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魏姑姑的意思她聽明白了。
她不能在公主身邊久留了。
底下奴才們手段之肮髒有時更勝于主子,高悅行不知道魏姑姑做了什麽,但可以想見的是,接下來她的去處不會太舒服。
日落時分,霞光迎着宮裏的紅牆綠瓦,如夢似幻,美得不真實。
高悅行終于等來了消息。
——是外門的幾個內侍打聽回來的。
皇帝在書房重罰了李弗逑,甚至還傳了板子,痛加笞楚。
這不重要。
皇帝怎麽罰自己的兒子,高悅行都不在乎。
像今晨那樣的委屈,放在真正六歲孩子的身上,或許是天大的事,鬧起來要死要活,想不開還要鑽牛角尖。
但高悅行已不是孩子了。
她的一雙眼睛穿過時空,看得透徹,在她眼裏,李弗逑就是一個即将早夭的人,無論過去将來,與她都不會有任何關系。
她站在公主身邊,神色淡淡的。
內侍立在下首,偷眼打量她,被她抓了個正着。
高悅行:“有事就說。”
內侍似是很為難的樣子,斟酌着詞句道:“三殿下受罰後,跪在書房外,高聲誦背策論……”
Advertisement
公主驚奇的一擡頭:“喲,他還會背策論呢!?”
內侍道:“奴才沒有胡說 ,這事兒已經傳遍宮裏了,還有……”他一猶豫,再次瞧向高悅行:“三殿下還說,願痛改前非知學上進,請求聖上将高小姐賜給他随身陪伴。”
公主沒能立即反應過來,滿臉迷茫,秀眉緊蹙,半晌,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麽?他想要高妹妹?!”
高悅行緩緩地把目光投向魏姑姑。
魏姑姑站在牆邊袖手斂眉。
公主提起裙子就要往外沖,激動道:“不行,他就是個瘋子,怎麽能把高妹妹送到他身邊呢,我要去和母妃說……”
魏姑姑快步攔在門口,咚一下跪倒:“公主三思,高小姐無論去哪,皆是陛下的聖裁,賢妃娘娘豈可與聖旨較勁,您是賢娘娘的親生骨肉,您要體諒娘娘的難處啊。”
公主的腳步生生停在了門口。
諸如此類的勸戒必定不是第一次。
高悅行不知道這究竟是賢娘娘的意思,還是老奴才自作主張拿捏公主,那一瞬間,她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公主站在門口回頭看她。
皇帝身邊的內侍到了春和宮,召高悅行面聖。
高悅行再見皇帝,是在書房裏。
皇帝溫和地問她,願不願意到三皇子身邊去,陪他一起玩。
高悅行幾乎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做下了決定。
他們都知道三皇子是個瘋子,所有人避之不及。
皇帝當然也知道。
他沒有想到高悅行居然答應得如此爽快。
皇帝彎下身問:“他欺負你,你不害怕?”
高悅行仰起頭:“陛下會保護我的。”
皇帝撫掌哈哈大笑,當即承諾道:“好,朕答應你,朕一定會保護你。”
高悅行有自己的思量。
比起公主,三皇子明顯距離真相更近。
與其呆在安逸的地方束手束腳,還不如冒一回險。
天色徹底暗下來,最後一絲霞光也消失在天際。
高悅行提着羊角風燈,在侍衛的護衛下,最後一次回到春和宮。
皇帝許她明早動身。
晚上入夜後,高悅行睜着眼睛,盯着床帳,忽然聽到了軟沙沙的腳步聲靠近。
春和宮裏倒不擔心有賊人。
高悅行靜靜地等着,腳步聲到了跟前,鵝絨床帳被掀開,公主散着發,拍了拍床榻,示意自己要上來。
高悅行側身給她讓了地方,公主于是躺進了她的被子裏。
“你明天就要走了。”公主話中藏着不舍:“我好不容易求來的陪讀,還沒捂熱乎,又讓他給搶走了……其實我明白,此事還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母妃願意說幾句話,我是可以留住你的。”
高悅行意識到,公主或許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天真。
魏姑姑晚上從不當值。
外面只有兩個小宮女,公主進門前就把她們都打發遠了。
她們難得有機會說說貼己話兒。
高悅行枕着自己的小手,側身望着公主,道:“公主,您年歲漸長,身邊應該有自己的人了。”
公主輕聲道:“你說的容易,我上哪弄去。”
她的一切都是母妃給的,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事無巨細全都被賢妃的眼睛死死盯着。
可人畢竟是人,不是玩物。
拴得太死遲早要出大問題。
高悅行溫聲道:“在這宮裏,母子同心本是好事,無論是公主還是娘娘,千萬小心,不要讓那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離間你們母子關系。”
高悅行說話嗓音總是溫吞吞的,讓人聽了心裏十分安寧。
公主聽進了心裏,細細琢磨。
暖閣裏只留了一盞燭火,昏黃的映着床帳。
公主的呼吸聲逐漸平穩。
次日清晨,高悅行沒有随公主去文華殿上學,她辭別了賢妃,賢妃命侍衛護送她到三殿下的住處。
三皇子養在惠太妃的宮裏。
皇帝對這個孩子可謂用心良苦,想養在自己身邊,又怕慈父敗兒,給養廢了,送到其他後妃膝下,又擔心她們照顧不周,思來想去,才擇定了景門宮裏的惠太妃。
皇上選惠太妃自然有他的道理,可現在看來,成效不佳啊。
高悅行端着步子,踏進了景門宮,先要叩拜慧太妃。
景門宮的擺設比她想象中的要樸實,沒有金玉琉璃的擺設,但卻打理得幹幹淨淨,惠太妃坐在主位上,她還沒有完全老去,最直觀的便是那一頭烏發,乍一看,挑不出一根銀絲。
惠太妃招手讓她上前去。
到哪都免不了上頭主子的打量。
高悅行低着頭,只聽惠太妃道:“好一個玉雪可愛的娃娃,難怪聖上喜歡,你人還沒到,賞賜已經流水似的擡進我景門宮了呢!”
