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晚餐做了那道一千多塊錢的西蘭花。”習伴晴轉移話題,拉着蘇晴畫往餐廳走去。
蕭準瞳孔在顫動!他久久才平複自己的情緒!
他說了什麽?!
音響!他的聲音特別大!
都聽見了!
他在吃飯時都是低着頭的,他不敢看蘇晴畫的眼睛,更不敢看習伴晴的眼睛。
蘇晴畫和習伴晴兩人聊着編舞的細節,餐桌上沒人提起剛才蕭準的那句話。
吃過晚飯後,習伴晴把蘇晴畫送到門口。
“明天各自做加強練習。”她補充一句,“以後的每周星期五都做加強練習,不用過來。”
蘇晴畫的專業領域古典舞,需要導師指導,而習伴晴提供不了專業指導。
習伴晴送走了蘇晴畫,她回頭看見蕭準正站在光下,他很沉默,整個晚餐都很沉默。
托論壇沖浪選手李夢思的福,她對蕭準在蕭氏的大動作有所耳聞,她想蕭準今天在公司不愉快,才會如此反常地把高管罵一頓。
他一回到家就又被蘇晴畫說成是音響,蕭總更惱火了,也更沉默了。
她可不想蘇晴畫被列入蕭準禁入香山別墅的黑名單,她想和蘇晴畫一起練舞還要再出門找練功房。
習伴晴走到蕭準身邊,她輕聲說着:“我說過了蘇晴畫過來練舞。”
“嗯。”蕭準看向習伴晴,“那你的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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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伴晴擰眉一想:“時間你定。”
“不過,我早上六點到十二點要練舞,中午十二點到兩點是需要拉伸洗澡吃飯,下午兩點到六點要練舞,六點之後拉伸洗澡吃飯。”
管家聽到了這要求,投來目光:“……”
時間管理大師,見縫插針都進不來的時間。
蕭準:“明天六點之後,你洗完澡,我們一起吃晚飯。”
“好。”習伴晴答應地很爽快。
在習伴晴看來,這不過是稀松平常的晚餐。
而蕭準在他得到那句肯定的話後,獨自一人在書房,難以平複激動的情緒,換了好幾套衣服,他對着鏡子拍照發給徐高,讓他幫忙挑選一套合适的服裝。
【徐高:蕭哥,你是去約會,又不是向嫂子推薦真人實體換裝游戲。】
【徐高:再說了,你那長相就算是花棉襖穿在身上,也不會有人覺得醜好嗎?】
蕭準和徐高打了半小時電話。
蕭準不停地問:“我要不要多帶一雙高更鞋去?萬一伴晴的高更鞋壞了,還能再備一雙。”
“不用,手工定制高更鞋沒那麽容易壞,而且萬一壞了,你還讓她穿高更鞋?”徐高懶懶地說,“不如直接背她。”
他翻箱倒櫃:“我帶三十張黑卡夠嗎?萬一伴晴想買下一個商場,我錢不夠怎麽辦?”
徐高無奈:“……夠了,第一,嫂子不會想買下商場,第二,即使嫂子想買下商城,也不能用黑卡的形式付款。”
“我要不要問下伴晴穿什麽,我的衣服好和她搭。”
徐高遲疑一下:“你敢問嗎?”
蕭準:“……”不敢。
他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問一些不切實際,發生不了的問題。
徐高對蕭準這種撲一個人身上撲十幾年的戀愛小白忍無可忍:“夠了!你不如想想明天吃完飯後要幹什麽!是一起去酒店,還是看個電影,吃個飯算約會嗎?”
“還是你又打算包場?是香山別墅重金聘請的五星級大廚要改行了?你們沒一起吃過飯嗎?”
蕭準茫然:“吃飯之後……”
徐高聽着電話火氣上來了:“你明天行程和工作示意安排好了嗎?吃飯地點附近有娛樂場所嗎?需要特別安排一點驚喜嗎?”
他的三連問,讓蕭準恍然大悟:“對哦!”
徐高捏緊拳頭。
對你個大頭鬼。
明天萬一行程安排出現意外,習伴晴不鬧離婚才怪。
堂堂蕭總一約會智商狂掉二百五,活像個二傻子,除了喜悅,什麽都想不到。
婚姻究竟給男人帶來了什麽?
蕭準連忙挂斷了電話,打開最近的行程安排,匆匆将一切安排妥當。
他都開筆記本電腦中記下自己的激動的心情。
興許是第一次,我總難以平複情緒。夜色濃了,星星在跳舞,晚風傾訴喜悅,樹葉的搖動都是輕快的。
我期盼着明天,但是倘若細想,我又恐懼着明天。
公衆場合用餐,會不會因吃相不雅,引起關注?
