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晉江文學城

快餐店外面的馬路上, 一群面色發黃,眉眼愁苦的中年人,有男有女都站在那裏墊着腳尖往那家快餐店看過去。

他們都是得到消息, 說那個詐騙犯今天出獄了,一群人拿着消息匆忙趕過來還沒進去, 就看到快餐店內的人全部都沖了出來, 說裏頭殺人了。

“把刀放下,從椅子上下來,雙手抱頭面對牆角蹲着。”

快餐店內, 金執明只走神了一秒就舉着槍示意椅子上的人站起來。

他身後, 桑根也舉着配槍#J時G  警惕的盯着椅子上的殺人兇手,鄭源等人拿着長方向的倆頭鋼叉小心翼翼靠近卷簾門, 想要一會趁其不備時打掉那把往下滴血的西瓜刀。

仇長樂靠在椅背上望着門外舉槍對準他的金執明, 勾起嘴角笑着将那把沾染着血跡的西瓜刀橫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眼睛看着金執明的方向, 笑道, “你說的對, 這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三十公分長的西瓜刀, 直接割斷了他自己的喉嚨。

巨量的鮮血噴濺出來。

那把被人緊緊握住的西瓜刀“咣當”一聲砸在所有人心中。

鄭源沖上去用鋼叉将那把西瓜刀踢飛, 金執明沖上去抱住從椅子上滑下來的人,雙手按住對方不斷流血的喉嚨, 想要幫他将鮮血止住,“別死, 抻着點活下來。”

仇長樂望着上方那張關切的熟悉面容, 一只顫顫巍巍的手掌拉住金執明的制服, “原……原生……之罪, 我還了……”

他再也不欠任何人, 再也不用被人踩在地上。

桑根去打了120電話,等救護車來了之後緊急将地上倆名傷員送進了醫院。

快餐店內,地上到處淩亂的血跡,金執明剛才為了幫對方止住鮮血更是雙手跟身前都是血跡。

“小金先回所裏,我打電話給公安支隊然後去一趟醫院。”桑根看了一眼金執明身上的血跡,讓他先回去将身上清理幹淨。

十幾公裏外,顧星端着咖啡站在自己的新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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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是一名嬰兒被無數雙手掌撕裂的畫面,四分五裂的嬰兒臉上挂着快樂滿足的笑容。

畫作下方,是五天前那名青年第一次拿起畫筆,歪歪斜斜寫下的四個大字,【原生之罪】

工作室的桌子上放着一臺藍牙音響,裏頭正在播放着那天晚上仇長樂講述的故事。

顧星端着咖啡細細打量着這幅畫作,當牆上的時鐘準點報時聲傳來,畫作跟前站立的青年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

很快他就在本地衆多的八卦流言論壇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消息。

畫面是站在遠處的路人偷偷用手機拍攝的視頻,幾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跟那家快餐店內的兇手對峙,畫面一轉所有的警察突然全部沖進了卷簾門內。

視頻到此結束。

顧星切換到下一個偷拍的視頻內,看到救護車已經來到了現場将躺在地上的倆名傷員擡進救護車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緊跟着從快餐店內走出來。

雙手身前都是斑斑血跡的金執明走出快餐店,正要聽桑根的話回派出所,臨走前他餘光看到了六七張熟悉的面孔。

“姓仇的真的是瘋了吧,他竟然殺人啊!”五天前才打了仇長樂幾個巴掌的中年婦女看到不遠處警察同志身上的鮮血,吓得臉色都白了。

“還好我們那天走的快,差點着了這個小子的道。”同木棍差點将仇長樂小腿打斷的男人,也是一臉的後怕。

金執明帶着滿身的鮮血走到路邊,擡手指#J時G  着說話的,沒說話的,“你,還有你,你,你,你,你們七個都跟我們走一趟吧!”

“為什麽啊!我們就是在這裏看,看也犯法啊?”