高悅行怯生生地行了一禮:“謝陛下擡愛,謝太妃照拂。”
皇上喜愛的人,大家都會給幾分薄面。
惠太妃道:“三殿下住東側殿,你便住西側殿吧……西側殿空置了許久,昨日才剛派人清掃出來,正好把陛下賞的物件添置上,讓傅芸帶你過去,看合不合心意?”
門口一位年輕的宮女站了出來。
傅芸。
高悅行倏地回頭。
傅芸這個名字,單聽在耳朵裏就覺得無比親切。
這也是高悅行自進宮以來,聽到的第一個熟悉的名字。
待傅芸走上前來,高悅行歪頭打量她,她姣好的面容也逐漸與記憶中的模樣重合。
高悅行記得清楚,傅芸是襄王府的人,在她嫁進府中的第二天,襄王便把傅芸撥到她身邊伺候,彼時,傅芸已是上了年紀的姑姑,但照顧她時堪稱無微不至,高悅行一直把她看作最親近的人。
原來她最初竟是太妃身邊的人。
高悅行心中暗自驚訝,尚未回過神。
只聽惠太妃又笑着道:“我看你身邊沒帶伺候的人,傅芸便給你了,安心住下吧,如果有什麽不合意,随時來找我。”
惠太妃說道這,便開始捂着帕子咳嗽,似是身體不太爽利,高悅行知趣地告退。惠太妃揮揮手,準許她離開。
高悅行帶上傅芸,來到西側殿。
惠太妃說西側殿空置了許久,仔細聞,确實有種淡淡的塵埃味揮之不去。
但收拾的人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邊邊角角都掃淨了,窗紗也換了新的。幾個朱紅色的箱子擺在屋內最顯眼的中間,是皇上的賞賜,高悅行踮起腳尖瞧了一眼。
一直不吭聲的傅芸開口道:“都是平日裏很有用處的東西,比如說那手爐、炭盆,還有專門按照高小姐的身量裁制的新衣,聽說是尚衣局連夜趕制的,陛下很疼愛高小姐。”
高悅行嘴上沒說什麽,心裏想:“皇上确實費心思了。”
那位一費心思,宮裏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也便都起了心思。
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日子才是真的水深火熱啊。
高悅行在西側殿簡單安頓好,往門外一站,就見對面東側殿的門開了,三皇子李弗逑一身便衣,站在門檻內,沖她招手:“過來。”
他今天倒是很和顏悅色。
高悅行暫不動。
李弗逑加重語氣:“過來,我被皇上禁足了,出不去。”
又禁足了,真是活該。
高悅行甩開袖子,走過去。
李弗逑一把把她拉近門,傅芸也想跟進去,卻被李弗逑呵斥的一聲,關在了門外,不許她進。
高悅行踉跄跌進李弗逑的東側殿裏,打量四周,發現真是陰森啊。
可能這位殿下的口味有些怪異,喜歡把自己的屋子布置得像森羅殿,正中央一張黑沉沉的檀木椅子,既有礙觀瞻,又攪亂風水。
李弗逑趴在她耳邊:“終于把你給弄來了,知道我費了多大勁麽?”
高悅行一側脖子,拉開與他的距離,不鹹不淡說:“知道,你挨了打,又背了策論。”
李弗逑幾乎是立刻聽到她話中的嘲諷之意:“你敢笑話我!”
高悅行:“豈敢。”
李弗逑身穿白色的袍子,很薄一層,背後隐隐透出些許血跡,皇上罰得應當不輕,十歲的年紀,既然能背策論,至少能證明他不是個草包。
李弗逑看出來了,高悅行是真的不怕他。
他所有的瘋癫和恐吓擺在她面前,毫無震懾力,倒顯得他像個跳梁小醜一般。
李弗逑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給我等着!”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