如果發生了意外,我能不能順利處理?
萬一被伴晴發現我恐懼燈光視線和關注,會被讨厭吧。
千千萬萬種可能的堆砌。
怎麽辦,我只是想給伴晴一個完美的約會。
蕭準那一個晚上都處于難以入眠的想法,苦惱和喜悅兩極化,在他腦子裏打架。
蕭準提前安排處理了公司事務時間,臨近時間點,他在鏡子前正了正領帶,拍拍身上虛無的塵土,拿上買好的鮮花出門。
他在香山別墅門外等候習伴晴,他捏着花束的手緊了,手心不停冒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六點一到,習伴晴就出門了,她穿着一身貼身的旗袍,是他在情人節那天為她定制的,只是由于那天習元浩的突發事件,導致了他的準備擱置。
但是他沒想到,習伴晴會在今天穿這件旗袍,旗袍在腰肢的地方繡了一朵豔麗的梅花,芊芊一樹點綴鮮紅的豔麗,再往下看去,她細長白皙的大腿在開衩出若隐若現,更顯得風情萬種。
已不知是旗袍襯她,還是她襯旗袍。
她一舉一動盡是搖曳生姿,宛若淩寒刺骨,大雪飄零中依舊盛放的梅花,堅韌又清冷孤傲。
蕭準看見一刻恍了神,像是被光閃了眼,直到她走到身邊,那一聲:“走吧。”
他為習伴晴拉開車門,其實對于今天,他設想過許多可能性。
确保了今天就算伴晴随便在路邊指一輛車,他都能買下來。
兩人等餐中途,音樂緩緩流淌,彼此無言,蕭準不由捏緊了手指,這種情況他最擔心了。
是跌落深海,墜落,不停墜落。
海水撕扯他的身體,潮腥湧入鼻腔,他快要無法呼吸了,肮髒朦胧的黑藍深海,熱帶魚在他眼前游過,而他看向月亮。
再不說話。
他快要溺死了。
蕭準:“伴晴,你喜歡什麽?”
習伴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跳舞。”
蕭準:“……”他溺死了。
蕭準不停喝水,上菜之前就喝了八杯水,服務員就差站在他邊上,給他添水。
“你的秘書渴你幾天了?”習伴晴目光冷冷掃過他的水杯,“要不你拿着水桶一次喝個夠吧。”
他不再拿起水杯,但是緊緊捏着掌心一直等到上菜前,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上菜後,潺潺的音樂聲掩蓋了輕微的吞咽聲,他不能讓伴晴覺得約會比呆在家更無趣,他應該主動一點。
蕭準才想開口:“伴晴,一會去看電影吧。”
服務員上前打斷:“抱歉,我們這道清蒸海蟹沒有了,可以換成蒜蓉大蝦嗎?”
蕭準向來對這種更換是不拒絕的。
蕭準:“可以。”
習伴晴:“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
習伴晴問:“你吃蒜?”
蕭準:“……”他夾在服務員和習伴晴中間。
他是該吃,還是不該吃?
習伴晴決定:“退了吧。”
服務員手中的鋼筆往iPad上一劃,仰起下颚,語氣冰冷:“不好意思,我們已經下鍋了,沒辦法退。”
蕭準遲疑:“那……”就不要退了吧。
習伴晴黛眉一蹙,猛然起身:“那我要去後廚看看這壽命只有十秒鐘的蝦,到底是個什麽罕見品種。”
服務員攔着她:“小姐你不能去後廚。”
習伴晴繞過服務人員往後廚走去,她風風火火,沒人攔得住她。
銀質廚房,燈光照亮每一處角落,習伴晴的進入,顯然讓廚師猝不及防,他們的目光紛紛聚集過來。
習伴晴來勢洶洶,她目光掃視整個廚房,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透明魚缸上:“哦,原來你們管這個魚缸叫鍋呀。”
服務人員重複着:“小姐,我們有規定,你不能進後廚。”
她踩着高更鞋一步步走近:“蝦活奔亂跳沒法退,我還得把蝦領回去,讓蝦孕育子子孫孫呢,畢竟連殼都是鍍上金的。”
習伴晴抱胸而立,她闖入後廚的變動惹來了不少顧客的圍觀。
“小姐,顧客不能進入後廚!”