被點名的七人當場臉色就變了,站在一旁的其他路人也第一時間往後面躲去。

“為什麽?五天前在爛尾樓內你們做了什麽,還要我再一次提醒嗎?”金執明嗤笑一聲,點明他們七個人的身份。

“五天前你們在爛尾樓內聚衆打人,五天後又集體出現在這裏,正好看着被你們毆打的受害者在這裏殺人,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給我解釋解釋清楚,這種巧合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遠處的鄭源聽到動靜,擔心徒弟是為了驅散群衆才會過去,沒想到過來會聽到這種說法。

當場臉色都變了,連忙招呼過來其他的輔警,一擁而上先将這七個人全部扣押住帶上警車。

來時的三輛警車全坐滿了人,這七個人上了警車後第一時間被人搜查了全身,提防他們身上還有其他危險品武器。

視頻到這裏也徹底結束,顧星将視頻播放位置調整到剛才金執明從卷簾門內走出來的畫面。

看着跟自己相同一張臉的人,身上沾着被他指示去殺人之人的鮮血,就那樣堂而皇之的站在陽光下。

顧星甚至有一種自己也在現場,親眼看着那個可憐的家夥舉刀揮舞的畫面,滾熱的鮮血濺在臉上,黏稠的血腥味瞬間撲鼻而來。

“真可憐,不過從今以後你也算是解脫了。”

放下手機的人,重新走到那張自己的畫作面前,決定明天就去裝裱這幅難得的畫作。

避水派出所內,手臂上還帶着新鮮水珠的金執明拿着工作本走進了拘留室內。

剛才被帶進來的七個人,全身上下所有可疑危險的物品,包括手機都被搜走,七個人坐在裏頭吵吵鬧鬧的在争論着剛才的事情。

金執明拿着工作本站在門口時,七個正在吵架的人不約而同停下談論的話題,個個一臉緊張跟害怕的注視着站在門口冷着臉盯着他們的警察。

“說說吧,五天前你們為什麽要在爛尾樓內打人,這是你們第幾次動手。”

剛從現場回來的金執明,到現在腦海裏還是那名青年被他按住喉嚨傷口時,看向他的眼神帶着解脫的畫面。

這導致他根本無法給眼前這幫人,任何好臉色。

“這怎麽叫打人呢!警察同志你可不能這樣誤會我們呀,你知道那個人什麽身份嗎?”聽說他們要被冠上打人的名號,封齊來第一個跳起來不同意。

金執明冷眼看着說話最大聲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那你說說看,他什麽身份。”

“他是詐騙犯的兒子!二十年前他爸騙我們做生意賺大錢,卷了我們全部的家當然後一走了之,我們這麽多人的家庭都被他毀了,你知道我們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嗎?那些錢是我們一輩子的辛苦錢!”

封齊來的話引得#J時G  旁邊六個人也紛紛點頭同意。

“對對對!那家夥騙了我們家十三萬塊錢,二十年前啊!你們知道十三萬塊錢要賺多久嗎?”

“我家被騙了六萬塊錢,那六萬塊錢本來是我閨女上大學的錢,因為這個我閨女連大學都沒上的起,他毀了我閨女一輩子!”

一群人坐在這裏七嘴八舌的訴苦起來,個個都在說自家被人騙了多少錢。

“說夠了沒?”金執明手指敲在桌面上,讓讨論的衆人個個下意識閉嘴。

金執明冷着臉,目光從眼前的七張臉上一一掃過去,在衆人忐忑不安中他才再次開口,“剛才被拖到醫院的那人,他今年多少歲?”

封齊來直接脫口而出,“21!那小子化成灰我也記得他是哪年生的。”

其餘六人也是緊跟着點頭,他們盯着仇長樂不是一天倆天了,所以對那個小子自認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21歲,你們二十年前被人騙了,就開始纏着一個剛出生才一歲的小孩嗎?像上周四發生的那種集體毆打的事件,你們一共對他做了多少次?”

“他是詐騙犯兒子。”

“詐騙犯!詐騙犯!是他在娘胎裏騙你們的嗎?還是他出生就躺在從你們騙來的錢身上過潇灑日子被你們瞧見了?”

