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晉江文學城

“我唯物主義。”金執明不信鬼, 只相信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他将手機打開發現屏幕上是一個戴着近視眼睛的人，長得一副好相貌面對鏡頭坐在堆滿書籍的辦公桌前。

金執明将屏保圖片放大拉近，仔細看着辦公桌上的衆多書籍還有作業本。

“林可為, 你剛才說你在哪個學校上學？”

“市六高中，怎麽了？”林可為聽到他問話聲湊了過去, 看向他手裏的那一臺白色手機, 認出了屏保上的人物，“這是我們班主任！”

“他叫什麽名字。”

林可為抓頭，“季然, 這人挺好的, 上次我在校外惹了點麻煩他還借了我一千塊錢。”

他說話時金執明打開這手機的通訊錄，裏頭的确寫着很多老師跟學生家長的名字。

還有不少的未接電話, 其中林可為家長一共打了六個電話過來都是未接。

“這是我媽的電話, 我一夜沒回家, 我媽肯定報警我失蹤了。”林可為指着那個未接的號碼, 解釋給金執明。

“你到底是失蹤還是闖到我家裏這件事情, 還沒下定論。”

金執明才換的大門鎖, 顧星又出國, 按理說現在應該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他的家門才對。

但是他剛換完大門的第二天, 家裏就多了一個陌生人，這實在說不通。

金執明退出通訊錄, 瞧見手機內還有一個沒有關閉的程序，他順手打開相冊一進入就看到好多張林可為的照片。

還有一個三分鐘的錄制視頻在最前方, 右上角的時間顯示的是昨晚十點十六分錄制。

“咦, 我們季老師的手機裏頭, 怎麽這麽多我的照片。”林可為也看到了那些有關#J時G  于自己的各式各樣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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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了你們老師的手機？”金執明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放屁！我好端端的偷老師手機自拍？我又不是傻！”林可為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主動将那個昨晚上十點鐘拍攝的視頻打開, “昨天晚上手機還在我們老師手上，那個時間點我已經放學回家了才對，說不定有線索呢？”

視頻一打開，倆個人蹲坐在一起，腦袋抵着腦袋看着正在播放的視頻。

畫面當中手機鏡頭是對準着地上的季然的，季然一臉的狼狽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鏡頭的方向。

然後林可為就聽到了自己的說話聲，他對着他們的班主任老師說，“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這個提問讓林可為的表情當場裂開了，更裂開的是季然的回答。

金執明安靜無聲的聽完這場師生之間的對話，整個視頻拍攝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

一大一小倆個人望着第一遍播放結束的視頻，金執明将相冊關掉側目看向身側的人，“你今年多大？”

“十五歲零四個月。”林可為回答。

下一秒十五歲的少年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氣沖沖的抓着手心裏還沒松開的煙灰缸就要離開這裏，“那個老王八蛋竟然打我的主意！這個家夥肯定給我的酒裏下藥了！”

否則他怎麽會一點都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可為想到此，怒視沙發跟前慢吞吞站起身的某人，揚手一指，“那個人渣是不是将我賣給你了。”

“看到那東西了嗎？”金執明指着不遠處靠牆的那張桌子，示意林可為看向放在那裏的東西。

林可為看向他說的方向，瞧見一個有着巨大logo的白色塑料單放在那裏，依稀可見裏頭還放着東西，“這是啥？”

“藥，我昨天感冒高燒直接暈了過去，下午從醫院回來後就躺在家裏一直到早上才醒，不信你可以看看袋子裏的收費單挂號單。”

林可為真的跑過去看了一眼。

“那這是什麽情況啊？難道你晚上夢游看到了我正在被一個老變态為難，所以英雄救英雄将我帶回你家？”

這是他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也是金執明認為最合理的答案。

只不過這份答案，他一秒鐘的記憶都無。

鄭源開着警車過來敲門時，客廳裏重新坐到一起的倆個人正在将季然老師的相冊內所有物品都看了一遍。

裏頭大概有三百多張林可為的照片，還有一些其他男學生照片。

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偷怕的角度，甚至還有男廁所的偷拍視頻。

林可為看到自己被人偷拍的畫面臉都黑了，中間一度惡心的沖到洗手間內吐了倆回。

鄭源敲門進來的時候，林可為正在給金執明解釋他跟那名男同學之間的關系。

“那就是我弟，我爸媽都是二婚的，那家夥是我前面爸爸的繼子，我們不想被外人多嘴我們是二婚家庭#J時G  ，沒想到季然這個老變态竟然以為我是同性戀，怪不得我上次闖禍缺錢的時候，他跟天降一樣出現在我面前還借了我一千塊錢，原來這一切說不定都是他算計好的！”