習伴晴上下一瞥眼前人,西服從靓麗換成了穩重的黑色,定睛一看他的牌子,換成了經理。
她冷聲嗤笑:“現在連消費者自由點餐的權力都沒有了。”
經理看外面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而且今天餐廳老板在光顧,是她表現升職的好時候,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他立刻點頭哈腰,企圖平息這場躁動,“抱歉,小姐,此事是我們疏忽了,您看這道菜給你們免單可以嗎?”
習伴晴不為所動,側着身子轉了個方向。
蕭準心跳如鼓,争議中心,衆人目光的聚集地,是他最害怕的地方。
但他暗暗下定了心,還是決定站在習伴晴的邊上,他知道這個時候他的态度不能和稀泥,他不開口勸說,站在她的身邊就是支持。
經理看着習伴晴不吃軟,他的态度也變得強硬起來:“小姐,你再待在後廚可別怪我請保安!”
蕭準眉心一跳,他攔着習伴晴的身前,絲毫不退。
他選這餐廳也是精挑細選,餐廳也算是蕭家資産,但是分給蕭準的剛成年的表弟蕭震手上,他沒有幹預的直接決定權。
回去可得給蕭山滋味看看,餐廳管理的亂七八糟,随意驅趕顧客,破壞他的約會。
蕭準看着經理,臉色宛若鍍上了寒霜,那對瞳孔如鷹般堅韌,像是在凝視懸崖,眉頭一皺,只看上一眼,就叫人害怕得心顫。
經理滾了滾喉,害怕也沒他升官重要,他怒斥:“保安!把這兩人給我趕出去!”
經理怒斥聲未落,立刻有一道谄媚的聲音見縫插針地鑽進來:“請什麽保安,去去去,一邊去。”
經理扭頭一看,今天光顧老板竟然親自走過來幹涉了。
蕭山的出現,眼角阿谀奉承的笑紋都要咧到腦門了:“沒想到蕭侄兒來餐廳了,真是讓餐廳蓬荜生輝。”
經理低着頭,聽着稱呼,瞳孔都在輕顫,侄子?!
他的唇色近乎白紙,慘白地顫抖。
蕭準沒想到蕭山會出現在這裏,蕭山作為蕭準的伯伯,蕭準還未參與蕭氏集團争鬥時,他是頂大頭的位置,拉幫結派,厮殺争搶得最厲害。
蕭氏本就是家族企業,其中利益搭橋關系,盤根錯節無法避免,蕭準和蕭山沒有明争,但是暗鬥少不了。
蕭準沒想到表弟蕭震的餐廳兜兜轉轉變到了蕭山的手上。
這表弟更該訓了。
經理不停低頭道歉:“抱歉,是我有眼無珠!頂撞了兩位,對不起!”
他鞠躬近乎九十度,但還能看清他臉龐的鐵青色。
習伴晴冷哼一聲,沒打算原諒這位經理。
蕭山揮手讓經理下去,他眼底帶笑,溫聲道歉:“剛剛我都看見了,習小姐,我來給你配個不是,這頓飯算我頭上。”
習伴晴目光冷冷掃過蕭山,他身着西服,臉上挂着谄媚的笑。
剛剛看見了,剛剛怎麽不出來,非等着員工蹬鼻子上臉才出來,好一幅虛僞面孔。
她聽蕭山和蕭準之間的稱呼,就知道兩人的關系:“既然是蕭準的伯伯,那也是我的伯伯,晚輩自然為伯伯的餐廳給個不成熟的意見。”
“認真聽顧客需求,不用強買強賣,倘若是今天真将顧客趕出去了,餐廳縱然勢力滔天,也頂不住名聲潰敗。”
習伴晴念在他作為蕭準的伯伯,說法已經很含蓄了,倘若是其他不相幹的人,她維權到底。
蕭山臉上的笑容一凝,僵硬地笑:“今天都是不長眼的員工沖撞了,我們都是為了蕭氏好,別傷了和氣。”
習伴晴不想和他這般虛情假意下去,她踏着高跟鞋離開了。
餐廳的燈光落在兩人的背影上,蕭山的臉色一白,眼中的笑意霎時變得狠厲。
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也敢對他指指點點,真當自己一日成王,終生為王,和長輩叫嚣,沒禮貌的東西。
遲早,他要把蕭氏奪回來。
他從蕭準和習伴晴攜手進入餐廳就一直在暗暗觀察,蕭準一舉一動被他盡收眼底。
蕭準的面相兇,言辭果斷,但是小舉動多,似乎有種無法明說的緊張和局促。
他心底不由生出一絲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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