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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住在電力局小區,這一片住的都是電力局職工和家屬,50年代蓋的樓,到現在20多年,也算是舊樓了。
普遍四層紅磚筒子樓,沒有獨立廚房和衛生間,兩戶合用一間廚房,一整層樓合用兩間廁所,男廁在左側,女廁在右側,晚上小解用痰盂,大解要打手電筒去廁所,生活很不方便。
姜韶波好歹是個部門領導,鄉音未改,做派已經有了些官威,自從老母親陳老太太去世之後,極少回老家。
姜明光下午4點多回了家,父母還沒下班,姜明珠沒放學,家裏沒人。
9月天氣還很熱,飯菜放不住,也不會給她留飯,她從帶回來的行李袋裏倒出小姑姑熱情塞給她的玉米棒子和紅薯,一大袋子扛得她累得半死,這會兒到家了,該享受一下成果了。
玉米棒裹着青色的外皮,頂端一縷褐色的玉米須,剝了外皮,去掉玉米須,一排排玉黃色的玉米粒兒整整齊齊。找了一只鋼精鍋,接半鍋水,沖洗一下玉米,放進鍋裏。
沒有管道煤氣,也沒有煤氣竈,還在用煤球爐,打開煤球爐的爐門,拎下爐子上的水壺,将鋼精鍋放在煤球爐上。
哎呀,可算能歇歇了!
姜明光揉了揉兩條手臂,從房間裏拿出自己的水杯,倒了一杯水。
家裏的房子是兩間卧室,大間15平方米,小間12平方米,帶一個只有6、7平方米的小客廳,這兒家家戶戶都是這麽小的房子、這麽小的客廳,也就沒什麽可攀比的。
姜明珠是早産兒,剛生下來的時候體重只有4斤,哭聲細弱,姜韶波以為這孩子活不下去。賀群整宿整宿的哭,堅決要求把當時只有兩歲的姜明光送回鄉下老姜家,這樣才能全身心照顧小女兒。
姜明光14歲才回到父母身邊。
姜明珠原本一個人住12平方米的房間,現在姜韶波和賀群住到小卧室,讓兩個女兒合住大卧室。大卧室放了兩張單人床,姐妹倆一人一張床。
妹妹不願意跟姐姐睡一張床,姐姐也不願意跟妹妹睡一張床。
姐妹倆跟陌生人差不多,所以也談不上什麽互相“喜歡”;十幾年沒跟父母在一起住過,也談不上“父女親情”,姜明光自覺就是這個家裏的“外人”,父母盡了他們的義務,撫養她長大,她将來也盡到自己的義務,也就行了。
姜明珠作為原著女主人品上是沒有什麽重大缺陷的,不親近的倆姐妹一人占據房間的一半,共用一個大衣櫃,精确的一人一半,只是姜明珠的衣服都是媽媽洗的、媽媽疊的,姜明光自己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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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嗎?有一點。
難過嗎?并沒有。
說到底還是沒有什麽母女感情,所以她也不會在意媽媽的偏心。
煤球爐上的水沸騰了,飄出一陣陣玉米的清香。
姜明珠放學回來,“媽,你下班了?”
“媽還沒回來,餓了嗎?我煮了玉米。”姜明光從卧室裏出來。
“哎,你回來了啊。”姜明珠笑微微的說:“媽昨晚還念叨你,說你怎麽還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給爸爸。”
“姑姑家整個村都沒有電話,要到大隊部才有電話。”
“哎呀!這樣嗎?”姜明珠敷衍的說。
姜明光拿了個盤子,從鋼精鍋裏撈出兩根玉米,“吃吧。”
賀群6點到家,忙忙碌碌做晚飯。
她看不上農村婦女姜來娣,倒不嫌棄姜來娣給的東西,玉米、紅薯都是剛上市的,玉米嫩甜,紅薯紅心,烤着吃煮着吃都行。
賀群做飯的手藝一般,談不上多好吃,就是個“能吃”的水平。
姜韶波晚一點回家,照例一杯茶、一張報,當他的甩手掌櫃。
“明光啊,你小姑怎麽樣?”
“還行,吃的不缺,別的很多都沒有。”
“房子怎麽樣?”
“水淹到這兒。”姜明光在牆壁上比劃了一下,“下面是磚的還好,上面是泥土牆,都泡爛了,姑父花了很長時間修牆。”
“泥巴不要錢,就是費工夫。地裏種什麽了?”
“地裏淹的沒什麽了,姑種了點菜,還讓我帶了一只雞回來。”
“那玉米和紅薯哪裏來的?”
“是二表哥前幾天送去的。”
姜韶波點點頭,“你大姑也不容易。”
“大姑住縣城裏,吃着公家飯,有什麽不容易的?”姜明珠說。
“你懂啥?你大姑是農村戶口,她沒有指标,就是臨時工,一個月拿不了幾個錢。還要養三個孩子,你大表哥剛結婚,二表哥還沒找着對象呢!”
