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驅逐 ◇
對宋家,對頌文,我問心無愧。
為了将宋铮背後的洗錢團夥一網打盡,警方與江修商議後,決定暫時封鎖宋铮被捕的消息。徐章按照江修的吩咐,用江修的賬號給宋铮批了長假,對外只宣稱宋铮休了年假,在境外度假。
可這樣的安排瞞得過普通員工,卻瞞不過公司高層。
雖說宋铮平日裏辦事不靠譜,可身為頌文集團高層,沒道理一聲招呼不打就休了長假,并且從秘書到下屬沒有一個人可以聯系得上他,而關于宋铮唯一的消息,竟然來自于江修的秘書徐章。
所有人都覺得哪裏不大對,但又說不清哪裏不對。
這些日子,宋铮住在宋家老宅,晨昏定省成了習慣。開工後,他雖然住回了自己在公司附近購置的大平層,可一連幾天無處可覓,最先坐不住的,便是宋啓君。
宋铮畢竟是個成年人,一開始宋啓君并未将聯系不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直到有昭陽地産高管越過徐章和江修,聯系上了在家靜養的宋啓君,宋铮毫無預兆地音訊全無的事,才瞞不下去。
宋啓君在隅城紮根多年,手頭上人脈多,不到兩天的功夫便打聽到,江修報的警,把宋铮送進了警察局,可再深究原因,對方便不肯多說了,只是案情還在調查中,無可奉告。
宋啓君一個電話打給江修,劈頭蓋臉便問:“你把宋铮送進警察局了?”
江修胃口不好,不願意吃東西,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方雲晚剛剛削了個蘋果,切成小塊裝在碗裏,拿簽子紮了一個要喂到江修嘴邊。宋啓君聲音大語氣差,坐在江修身邊的方雲晚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無怪乎江修被他吵得臉色陡然一白。
江修邊擡手擋開方雲晚已經遞到嘴邊的蘋果,示意他自己吃,邊簡短回應:“是。”
“他犯了什麽事?”宋啓君壓着怒火,繼續追問。
江修朝方雲晚點頭時目光分明是溫和的,可對着手機,開口語氣卻冷若冰霜:“我找到了一些證據,宋铮存在經濟犯罪嫌疑。”
“什麽證據?”
“證據我已經提交給了警方,等到可以公開的時候,您應該可以申請查閱。”
Advertisement
大抵是江修表現得像是一塊刀槍不入的鋼板,進一步激怒了宋啓君。
電話裏,宋啓君的音調又拔高了一層:“頌文集團是我宋啓君一手創辦的,我願意在我百年之後把這份産業傳給宋铮,他拿出一點錢先用,我都沒追究,哪裏有你說話的份?”
江修被宋啓君驟然提高的音量吵鬧得臉色白了幾份,縱使心跳如搗,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如常:“頌文集團發展過程中兩次引入戰投,您已經不是唯一股東,何況集團旗下還有上市板塊,我身為經營管理層,要對所有投資者負責。”
講到這裏,江修頓了頓,眉頭微蹙,面色掠過一層哀色,語氣也沉了下去:“除此之外,宋铮還涉嫌肇事逃逸。幾天前,隅城東高速路口外幾公裏處,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宋铮故意沖撞一輛轎車,導致司機重傷。”
聽到這樣的消息,宋啓君熊熊怒火消退幾分,語氣稍稍平和:“那個受傷的司機,現在情況怎麽樣?”
“至今昏迷,性命垂危。”
程盛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從來沒有人把話說得這樣直接,連江修自己說起這幾個字時,心髒都猛然一抽,疼得他暗暗将手扣在心口。
得知這樣的情況,宋啓君也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理清了思路,還在試圖為宋铮開脫:“你們怎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小心撞了人,誰都會害怕,他可能就是太害怕了,也沒想着逃逸。”
宋啓君急着追問江修:“傷者在哪個醫院?只要傷者家屬同意和解,宋铮就還有機會。他們要多少補償?他們還有什麽要求?只要他們開口,我都能滿足他們……”
“那是一條人命!”江修打斷宋啓君,氣急之下,他按着心口輕輕咳嗽一陣,聲音暗啞,“你以為你有錢,就真的無所不能了嗎?”
