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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半夏小說
公安支隊葉城接到電話後, 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半條街都拉上了臨界線,法醫到場看到那黑色塑料袋內的人手, “咦,跟周覓案件一樣。”
正叉着腰站在路邊指揮衆人去将所有垃圾桶內的物品都翻找出來的葉城, 聽到這話猛地回頭, “同一個兇手?”
“目前看着是,手腕上的切口非常平滑整齊,這是機械切割的痕跡而且這種用三層黑色垃圾袋包裝的手法, 也跟周覓的案件很相似, 具體還要找到更多的屍塊才能夠确定。”
遠處金執明沒聽到這段話的內容,他戴着口罩跟手套将路邊所有垃圾桶內的東西都翻找了出來。
一共找到了三個黑色的塑料袋。
分別裝着另外一只手, 一段腸子還有一張沾血的學生證。
“嚴峻。”
金執明戴着沾血的手套, 穿過黑色塑料袋拿起#J時G??那張被血跡浸泡過的學生證件。
這張照片, 四天前他在十一中嚴家父母的手機中看到過。
金執明将找到的三個袋子提到葉城面前, 還有那張染血的學生證也一起遞給對方, “這個人我認識。”
葉城剛看清楚學生證上的人名, 就聽到了他這麽一句話, 下意識脫口而出, “怎麽又跟你認識?這個人不會也是那家孤兒院的孩子吧。”
金執明冷着臉脫掉手套拿出随身攜帶的警務通,當着他面進入系統打開自己四天前登記的失蹤信息。
“四天前我值夜班, 十一中一名學生一天都沒有上課,老師不知道他的下落家長也不知道, 我去嚴峻的小區查過監控, 發現他在失蹤前一天的深夜直接離家出走了。”
葉城将他手中的警務通拿過來, 查看上面登記的嚴峻個人信息還有照片, 再跟那張學生證一一對比。
“這一次是殺害離家出走的少年嗎?”葉城低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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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執明警覺他話語中的含義, 眉頭一揚,“你這話什麽意思?兇手不是第一次作案?”
“隊長,這裏有幾件衣服。”
小六提着一個打開的黑色塑料袋走過來,将裏頭同樣被血染紅的衣服拿出來。
在場衆人都看向他用手抓出來的衣服,其中那件從中間一刀倆斷的衣服痕跡讓在場的衆人都忍不住的皺眉。
金執明看着那衣服上的切割痕跡,如遭電擊。
他将小六手裏提着的衣服拿過來,展開直接對着身高一米七五的小六比劃了一下。
衣服的切口剛好正對着小六腰腹的位置。
“你什麽意思啊?”小六被他這個舉動搞得頭皮都麻了。
金執明愣愣的看着那衣服上的切口痕跡,喃喃道,“第一刀是從腹部用機器切開的。”
将人從中間一刀倆段,這種滋味五天前的那個晚上他親身體會過。
他将下垂的袖子伸直,在右手邊緣處有一條長長的沒切斷的白色線頭現在變成了紅色。
那天晚上他附身出現在現場時,無法逃脫上方的機器時曾經伸出手向顧星求救,當時他擡起的那只右手腕上就挂着這截沒斷的線頭。
他附身的是嚴峻,顧星殺的也是嚴峻。
金執明将衣服重新還給小六,目光如炬看向葉城,“葉隊長你剛才說這一次兇手殺的是離家出走的少年是什麽意思?他以前還殺過其他人嗎?”
