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後宮

青竹宛

挽月立于院中，微風拂過，她的衣角頓時飛舞起來，她一側的肩膀微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上半身被堅實的胳膊困進懷中，挽月霎那間回神！

“皇上。”挽月輕聲叫道。

“月兒，還在生氣嗎？”東方宸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寵溺笑意。挽月脫離他的懷抱，看着他說道：“如今的我，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月兒，到底還是栽怪朕沒能封你為後嗎？”東方宸拉住挽月的手他的目光望向她的雙眸，似乎要看清楚她心中所想。

“皇上，如果可以選擇，我倒寧願和你歸隐山林。”挽月笑着巧妙的抽回自己的手無奈的說道。

“月兒。”他一把抓住她還未收回的手，叫道。

“皇上，如今我只能為你犧牲步入後宮了。”挽月戲谑的目光，閃着笑意。

“月兒，相信我，我的心裏只有你，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東方宸目光深邃的閃着認真。挽月笑而不答，她心中卻是另一番景象。看見挽月不回答，他接着說：“你還是搬去梨月宮吧！這個地方實在是不怎麽樣？”

挽月點了點頭，不在說話而是同往常一樣，躺着院子中的軟榻上，閉目眼神了。她明白這一點頭，她即将面臨的是什麽樣的結局！她前生看厭了後宮的争鬥，如今自己卻也被卷進其中，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可是有想到他為了自己不顧性命的跳下去的那一刻挽月的心就已經被俘虜了。

東方宸見她好似睡着了一樣，他揮揮手喚來小青去拿衣物，自己則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離去了。他前腳剛走，後腳挽月就睜開了她那雙明亮的眼睛。

“公主，你沒睡？”小青回來後看見挽月睜着眼睛奇怪的問道。

“小青，你說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挽月沒有起身而是測着身子問，好似一個迷途的孩子找不着回家的路一般。

“公主，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可是，我怕？”

“公主，皇上是真心喜歡你的，他不會的。”小青很堅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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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吧！對了你打聽到鄭王了嗎？”挽月直起身子問道，她如今已經回來了，他該和他說清楚了，即使他不明白那花的寓意，也要跟他講明白，自己給不起的那就讓他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公主，我聽說鄭王自大牢裏出來，就沒人見過他。”小青将這幾天打聽到的如實說道。

“怎麽會呢？”挽月一下子站起來大聲問道。

“公主，不要着急，興許是在什麽地方養傷也說不定呢？聽說他在大牢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也許皇上把他送去養病了。等過些日子說不定就回來了。”小青連忙拉着自己的手安慰道。

“希望如此。”挽月更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激動，她也沒有多想，她只知道要是他有什麽事，自己會很難過。

“公主，不如回屋休息一會吧！”小青扶着挽月慢慢走回去。

大殿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衆大臣跪倒參拜！

“衆愛卿平身。李昂宣旨吧！”東方宸此刻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是。”站在旁邊的李公公恭敬道，他捧起聖旨走到前面大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西涼國公主軒轅月，賢良淑德，婉約大方，深得朕心，如今為兩國邦交，特封為月貴妃。賜住梨月宮。欽賜。”

“皇上，萬萬不可啊！”戈太師戈振豐突然跪下說道。

“戈太師，為何如此說啊！”東方宸把玩手中的玉戒指，淡淡的問道。

“回皇上的話，公主她是景帝迎娶的皇後，如今再被皇上納入後宮，恐怕會遭來非議啊！”戈太師答道。

“是呀！皇上這個萬萬不可啊！”有一個大臣跪下說道。

“哦，那他們可有行大婚之禮呢？”

“這……”

“既然未行大禮，何來皇後一說呢？”

“皇上，雖然未行大禮，但是終究是景帝從西涼國迎娶來的，如果皇上再把他納入後宮的話，不是被天下人恥笑嗎？”

“大膽，朕這是為了兩國邦交之好，如今西涼兵強馬壯的，公主又是西涼皇帝的最愛，太子的寵妹，你教教朕，該如何安排比較好呢？”東方宸把問題抛給了戈太師。

“這……”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是答應女兒不能讓皇上納她為妃，可如今牽扯到兩國的友好，他也不好再開口拒絕，然後說道：“臣無異議。”

“那就好，那麽各位卿家呢？”

“臣也無異議。”其他大臣見戈太師不在堅持，自己也沒什麽好堅持的，就不再阻止了。

“那麽最好。朕不希望後宮幹涉朝政，但也不希望，前殿大臣與朕的後宮有所牽連！”東方宸淩冽的眼神射向下面。好多大臣都不寒而栗。

梨月宮

天辰二年，東璃一百一十六年夏。東方宸特封軒轅月為月貴妃。賜宮殿梨月宮！挽月這邊就忙着搬入新宮殿。

“你把那個花瓶放在那邊。”小青在一旁忙的不可開交。挽月立于殿外，這是他特意為自己改的名字，原來是太上皇最寵愛的一個妃子住的地方，不過最終還是香消玉隕了。現下自己搬到此處。不知道是該幸還是該悲呢？