宋啓君被江修問得愣了一愣。
江修已經有些坐不住,往後倒下,仰靠在病床上,低聲道:“就這樣吧。宋铮的事情總會查清楚的,是非黑白不在你我,一切自有法律論斷。”
“江修。”
江修已經打算挂斷手機,卻被宋啓君喊住。宋啓君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思:“江修,我宋家待你們姓江的不薄,你就非要斷絕我宋家血脈?算我求你,能不能放過宋铮?頌文能有今天,确實有你父母的心血,頌文的股權你想要幾成,只要你開口,我都給你。”
江修愣住。
為争財産,謀害親朋。原來在宋啓君眼中,自己如此不堪。
是因為他曾經做過什麽令宋啓君誤會的事情嗎?還是只是因為,他不姓宋?
是啊,他們都姓宋,而他和江之恒卻姓江。
宋啓君從來沒有把江之恒看做自家人,自然也不會把江之恒的兒子看做自家人。當年父親拖着一身支離病骨,故夙興夜寐不辭辛苦,協助母親打拼下頌文集團的商業版圖,到頭來不過是為他宋家做了嫁衣,自己落不得一句好話。
江修氣得嘴唇發顫,蒼白的唇角染上一抹绀紫色,心口泛起熟悉的刺痛。江修咬牙道:“頌文的股權,我不會要,也不想要。對宋家,對頌文,我問心無愧。”
說罷,江修迅速劃過挂斷鍵,手指一松,手機從手中滑落,骨碌碌滾到地上。他擡手扣住心口,蒼白的指尖也浮起詭異的绀紫,單薄的身子向一側傾倒下去,江修疼得忍不住蜷起身子,出聲。
“江修!”
這是方雲晚頭一回親眼看見江修心髒病發作,他不敢觸碰他,按下呼叫鈴後,手忙腳亂地在床頭翻尋藥物,才發現自己對江修的病情一無所知,連急救時要喂他服用什麽藥片都不清楚。
最終方雲晚只能跪在床邊,伏在江修身邊喊他,眼睜睜地看着江修疼得說不出話來。
幸而是在醫院,醫生來得很快,迅速把應急的藥片喂進江修口中,配了藥物為江修進行注射。片刻後,江修緩過來,臉上與指尖因缺氧而浮現的绀紫色退散後,恢複成幾乎與病房的牆融為一體的雪白。
因為程盛的情況依然很糟,許路遙無法分心照顧他的病人,向醫院請了長假陪在程盛身邊,他的病人分散到同科室的幾名醫生手中。
江修病情嚴重,便直接安排由未來準備為他進行手術的劉主任作為他的主治醫生。
發作過後,江修覺得自己渾身軟成了一灘水,半倚在床頭,連擡一擡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了防止萬一,劉主任示意助手将之前撤下的監護儀又給江修接上,病房裏再次響起單調的滴滴作響的聲音。
劉主任看了眼摔在地上的手機,好像明白了什麽,勸江修道:“你現在最忌情緒起伏過大,盡量減少與外界的接觸,保持心情平靜愉悅。”
“我知道。”江修半阖着眼,聲音孱弱,“可有時身不由己。”
“我明白,但我還是得勸你一句,你的這個手術,越往後拖,成功率越低。”劉主任取過護士手裏的板夾,看了一眼上面的數據,嘆口氣,“從目前檢查的數據來看,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到可以上手術臺的水平,務必要好好休養,少操心,少動氣。”
道理都懂,可人活在這個事情,紛擾嘈雜實在太多了。
待到醫護人員離去,江修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看見方雲晚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心口不禁又是一抽,手掌下意識地貼緊了心口。
方雲晚剛剛見他發作過,對于這樣的動作心有餘悸,瞬時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像是盯着獵物的鷹隼。
“過來。”江修朝方雲晚招招手,待他走近些,将手指貼到他的眼睛上。
江修的手指冰冷,方雲晚蓄着淚水的眼滾燙,被他的手指撫過,方雲晚覺得自己像在沸水上起伏不定的心也終于能冷卻平靜下來。
江修讓方雲晚坐到床上來,順勢把人撈進懷裏,沉聲問:“吓到你了?”
方雲晚點頭:“有一點。”
他将手輕輕貼在江修的心口,感受着薄薄一層皮膚下,江修那顆脆弱的心髒的跳動節奏,輕聲問:“你是不是總是很疼?我以前不知道,以為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生順遂,總是跟你吵跟你鬧,是不是總是讓你很難過?”