賀群端了兩盤菜進來,瞪了丈夫一眼,“跟明珠說這個幹啥?去去,把飯鍋端進來。”
吃過晚飯,張丹楓來了。
張丹楓是電力局前局長的外孫,父母都是電力局職工,正在電力技校上學,明年畢業,畢業後就能進電力局工作。
張丹楓就是将會成為她未婚夫的家夥,原著裏的炮灰男配。
姜明光并不願意跟他有什麽來往,但19歲的大姑娘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法定婚齡是18歲呢。賀群嫌棄他只是前局長的外孫,算不上是個“官二代”,但要是張家能給姜明光安排一個工作,她倒是沒什麽意見;姜韶波也不太看得上張丹楓,架不住張丹楓挺能來事的,倒也不讨厭他。
這年頭電影院也是有電影可以看的,張丹楓拿了兩張電影票來,請她去看電影。
“太累了,剛從鄉下回來,背了一大袋紅薯,累死我了。”姜明光馬上推了。
“哎呀,去看電影正好休息休息。”姜韶波說。
賀群也說:“去吧,小張買了票的,不去多浪費!”
“那簡單啊,你跟爸爸去看,我和張丹楓在家裏聊聊天得了。”
張丹楓會做人,馬上改口:“也好,叔叔阿姨去看電影,我跟明光在家聊聊。”
“瞎說什麽呢?”賀群嗔怪的說:“我跟你爸爸哪有空去看電影!看電影是你們小年輕的事兒!”
連說帶說的,催着她出門約會。
一場電影票價普遍一角,引進片兩角,廬州市是省會,通常是第一輪放映城市。等到省會放映過後,拷貝送去下面的中小城市,這就叫第二輪放映、第三輪放映;等到流動放映隊下鄉到生産隊,可能都是第五輪第六輪了。
鄉下什麽都貧瘠。
路上姜明光跟張丹楓說了一些鄉下見聞。張丹楓也是城裏孩子,從沒到過鄉下,挺認真的聽着,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問題。
總的來說,不算笨蛋,但也不算聰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個年輕男人。
到了電影院,憑票進場,對號入座。
這時代也沒什麽可樂爆米花賣,走路上張丹楓買了兩瓶橘子汽水一包葵花籽,就算是難得的零食了。
電影是重映的動畫片《大鬧天宮》,《大鬧天宮》是60年代初的動畫長片,隔幾年就重映一輪,很多家長帶孩子來看,鬧哄哄的。
姜明光還在奇怪怎麽晚上還有這麽多孩子,想起今天是周六,難怪呢。
這個時代電影院都是大廳,沒有小廳,人人都要上班,就業率極高,上午電影院不開門,下午兩場,晚上兩場,上座率極高,絕大部分觀衆只有下午和晚上才有時間來看電影,晚場經常爆滿。
絕大部分觀衆也只是看個熱鬧,要他們說清楚這部動畫片講了個啥,基本是說不出來的。
姜明光也看過好幾遍了,但每次還都能認認真真的再看一遍。結合了京劇國粹和動畫這種表現形式,《大鬧天宮》可以說是一部裏程碑式的優秀動畫電影。
本該是個挺高興的晚上,結果電影放到一半,張丹楓把手伸進她衣服裏了。
她吓了一大跳,用力抓住他的手。他的力氣大,仍然堅持繼續。她馬上給了他一拐肘,狠狠給了他下巴一下。
他疼得喊了一聲。
姜明光趕緊站起來,跑出電影院,一路狂奔回家。
“你跑什麽啊?”張丹楓追了上來,“你是我女朋友,給我摸一下怎麽了?”
姜明□□得罵他,“放屁!誰是你女朋友?!”
“怎麽?你跟我出來看電影,你不是我女朋友嗎?”他還挺委屈的。
她突然愣住了:對哦,她還在用21世紀的思維方式,實際上七十年代一個女孩要是跟一個男孩出去看電影,就等于“約會”,也就等于是男女朋友并且是奔着結婚去的那種。
是個人都得談戀愛結婚,也許不談戀愛,但都得結婚,不結婚的人會被認為是“失敗者”,不論男女。
但這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肯定是有問題的。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請你以後也別再去找我。”她蹙眉板着臉,嚴肅認真的說。
“怎麽了?我以為你們女孩都會喜歡的。”
姜明光無語:“別瞎說!那就算我們以前是談戀愛好了,現在我正式跟你分手了。”
“別呀!”
姜明光不知道這事該不該跟父母說,只說以後不會跟張丹楓出去了,她不喜歡他。很難說父母會不會反而覺得她“不穩重”,是她的錯。
賀群認為她這是跟男朋友賭氣,沒放在心上。
張丹楓來了幾次,又是道歉又是送禮物,姜明光沒空理他。
這幾天她終于想起來在小岚村撿到的那些小石頭,抱着“閑着也是閑着”的念頭,拿到附近的地礦局找人鑒定了一下。
地礦局的鑒定師當時就追問她從哪兒弄到的鑽石,她為了省錢,只拿出來小拇指指甲那麽大的一塊,畢竟鑒定費要兩元呢!
看着鑒定書她都傻眼了:鑽石?鑽石!
——我特麽在河堤下面随手撿的原本準備放到魚缸裏的小石頭居然是鑽石!
作者有話說:
我國第一版《婚姻法》1950年頒布,第二版《婚姻法》1981年頒布。50年《婚姻法》結婚年齡為女18歲男20歲,81年《婚姻法》調高到女20歲男22歲。
結婚年齡的上調有利于提高初婚初育年齡,計劃生育是1982年十二大開始定為我國基本國策,但從1970年就開始逐步推行計劃生育,各地執行标準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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