才十五歲的少年，弄清楚所有關系後大手一揮表示，“我要報警還要打電話給我媽，讓她知道市六中學這個企圖對我下手的人渣，簡直太可怕了，我竟然在這個老變态的手下活了半年。”

金執明将大門打開，請過來鄭源跟另外一名輔警刑天斌。

“小金你沒受傷吧？”鄭源一看到自家徒弟，就先将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想要确定他的安全。

“我沒受傷，家裏多出來的陌生人就是他，早上起床就看到他躺在沙發上。”金執明指着現在還坐在沙發上生氣的少年。

刑天斌拿着手铐跟警務通走向對方。

“這人是怎麽進來的？家裏有沒有丢失什麽東西？”鄭源站在客廳內看着四周圍，想知道徒弟家裏的損失。

“目前沒有任何的損失，但是我在客廳的地上撿到了這個，根據這人的介紹這臺手機是他們高中班主任的手機，昨天晚上十點鐘時這手機還在對方的老師手中，現在卻突然出現我的家中。”

金執明将手機遞給鄭源，“相冊內還有那位老師逼迫這個學生當他情侶的視頻。”

“老師逼學生當情侶？”這個不像話的标題讓鄭源聽得一愣一愣的。

“有視頻還有那個老師偷拍的很多男學生照片。”金執明接着道。

鄭源一聽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他将手機先收進自己的口袋內，望着眼前已經換好衣服的金執明，“今天能上班嗎？”

“能！”金執明休息了一天半的時間已經足夠，腦袋除了剛醒過來那會子有點難受之外，現在已經沒多大感覺。

“那就去所裏說，我再打電話去學校将那個老師一起叫過來。”

林可為正在那邊接受刑天斌的調查跟登記，警務通很快就查到了他父母的信息跟電話。

警車回派出所的路上他們就給林可為的父母打了電話，那邊找了兒子一個晚上沒找到人，正在報社想花錢做一個失蹤登記。

現在接到了派出所電話後，二話不說就開車過來了。

一群人到了派出所去，分頭接受調查。

金執明這邊沒什麽好說的，他什麽都不知道也沒印象，全程只記得自己在家睡覺。

那邊的林可為失去的記憶時間比他短一點，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是在教室裏頭上最後一堂晚自習，然後困得不行就睡了過去。

等他再睡醒，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人家裏的沙發上。

林可為的父母聽說了這件事情後，也吓了一大跳。

再得知林可為的班主任竟然對他們兒子打着那種龌龊的主意，等季然前腳被電話叫過來，後腳他們父母倆對着那張臉就抓了過去。

“你一個老師還要不要臉了！”

“老變态對着我兒子下手！昨晚#J時G  怎麽沒被人打死你！”

林可為媽媽氣壞了，找了一個晚上的兒子沒想到他竟然會被最信任的老師拐走。

還對着她兒子有那麽龌龊的想法。

“是你兒子自己勾引我！他自己在補習班就跟那個叫做鄭玮的每天黏糊在一起，是他自己先做出來丢臉的事情！我只是好心想要指導他。”季然被打了也不服輸，一心将罪責都推到林可為身上。

林可為本人正抱着派出所警察給他買的早飯包子，一邊吃一邊給在場圍觀衆人解釋，“鄭玮是我哥，我跟我哥不是一個姓這家夥就以為我們是同性戀，真是變态。”

衆人默默點頭，看向季然的眼神充滿不齒。

的确是個變态，就算林可為喜歡男生那又怎麽樣？他又沒危害這個世界，又沒做出不好的影響。

你一個老師不從正經途徑上去跟同學溝通，反而借機利用這種事情去威脅地方，讓一個十五六歲的未成年跟你交往。

避水派出所裏的衆多警員，平均年齡四十三，家家都有小孩正在讀書的年齡。

想到自家小孩要是在學校內遇到季然這樣的老師的話，那他們自己都會卷着袖子沖上去。

等那邊季然被父母二人混合雙打了一會後，虞大明才叫人去将他們分開，一臉怒容的站在打架的三人面前，“鬧什麽鬧！這裏是派出所！都給我坐下。”

幾個人又被單獨帶進了審訊室內，重點是季然本人開始從昨天晚上解釋他的行程，還有他跟林可為分別的時間。

人證物證都要提供。

林可為也去回憶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麽事情，他将自己昨天一天的行程在學校裏跟誰見面吃飯這種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金執明那邊也提供了一份口供，針對他昨天所有的行程跟記憶。