“嗯。”江修輕輕捏了捏方雲晚的手背,“現在都好了。”
方雲晚小心翼翼地摟住江修清瘦的腰身:“是,現在都好了,以後也會更好的。”
會越來越好的。
無論這條路還有多長,兩人相伴還能再走多久,他都會陪在江修身邊。
四季更疊,循環往複。他們相伴左右,能看一季花開,便賺到一季花開。
午後的陽光溫暖耀眼,透過病床裏寬敞的玻璃窗落進來,曬的人昏昏欲睡。方雲晚把胳膊搭在江修腰上,抱着他靠在床頭的軟枕上,輕輕打了個呵欠。
“困了?”江修垂眼看方雲晚。
他病着的這幾日,方雲晚忙進忙出,事關江修,便決計不肯假他人之手,洗漱飲食,都由他親手照料,連江修勸都沒有用。方雲晚自己身上本來也帶着傷,操持忙碌下,确實也容易困倦。
明明是困了,可方雲晚卻掙紮着不肯睡,伸着脖子将耳朵抵在江修胸口。
他不是醫生,聽不出心髒病人病變的髒器運作中發出的異于常人的聲響,他只是心有餘悸,想确認江修的心髒還在規律地跳動着。
江修知道方雲晚的心思,把他的腦袋扶回枕頭上:“困了就睡一覺。”
方雲晚眼皮打架得幾乎睜不開眼,含含糊糊地問:“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這人分明已經困得意識模糊,心心念念的卻還是他的身體狀況。江修心裏暖意融融,低頭在方雲晚溫軟的嘴唇上輕啄一口:“我沒事,你安心睡覺。”
說着,拉高了被子,将兩個人一同裹進被子裏,他抱着方雲晚一起合上眼睛,睡意昏沉間,摟在方雲晚腰上的手不忘輕輕拍撫着方雲晚的身子,一下一下,像他記憶中,宋錦哄他睡覺時一樣溫柔。
在兩人相擁而眠時,沒有人預料到一場風暴正在緩慢形成。
與江修通過電話後,宋啓君回到頌文集團,緊急連線頌文集團董事會成員,召開了一次線上臨時會議。頌文集團是由宋啓君一手創立,他在董事會中有絕對的話語權,這場會議上他說的話雖然聳人聽聞,但最終他的提案還是得到了通過。
第二天早晨,方雲晚照例去附近的粥鋪給江修買早餐。
在等待老板給他打包時,不知誰手裏的收音機播放着隅城早間新聞。
一般情況下,這種城市本地新聞多是些婆媳不和、夫妻矛盾這樣家長裏短的事,何曾想,方雲晚竟在今天的新聞裏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頌文集團」。
收音機裏的女播音員語調平緩聲音清亮,口齒清晰地播報着這一天的隅城要聞:“今日淩晨,隅城龍頭企業頌文集團發布一則公告,公告稱集團将進行重要人員調整,免除江修頌文集團總經理職務,暫由頌文集團董事長兼任集團總經理。據悉,頌文集團在此前已經……”
方雲晚來不及聽完報道,丢下錢,拎起剛剛打包完的小米粥就往醫院趕。
他和江修在醫院朝夕相伴了三四天,直如過起了與世隔絕的桃源生活,連徐章給江修打電話的次數都比以往要少得多。他原本還因為這樣的清靜,不至打擾江修養病而開心,誰曾想,竟埋了一顆雷在這裏。
“江修!”
方雲晚回來得急,盡管已經在電梯間緩了一會兒,推開病房門時,依然有些氣喘。
病房裏,江修已經撤下了接在身上的電線,換下來病號服,穿上自己的衣裳,連大衣都裹好了。
聽見動靜,低頭坐在床邊翻看手機的江修看了方雲晚一眼,蒼白如紙的臉上擠出一點笑意:“剛剛劉主任說,調理身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建議我回家休養。”
“你少唬我!昨天劉主任還說你的手術不能再拖,要你盡快把身體調養好。而且你昨天才發作過,現在都還沒完整度過二十四小時觀察期。他要是真同意你今天出院,就是草菅人命!”
正說着,劉主任提着一袋藥品走進來。
病房門沒關,方雲晚的聲音傳出去,劉主任盡數聽了去,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江修示意方雲晚噤聲,緩緩站起身,接過劉主任手中的袋子:“他不知內情,這些話您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您有您的難處。”
作者有話說:
假期快樂!明天繼續見呀!感謝在2022-04-28 21:05:52-2022-04-30 20:5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