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風起

雲層之巅, 随着賽蓮娜身體從中間穿透，緩緩的從棉雲的縫隙間滑出，身體以極為飛快的宿敵不斷的往下面墜落。

另外一側, 通往天上神殿的臺階上，一道身影飛快的竄到了剛剛意識消失的地方，那個身影盡可能的去回憶每個細節, 在高空之中不斷的化為殘影掠過一片又一片雲朵，将那垂直下墜的人給包裹住, 而後一起摔在了下面的海水中。

賽蓮娜逐漸的恢複了神智，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海水中，伸手去抓上面打落在水面上的光, 卻被一部分海水給抓住了手腕。

【海神陛下？】

她知道身體情況, 也明白如今的她就算身處于海神化為的水之中，她也無法開口說話。想了想, 她還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和對方進行了對話。

【是我, 我的海後。】

像是為了安撫自己受驚的妻子, 吉爾特将一部分意識放置于賽蓮娜頭頂上，宛如一個人的手輕輕拍着她的頭。

終于不用再繃緊神經, 賽蓮娜任由自己放松了下來, 整個人浸泡在溫柔的海水中,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海岸邊, 收到來自于海神吉爾特的通知，維特這會兒正着急的待在海邊。只聽一聲“嘩啦啦”的聲音響起來，海神吉爾特身披長袍，懷裏抱着昏睡着的粉發女人, 腳步一深一淺的走到了風神身邊。

見到兩個人都安然無恙, 維特這才摸了摸心口：“你們這也太過亂來了, 直接從那個地方跳下來……萬一我沒有能夠及時控制住風向的話，無論是你還是賽蓮娜都會活活摔死啊。吉爾特，你最近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下一次你再讓我這麽做我也不敢了。”

海神吉爾特将賽蓮娜給放置于海灘上，對維特說：“沒有辦法，那個時候除了這個方法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方式了。”

一路擊退神界的神明，對于吉爾特來說不難，那些到底是這幾十年新生的，不是他的對手。只是，除了那些神明以外，還有更為麻煩的古老神也在。而在這些神之中，神王斯德特就是十分難纏的對手。

若非賽蓮娜被關在神王房間裏，吉爾特只需要附身于妻子身上，和對付魔王時候一樣就行，然而面對着沒有退路的情況，他能夠有的選擇就少之又少。

于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稍有不慎就會粉碎碎骨的危險做法。

【賽蓮娜，你願意相信我嗎？】

那個時候的賽蓮娜正聽着芙蕾雅在說話，猝不及防聽到聲音，她還是用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之前他未婚夫試圖對她做什麽的時候，也有這麽一個聲音。

【如果是陛下你的話，我願意相信。】

将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海神吉爾特，而後從窗戶翻出去，之後維特負責控制下墜時候的方位，通往神殿臺階上的吉爾特憑着記憶中的位置接住他的海後。

維特收到吉爾特通知的時候，第一次聽到對方這麽焦急，就像是什麽在後面不斷的催促一樣。

“人你是救回來了，但是之後你打算怎麽辦？既然是在神王的寝宮裏找到賽蓮娜，也就代表着那位心思不正，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吉爾特按着眉心，身邊的海浪翻滾着，猶如他此刻無法平靜下來的心情一樣。

不是沒有想過将賽蓮娜給藏起來，只是他知道不能這麽做，就算是為了保護好這個人，但是也等于抹殺了她自身的存在。如果他對賽蓮娜只剩下恨和占有欲的話，他當然不介意這麽做，但是現在并不是這樣。

“維特，我剛剛附身賽蓮娜的身體，發現了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維特：“你指的是什麽？”

海神吉爾特從一邊走到了賽蓮娜的面前，蹲下。

手中的光芒湧現，他的手掌貼在了賽蓮娜腹部上，神情凝重：“她懷孕了。”

維特呆愣了一會兒，有點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你肯定？就算是海後，可是她原先的身體是人類，人類和神明很難有後代的，若是純力量制造出還好說……但是賽蓮娜明顯沒有到這個程度。”

“确實是懷孕了，而且已經兩個月了。”

懷孕的時間，還有他和賽蓮娜重逢以後相遇的時間，吉爾特仔細算了下時間是吻合的。只是，他不想去懷疑眼前的愛人，他也不願意相信對方一直瞞着他。

“只有存活至少百年以上的神，可以通過對于力量的調整才能和人類生孩子，可是賽蓮娜她——吉爾特，她總不會一開始就是神明吧？”