“那倒是也沒有,他出生那會子他爸都被你們警察抓住去坐牢了,他媽一看到這個情況沒倆年也跟着跑了。”臉皮稍微薄一點的耿樂霞下意識解釋道。

金執明聽着這番話,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直接起身走了。

他前腳走,身後坐在一起的七個人當場交頭接耳起來,“這警察同志什麽意思啊?他不會是以為是我們指示的仇長樂殺人吧?”

“就是啊,那小子明明是遺傳了他爸那些不好的基因,才會在他爸出獄這天就把人殺了。”

“還好我們平日跟他走的不近,不然他從暗地裏沖出來給我們一刀,那多可怕啊。”

出門的金執明去拿打印紙的時候,被鄭源叫住拉到了一旁。

“這七個人你什麽時候見到他們打人了?”

“五天前,無意中看到的,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從現場離開了。”金執明拿着手中的打印紙,整個人都難受的不行。

“這幫人當初将那個孩子往死裏毆打,而且也不知道對方是被打了多少次,整個人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反抗,我沒想到他會在幾天後作出這種事情。”

如果金執明知道今天會發生的事情,那天下午他寧可開着車将整個綠江市都搜查一遍找到對方,而不是任由對方跟他左眼裏往常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被人扭曲了思想。

鄭源沒想到今天這個案情面前,還有這樣的一段歷史。

他拍了拍金執明的肩膀,知道對方第一次出現場看到這樣血腥的畫面,情緒一時間激動是再所難免。

“公安支隊那邊我們已經打了電話,他們大概半個小時後過來#J時G  接走這幫人,桑根那邊也從醫院打來電話,那小夥子人已經送進了急救室內搶救中。”

“我再進去一趟,我還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他們。”金執明從筆筒內抓了一把圓珠筆,重新走進了拘留室內。

他将七份打印紙放在每一個人的面前,再為他們各自送上一支筆,然後坐下說道,“從現在起,每一個人将自己毆打對方,圍堵對方的次數時間地址都寫下來,不準交頭接耳互相交流。”

“這怎麽能記得住?我們又不是每天都打他。”封齊來第一個不樂意。

金執明冷着臉提醒衆人,“沒關系,什麽時候記起來了什麽時候從派出所走人,現在你們涉嫌挑唆逼迫殺人,我勸你們最好認真寫,好好寫,否則拘留你們的地方很快就會從這個拘留室換成看守所。”

聽說要被關到看守所去,這就跟坐牢沒什麽區別了。

七個人連忙抓起跟前的圓珠筆,努力去回憶他們之前到底堵了仇長樂幾次。

只有封齊來雙手抱胸一個字都不打算寫,而且他還跟不服氣,“我憑什麽要寫這個東西,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逼着他殺人的?他一個詐騙犯的兒子騙了我一輩子,我看到了打他一頓怎麽了?詐騙犯就應該人人喊打!千刀萬剮!”

金執明聽着他的口號,勾唇冷笑,“你拍着胸膛再說一遍,是他本人騙你錢財嗎?你憑什麽又有資格打他?誰給你的權利讓你私下對人動刑?現在他殺了你們口中真正的詐騙犯,你們是不是都很開心啊?”

七個人各自臉上都是青紅皂白,誰也沒說的出開心這個詞。

“逼着一個才21歲的人,打他罵他折辱他,現在終于将他逼上了絕路,你們還很自豪了是吧?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因為你們死了,甚至可能那對父子倆個人誰也活不下來,這就是你們這麽多年纏着他不放,圍堵他的目的嗎?”

封齊來被怼的臉色發青,低着腦袋看着桌子上的那張白紙,小聲嘀咕,“誰讓他是詐騙犯的兒子,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投胎到哪不好偏偏要當詐騙犯的兒子。”

作者有話說:

顧星:對這樣的人,我只是為他提供了一個解脫的辦法。

金執明: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因為你的提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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