“剛才法醫說兇手分屍跟扔屍塊的行為都跟一個月前的周覓案相似,懷疑是同一個兇手所為,不過具體的情況還要回去等法醫做完鑒定才能确定。”葉城看到現場這些屍塊的袋子,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個兇手行為。
“周覓……”
這個名字傳入金執明的耳朵,猶如驚雷一樣。
“隊長,這邊一共找到了六個塑料袋。整條街的垃圾桶我們都翻找了一遍,沒了。”
遠處的刑警隊警員跑過來,擦着額頭的汗水表示,“屍體還缺少了一半的組織,跟最重要的頭#J時G??顱目前都沒找到。”
“其他人繼續搜,除了垃圾桶那些巷子裏,樹林角落裏也不要錯過。”
葉城聽聞剩餘一半還沒找到,也跟着帶隊繼續搜尋剩餘的屍塊。
每個人臉上都戴着隔絕氣味的口罩,沒人看到口罩下金執明的臉色有多差。
一群人在街上從早上一直搜尋到下午,将方圓十公裏內所有的垃圾桶都翻找了一遍。
最後看着那巨大的垃圾場,衆人默然。
金執明站在上一次來過的垃圾處理廠門口,想到自己上一次就是在這裏尋找到周覓剩餘的屍體,如今他要在這裏找到那個叫做嚴峻的孩子。
顧星為什麽要殺嚴峻?他不知道。
顧星為什麽要殺周覓?他也不知道。
他對那個人的全部記憶,就只剩下小時候那個每天早晚都會去孤兒院看望他的善良哥哥。
對方回國後,雖然變得跟小時候的性格有點不同,可是每一次在金家看到對方時,他總有一種哥哥從來沒離開過的錯覺。
金執明望着一道道走向垃圾場的警察身影,将腦袋內有關顧星的畫面全部屏蔽幹淨,戴上手套走進那座垃圾山一起翻找嚴峻的屍體。
景明路畫室內,顧星坐在畫架前正在畫一幅畫。
紙上金執明的五官從模糊變得逐漸清晰,顧星畫了六個小時一步未動坐在這裏,完成了畫作。
他在右下角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點燃香煙眯着眼睛看着紙上橫躺在工作臺上的少年。
那少年頂着金執明那張臉,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遠處,一道巨大黑色跟怪物一樣的機器懸挂在少年的上空。
顧星将這幅畫挂在了畫室的正中央,然後他将遺忘在倉庫內的那臺手機金執明的舊手機拿走。
畫室的門鎖依然是壞的,就那樣将将欲墜的姿勢挂在門上。
天邊最後一絲亮光消失時,在垃圾處理廠翻找一天的衆人找到了剩餘的四個垃圾袋。
“跟周覓的案件一樣,沒有頭顱。”
法醫已經查看了所有的垃圾袋,并且将裏頭的人體組織進行拼配,目前可以根據所有的組織确定死者是一名非常年輕的男性。
具體死亡年齡跟死亡時間還需要回去詳細檢測,才能夠最終确定。
案件進行到了這裏,基本所有人都确定這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剩餘的那顆頭顱目前下落不明,但是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一次頭顱發現的地點。
“這就是三個案子了。”
鄭源跟金執明回到派出所後,師徒倆站在水池邊上清洗自己身上的臭味。
三個案子了。
同樣的話金執明也在心底說了一遍。
一個十四年都沒有回來的人,倆個月內做下三個案件。
顧星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清洗掉身上的垃圾臭味的人,下了班開着車去往景明路的畫室。
金執明拿下門口那把破碎的門鎖,推開門走進了畫室當中,擡頭就看到了那副被人挂在正中央的畫框,他看着畫框當中熟悉的場景#J時G??不由自主走過去。
紙上的顏料還沒徹底幹透,空氣中到處都是顏料揮發殘留的氣味,金執明猛地走到角落打開那扇通往倉庫的小門。
顏料貨架上,他四天前看到的那臺手機消失了。
金執明望着那空空蕩蕩的貨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掏出手機打給對方的。
當聽到話筒內傳來的鈴聲時,金執明甚至沒想好第一句要跟對方說什麽。
“嘟……”電話被人接通了。
兄弟二人隔着電話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顧星住在自己新租來的院子裏,懶洋洋的看着院子裏那唯一一盆綠植,在來年春天這花盆會開出好看的玫瑰。
“你打算跟我這樣沉默到什麽時候。”
還是顧星先開了口。
金執明有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化為一句話,“為什麽殺周覓。”
話筒內傳來顧星漫不經心的語氣,“因為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叫我阿星。你讓我代替你的身份去金家見爺爺奶奶,他們沒有分辨的出來你我。我很失望的同時也試着去理解他們。
可是周覓,那個小子跟你從出生就認識,自認為是你人生當中第一個朋友的他,竟然也分辨不出我們倆個人。”
“就為了這個理由?”金執明這四天的時間裏,為對方殺人的事情想了一千一萬的理由。
在今天這通電話打通之前,他甚至還抱着希望也許顧星也有苦衷的想法。
“阿星,你知道被所有人抹殺存在感的滋味是什麽樣的嗎?這十四年來我一直在問我自己,當年你生日那一天我後不後悔去見你,後不後悔踏入那個巷子,我本來不知道答案。可是周覓那個可笑的家夥他在路邊第一眼看到我,就指着我說,我是他的第一個朋友。我問他為什麽,你猜他怎麽回答我的?”