吉爾特閉了閉眼，複而睜開：“我問過她，為什麽要欺騙我，她說要對天上諸神複仇。那個時候我并未問她為什麽恨諸神，倘若只是碧雅的事情大可不必，就算是有着前因後果，精靈女神的結局是她自己選擇的，和其他人神沒有任何關系。”

維特不語，只是沉默看着吉爾特，以及——尚在昏迷中的賽蓮娜。幾十年前，吉爾特還在單戀的時候，維特作為他的朋友，曾經不止一次的去鼓勵他對喜歡的人表露心意，因為他很少看到摯友有如此強烈的情緒。

許久以後，海浪聲停下來，維特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吉爾特的耳邊：“賽蓮娜倘若真的是天上諸神之一，你打算怎麽辦？”

海神吉爾特露出一個悲慘的笑容，聲音中帶着苦澀：“就算是這樣，我也只能認了。只是我不知道，她真的是天上諸神的話，為什麽我從未見到過她？可以的話，我希望真的只是我錯誤的猜測，而并不是真的如此。”

一旦肯定了賽蓮娜是神明，那麽也就意味着——名為賽蓮娜的神明，從來不曾考慮過他的感受，對方甚至可以為了讓他中招，不惜出賣自身的一切。感情、身體、記憶……只要是可以作為代價來利用的，就會徹底的利用個徹底。

“先讓賽斯特照顧她，其他的我想想再說。”

維特覺得，吉爾特變得多愁善感了，也許是因為無意中變成了父親的關系，又或者說因為賽蓮娜真的太能算計了？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覺得是什麽好事情。

從風神維特那裏接過像是水裏撈出來的妹妹的時候，賽斯特心情複雜極了：“請問能告訴我這是什麽情況嗎，維特閣下？”

“你的妹妹被人給擄走了，我們好不容易才将她給救回來，只是她因為懷孕的關系現在十分虛弱，需要你好好照顧她。”

賽斯特覺得自己腦子裏的弦崩了，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你說什麽？我妹妹懷孕了？是我沒有聽清楚，還是閣下弄錯了？”

維特用一種十分同情的目光望着賽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弄錯，賽蓮娜懷孕了。孩子的父親的話……是陛下。”

“……我之前以為是錯覺，原來吉爾特陛下一直對我妹妹居心不良啊。”

見這位後知後覺的肯定了當年的猜測，維特搖頭道：“到底是誰對誰居心不良，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對了，你妹妹賽蓮娜真的是人類？還是其他什麽東西替換的？”

這種事情涉及到隐私，盡管風神的話讓他感到不舒服，賽斯特還是說了一點：“我當年和我家裏人都不親，直到妹妹自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冰冷的聲音：“……自殺？”

賽斯特擡頭看過去，見他們這位海神陛下蹙眉，由于懷裏抱着一個人，他只是以點頭算是行禮了。

“是的。我聽說當年這件事鬧還挺大，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妹妹的錯，實際上是對方毀約在先，讓我妹妹身敗名裂。”

海神吉爾特覺得，他和賽蓮娜的問題以後再說也沒事，當務之急是收拾了那個散播謠言的家夥。

“您也不用過于動怒，那個人我妹妹已經解決了。”

知曉神将之首的雷霆手段，維特當即就明白了所謂的“解決”意味着什麽，而他邊上的吉爾特冷哼一聲：“還不算太蠢，知道要把很多事情處理幹淨。”

那麽一來，問題就變得更多了，賽蓮娜明顯是作為人類而存在的，那就絕對不是神明。但是，不是神明的話又如何可以輕易懷上神明的孩子。

維特很想問：會不會賽蓮娜之前就有孩子了吉爾特不知道……想了想他覺得這樣的猜測過于诋毀一個人，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底是不忍心賽蓮娜繼續衰弱下去，海神吉爾特手指抵在昏睡的女人的額頭上，指尖力量一觸即散。

“我暫時停止了她身體中孩子的成長，這樣她的身體就可以迅速恢複健康，也不會影響她使用作為神将的力量。”

原先準備離去，吉爾特想到了什麽，提醒了賽斯特一句：“等賽蓮娜醒過來，你就和她啓程去将其他神将給帶回來。”

賽斯特擡頭，眼中有着錯愕：“您的意思是——”

維特望着門口，仿佛可以看到天空中的雷電。

“戰争即将到來，而你妹妹就是那個導火線。”

作者有話說：

才不會有自殺環節呢，我可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