三個人的口供放在一起，虞大明看着上面寫的每一個字将它們聯合到一起去。

完全沒有林可為為什麽會出現在金執明家中這件事情。

昨天晚上十點後，這個時間林可為跟金執明的記憶都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金家新換的門鎖經過調查，也沒有被人撬開的痕跡。

說明當時夜裏林可為進去時，是正常的開門手續。

可對方是怎麽知道那電子門密碼的呢？

沒人解釋的通，金家院子裏也沒有監控。

查來查去，最後只能歸類到神秘事件當中，金執明也将家裏的門鎖密碼重新修改了一遍，讓林可為又去試了一遍，對方這一次不管怎麽奇思妙想都顯示密碼錯誤。

“你看吧，我就說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家密碼是多少，昨天晚上肯定是你放我進來的。”林可為望着被他試錯了五次的密碼，無奈攤開手掌。

金執明也看着那扇大門，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走到一旁的郵件箱口，将手伸進去抓了一個零錢包出來。

打開錢包查看他放在裏頭的零錢，數了一遍，“少了一百塊。”

“你身上有多餘不屬于你的零錢嗎？#J時G  ”金執明看着手裏少掉的錢，問林可為。

林可為翻了翻自己身上的口袋，摸到一團鄒巴巴的零錢，他一臉驚奇的看着手中不知道從哪來的零錢，“哇，這些錢是你的嗎？”

“是這裏的。”金執明晃了晃自己手裏的零錢包，把林可為手裏的零錢拿過來數了數。

又用手機打開一個叫車軟件，輸入樂園街七號到季然帶着林可為去的昆侖植物園地址。

手機屏幕上很快為他計算出了這段路程需要支付的車費，剛好跟他手裏剩餘的零錢對上數。

“哥，我們不會真的撞鬼了吧？”林可為踮着腳探頭看着那手機屏幕上的畫面。

“……”金執明自己也弄不懂這一切。

他跟林可為今天是第一次見面，這一點他确定以及肯定。

可是有關昨晚的事情是有很多說不清的地方，任由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金執明只好聽鄭源師父的話，中午去電腦城那裏選了一家電子監控，準備晚上安裝到院門口。

這樣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時，他也好知道林可為這種情況是怎麽造成的。

安裝監控的視頻他沒告訴顧星，黑色的小型監控直接連接着他如今的新手機。

派出所的人已經都知道他換了新手機號碼的事情，紛紛加了他的新號碼。

。

大洋彼岸，顧星提着行李箱下了飛機就直接去了醫院，在那裏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段佳玉，還有她床頭正在削水果的外國丈夫。

“顧星回來了。”

段佳玉本來躺着，看到他過來連忙坐了起來。

她丈夫看着站在身後的青年，友善的将手裏剛削好的蘋果遞給他，然後将房間讓給他們這一對名義上的母子。

單人病房內現在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顧星看着段佳玉完好無損的手臂還有四肢，面色冷漠，“不是在電話裏說受傷了嗎？”

“胳膊扭了一下已經正骨好了，坐下聊一聊好嗎？”段佳玉這一次住院并不是因為她胳膊的扭傷，而是扭傷後送到醫院才發現她再一次的懷孕。

顧星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拉開一旁她丈夫坐過的那張椅子重新坐下，“說吧，你想跟我聊什麽。”

“顧星，回來吧。你不想在國內上班的話我可以請戴維幫你重新找一份工作，你的心理催眠治療很有市場跟前途，在這裏你會獲得更大的成就，為什麽要一直留在綠江市呢？”十四年來，段佳玉一直擔心當初互換倆個孩子的事情就像是一段被人摸黑埋藏在地下的雷。

當你睜開眼睛時，根本不知道那雷埋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踏出去的下一步會不會正好踩在上面。

“那是我家。”用顧星這個身份活了十四年的人，眼神譏諷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段佳玉，“小姨，你們當初真的應該直接弄死我，而不是救活我。”

讓一個智力正常有父有母的人，一夜時間失去所有，忘記一切重頭開始。

怎麽開#J時G  始？怎麽重頭？

他九年的記憶就這樣被人一筆勾銷，還要三不五時的提醒他，這個世上有另外一個人去當金執明了，而他自己只是一個孤兒。

那些記憶都跟他無關了。

他需要在一個語言不通的國家，用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姓名甚至是父母重頭去開始。

