吃虧。”她雙眼微阖，笑了笑，答非所問地碎碎念着：“回去你一定要吃預防感冒的藥，否則會生病的，還有你的膝蓋，很痛啊，要去醫院……算了，你還是直接去醫院。記得一定要去啊，我不放心……”

她越是說到後面，顧筵歌聽得越是心驚，腦海裏一個可怕的念頭猛然蹿出，瞬間将她打入絕望的深淵。她眼眶發紅，繼續走着，不敢去面對，更不敢去相信，怎、怎麽會？她剛才不是還好好的，甚至連聲音，都比之前有力氣了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們分明快要脫離困境了啊！

先前的興奮瞬間消散，心底深處的恐慌慢慢游走出來，等她發現時，已經有千軍萬馬之多，她在想壓制，已然來不及，只能無助的仍由它們蔓延擴散。

冰冷的雨水流進眼裏，激得淚腺不斷地分泌淚水。她眼前模糊一片，努力笑着，說：“你、你……我們一起去醫院，一起去！”

沈怡緋不置可否，只是說：“對不起啊筵歌，我還是拖累你了。是不是很累？我們休息一下再走，沒關系的。”

“我不累，真的一點都不累。”顧筵歌腳下的沒有任何的猶豫遲疑，仍在繼續，甚至想要加快速度，但收效甚微。她急躁得想哭，又害怕對方發現什麽端倪，只能生生忍住，強作歡顏地說：“你也沒有拖累我，你不要胡思亂想。朋友就是在有困難的時候，互相幫助的啊。”

她的唇角似乎有輕微的弧度，但轉瞬即逝。

無聲地嘆息在雨聲中不見蹤影，她的頭慢慢無力地垂下，心中掀起的波瀾，慢慢化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不舍，統統被吸進去，最後消弭不見。

對不起啊，我真的盡力了。

謝謝你能陪着我走完這段最黑暗無助的路，在最後的時光裏，選擇和我同進退；謝謝你沒有棄我不顧，堅持了這麽久；謝謝你讓我沒有帶着任何的怨恨離開，我很滿足。但是抱歉啊，你這份千金重的情誼，我注定是要辜負了……

她所有的力氣幾乎耗盡，氣若游絲地說：“筵歌，我有點困，如果等會兒我睡着了，你就把我放下來，自己走。”

“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麽徹底坍塌，顧筵歌面色慘白，猛地停住腳步，随即又迅速往前走。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直到有什麽從眼眶中掉落，才變得清晰。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什麽叫她睡着了 ，就把她放下來？！

混蛋，混蛋啊！

“你、你……”她喉嚨似被什麽堵住，哽咽不成語，緩了好一會兒，才帶着哭腔說：“和我說說話、說說話就不困了，你別睡！”

“下次說，好不好？”沈怡緋的聲音很是微弱，幾乎被雨聲淹沒。

“不要不要！”她控制不住情緒地哭喊着，“這裏好黑，我害怕，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不要睡，不要睡啊！”

沈怡緋呼吸忽然有些急促，似是想笑，卻沒力氣，調侃着安慰她：“膽子還是這麽小，以後可怎麽辦啊？別怕，你別怕啊，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你和我說話，我就不怕。你知道，我膽子很小的，沒人陪着，什麽都不敢做。”

“好……我陪着你……”

雨勢再次變大，瓢潑似的大雨傾瀉而下，砸在人身上格外的疼，卻沒人在意。她們斷斷續續地說着話，大多都是顧筵歌在說，對方勉強地應一聲，但她依舊不敢停歇。

忽的，蹒跚前行的人沒有得到回應，記得哭着大吼：“怡緋，你別睡！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你不會有事的！不要睡，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我……沒、沒睡，聽、聽着呢！”背上的人強撐着說：“你……繼續。”

聞言，顧筵歌吸了吸鼻子，眼眶裏的溫熱滾落，穩了穩情緒，強笑着說：“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去游樂園，坐雲霄飛車的時候，你笑我逞強，後來還說過，要陪我再去坐一次。我們等高考結束就去，好不好？”

“你還、還真去啊？”沈怡緋有些驚詫，“我以為……你、你和我……說笑。”

恍惚間，她的腦海裏不由浮現出當時的情景，平日生動明豔的少女，臉色慘白地從雲霄飛車上下來，就開始一直吐，直差抱着垃圾桶不放，末了還申辯，立下了豪言壯語，今天她是狀态不好，下次肯定不會這樣！

之後，她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強逼着她答應，下次再來，她要一洗前恥。

135、徹底崩潰

往事歷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