金執明想象不出來當時的周覓,會在街上看到顧星時說什麽,那個人他除了小時候在孤兒院內打過交道之外,除此之外他們沒怎麽在學校內說過話。
“他指着我笑着道,雖然我跟金執明長着同樣一張臉,可他絕對不會認錯我們倆個人,因為你金執明有着父母的教養跟家庭的關心,跟我這種孤兒有天生的區別。十四年過去了,我出現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就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形象,孤兒啊。”
被周覓點名身份的那一刻,十四年來被所有人抛棄的恨意,都被顧星發洩在了周覓身上。
畫室內,金執明站在黑暗的倉庫中聽着電話裏嘲諷的嗓音,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握着手機輕輕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所以你後悔了嗎?”
“是。”
顧星聽着電話內變的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那隐隐約約的哽咽哭泣挂斷了這通電話。
他起身走向屋內,打開冰箱門時看到那顆被他擺放在冰櫃內的嚴峻頭顱,顧星看着那雙緊閉的雙目笑着道,“現在你的父母應該已經接到了警方的電話,他們很快就會記起有關#J時G??你的好,你不再是所有人眼中的差生,不是父母眼中的笨蛋,你将會成為一個冷血殘酷兇手手下的可憐受害者,從此人們提到你,都會為你感到惋惜。”
已經變成屍體的嚴峻無法回答他,顧星從冰箱內拿出啤酒關上門,重新回到院子裏的人将那臺手機內部卡片拿了出來,揚手抛進了遠處那盆正在冬眠期間的花盆中。
。
景明路畫室內,金執明一直到整條街上的店鋪都關燈拉閘後才從這裏離開。
他身後的畫室內,那副白天被人挂在正中央的畫框現在被人砸的稀爛,撕碎的畫紙淩亂的散落在各處,直接碎到再也不能拼湊複原的地步。
金執明一個人開車回到了樂園街,車子從孤兒院門口經過時駕駛座裏的人側目看向黑暗中的孤兒院後院方向。
五分鐘後,他跨過後院的綠化帶站在曾經的游樂場中。
這裏至今除了玩具更新換代之外,其餘一切都在這十四年來從來沒有變化過。
他站在這裏一共就交往過倆個朋友,如今都失去了。
他的第二個朋友殺了他的第一個朋友。
當年的義工說得對,他就是一個怪物。跟他成為朋友就會變得不幸,他給周覓詳細講述過左眼的畫面。
也給顧星講過。
這倆個人是這個世上最後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他們的人生都因為自己變得不幸。
。
“哎,你有沒有覺得小金這幾天有點不太對勁。”避水派出所內,桑根飯後休息時間在走廊裏抽煙時,将路過的鄭源給拉住。
“你知道原因?”鄭源也看出了自家徒弟這幾天情緒不對,整個人身上一直都有一股煙味,之前只是不太愛笑了,現在直接變成了一塊移動冰山。
那臉色比這外面下雨的天氣還要冷。
從人身邊路過時,鄭源都感覺寒氣逼人。
“你是他師父,你去問問啊。他現在這樣我們夏天辦公室內都不用開空調了。”桑根現在辦公室都不想回。
裏頭開溫度再高的空調也擋不住裏頭還有一塊冰山,正在源源不斷的散發着冷氣。
這水火交融的畫面,他這幅老骨頭可承受不住。
“我昨天就問過了,他說沒事。”鄭源早就跟對方打聽過。
但是那小子嘴巴嚴的很,不想說的事情怎麽問都問不出來。
“過幾天不是他生日嘛?要不然我們一起在那天下班後帶着他去吃個飯喝點酒?大男人沒有什麽是喝酒吃飯解決不了的事情。”
“小金生日啊,那不是十二月九號嗎?還有十來天呢。”
所長虞大明剛洗完手過來,聽見他們倆的談話也想起了金執明的生日日期。
“十來天也快,一眨眼就過去了。”鄭源也覺得桑根這個主意好,自從小金來到他們派出所後,一群人只在九月份一起吃過石鍋魚。
不如趁着小金生日,大家再一起聚聚。
“師父,出去巡邏了。”飯後的金執明提着車鑰匙從辦公室裏出來,喊那邊走#J時G??廊裏還在聊天的鄭源。
“那我先忙去了,這事晚點我們再聊。”鄭源聽到徒弟喊他,連忙跟桑根還有虞大明道別,拿上帽子就低頭鑽進了警車副駕駛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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