段佳玉看着眼前的青年，握住對方放在床邊的手掌，語氣放緩，“那你這一次回去後，那個孩子他願意跟你重新換回來嗎？”

“他去當了警察。”顧星轉移了話題，目光直視着眼前的人，“我用金執明的身份去看過金家人，那些人都沒有認出我。”

這個世上，他最後的親人都認不出他。

得知這件事情段佳玉有些尴尬，她努力的找補着，“可能是你離開他們太久了，既然已經認不出來了那咱們就別換了，你過你的，他過他的，你們不要再見面了好不好？綠江市的警察打電話給我說有一個人死了，需要我們接受調查，我當時還以為是你出事了。”

“你懷孕了？”顧星看到了床頭上貼着的病歷本，上面寫的內容是懷孕。

“是——”段佳玉松開握着他的那只手掌，下意識撫摸自己如今還是平坦的小腹，臉上挂起對新生兒期待的溫柔笑容，“醫生說已經倆個半月了，你很快又要當哥哥了。”

哥哥？顧星垂眸看着剛才被人握住的那只手背，想到另外一個叫他哥哥的青年，“既然你沒什麽事情我下周就回綠江。”

“一定要回去嗎？那裏已經沒有屬于你的東西了，為什麽你一定要回去呢？”段佳玉拉住他，不想讓他走。

顧星緩緩松開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在門外，他看到段佳玉的丈夫戴維正在門外拿着一本嬰兒冊子閱讀，對方看到他出來後沖着他露出客氣的笑容。

“我下周就會回國，照顧好她。”

“國內打來的電話，讓她很擔心你，明天回來吃飯後再走吧。”戴維跟段佳玉認識十幾年的時候，中文說的很好。

“不用，我還有事要辦。”

顧星拒絕了他的提議。

這個城市他住了十幾年，卻從來沒有一刻在這裏感受到歸屬。

晚上住在酒店的人，站在窗前抽着煙看着窗外的夜雨，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段佳玉問的那個問題。

綠江市對他而言已經什麽都沒了，為什麽還是一定想要重新回到那個地方呢？

顧星望着鏡子上的自己，想到大洋彼岸另外一個跟他擁有同樣一張臉的青年。

因為，他想看到另外一個人用金執明這個身份能夠走到什麽地步。

他想看看當年段佳美放棄他選擇對方，是否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是最好的決定。

。

顧星離開後，金執明的生活一下子恢複了常态，每天倆點一線的在樂園街跟派出所之間來回。

他去過公安支隊幾次，聽說周覓的案件還沒有找到新的線索，#J時G  當初周覓生前最後見過的人現在正在參加登陸珠峰的活動，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夠才山上下來，聯系對方的信號也不太好，很難從那斷斷續續的信號中采集到有效信息。

顧星離開的第四天，金執明帶着鄭源在街上巡邏時，他的左眼看到新的畫面。

倆名穿着高中校服的人在地上毆打着，其中那名有着馬尾辮長發的女生明顯處于下風。

拜上一次林可為的出現，金執明認出了他們身上的校服屬于市六中學的衣服。

正在夏都大街巡邏的金執明直接打開警笛，将路線調整去往市六中學的方向，一邊對着副駕駛裏的鄭源解釋，“我們換一個地方巡邏吧。”

“你又看到了別人唇語內容？”鄭源一看到他這個架勢就懷疑徒弟又讀取街上行人的談話內容。

“看到一個小小的八卦不确定真假，我們先去一趟。”金執明現在已經将自己會唇語這件事情，弄的整個派出所跟公安支隊無人不知。

大家看到他出現後，不管隔着多遠都會努力将嘴巴閉上，深怕被他漫不經心掃一眼，就會連銀行卡密碼都被他知曉。

雖然走到哪現在都有點被人退避三舍，但是金執明絲毫不在意這些人的目光，沒事就張口說他又聽到了什麽八卦或者線索之類的。

這倆天又幫虞大明将檔案室內的未破解案件，破解了倆起。

很多人都在私下說，憑着他現在的破案率說不定能夠成為市局那位秦局長的得力接班人。

接班人這件事情金執明聽過就忘，他一邊開車一邊看向左眼裏的打鬥已經快要接近尾聲。

梳着三七分短發的男學生掐着地上女學生的脖子，臉部用力到憋住了一口氣，雙手青筋暴起死死掐着地上的人。

“師父，車子你來開我打個電話！”金執明看着畫面當中呼吸越來越微弱的女生，猛地将車停下快速跟鄭源換了位置，他用自己的手機打開正在學校上課的林可為。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