宮中種了許多的梨花，現如今已經紛紛飄落，那滿地的梨花，好似下雪一般，看來那個妃子也是喜愛梨花的吧！挽月吩咐太監在梨花樹旁邊放一個貴妃榻，這是她的習慣。

東方宸下了朝就高興的來到梨月宮看挽月，這裏被布置的一片喜慶，這也就算自己嫁人了。小青笑着帶着其他一衆宮女太監就退下了。

“月兒，你終于是我的人了。”東方宸高興的抱起挽月在原地轉圈。

“皇上。”挽月害羞的紅着臉叫道。

“月兒，你知道嗎？我好高興。”挽月笑着看着東方宸，他從來沒有笑的如此開懷過，原來看着自己喜歡的人笑是那麽幸福的一件事。

“月兒，不如我們……”

“皇上，這還是白天呢？”挽月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臉紅的說道。東方宸寵溺一笑就抱起挽月走進寝宮了。

清晨，挽月還在夢中的時候，東方宸便悄悄的起身去上早朝，臨行前還在挽月的額前留下一吻，而挽月昨晚大概是累了，此刻正睡得香甜。東方宸剛走一會，戈棠若就忍不住帶着宮女以恭喜之名到了梨月宮。得知挽月還沒起床，戈棠若心中不悅道：“都日曬三竿了，月貴妃怎麽還未起床啊？看來本宮來的不是時候。小青，你進去通報一聲，本宮今日是來恭喜月妹妹的。”

“奴婢遵旨。皇後娘娘您請用茶。“小青一邊答話一邊沏茶。得知皇後親自來探視，挽月連忙更衣梳洗，然後匆匆趕到花廳拜見皇後娘娘。

“妹妹，不必多禮了，如今你已是貴妃了，皇上又如此寵愛與你，本宮可不敢當。”戈棠若扶着挽月說道。

“皇後娘娘，都是臣妾貪睡，這本該親自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我……”

“妹妹，這是哪裏的話啊本宮知道妹妹昨晚侍寝累了，所以今天過來看看你。”戈棠若說話一點也不饒人。

“皇後娘娘，我……”

“皇後娘娘，我家娘娘昨天才被冊封，皇上當然……”小青還未說完，戈棠若一巴掌扇過去，說道：“大膽，主子說話，那輪到你一個小小奴才說話。”

“皇後娘娘，贖罪都是臣妾管教不嚴。”挽月慌忙跪下求情。

“哼，本宮今日好心前來看望妹妹，妹妹就是如此待客的嗎？來人把這個奴才給本宮帶下去，既然妹妹不會管教，那麽本宮就替妹妹好好管教一下。”戈棠若陰狠的說道。她本來就有氣，如今又被一個奴才頂撞，她不敢動挽月，還不敢動一個小小的奴才嗎？

“皇後娘娘，求求你，放了小青吧！”挽月抱着戈棠若的腿哀聲說道。眼看着小青被拖走，她卻無能為力。戈棠若哼的一聲就氣呼呼的帶着人離去了，留下挽月癱坐在地上看着小青被帶走。旁邊不敢吭聲的宮女走過來輕聲說道：“娘娘，地上涼快起身吧！不如娘娘去求皇上吧！”

挽月擡頭看一眼她，沒有說話，如今戈太師權傾朝野，她戈棠若又是當朝皇後，他剛剛登基，還不穩定，她不能為了一點小事去求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挽月吩咐不讓說出去人，然後自己一個人去了未央宮。跪在未央宮偏殿外的石階上已快有兩個時辰了，這裏鮮少有人來往，所以挽月即便是跪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一點戈棠若倒是聰明的選對了地方。挽月沒有半點不滿之色流露，始終不鹹不淡的神色看在戈棠若眼中分外刺眼。

自己已是皇後，百鳥朝鳳的皇後，一個小小的貴妃憑何能耐不對她俯身求饒？她滿嘴的謊言，明明那是自己已經試探過她的心意，為什麽兜兜轉轉的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皇上。心中一口氣憋着不舒服，怎麽樣都要出的。

“月妹妹，你當初騙我本宮好苦啊！本宮為此還差點被皇上所殺，你說你好好的和親為什麽還要回來？如今你倒是如願了？”戈棠若差人挪了把椅子在門口，她正舒服地靠着加了軟墊的椅靠上問話。

“這些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我到情願沒有回來過。”挽月只淡淡說道。她如今才剛入後宮，就已經被皇後盯上了。這以後的日子該如何走下去。

“是嗎？可據本宮所知，卻不是如此吧？”戈棠若的話夾槍帶棒，暗諷挽月道。挽月心頭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是錯了？

“臣妾既已進宮，以後自當以皇後為尊，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妃子，皇後又何必自苦煩惱呢？還是皇後對自己沒有信心？”挽月不想在和她這樣下去了。她不過是想在這後宮之中求一片安樂之處，如果她非要咄咄逼人，那麽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

“翠兒，貴妃來了這麽久，想必渴了，怎麽也不上茶？”戈棠若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翠兒說會意一下便明白過來，不過片刻便端了盞茶過來：“月貴妃請喝茶。”挽月看了一眼那茶杯，杯蓋邊上還溢出熱氣，纖長的手指伸出正要接過，翠兒突然一翻托盤，整杯滾燙的熱水便盡數倒在挽月左手上，立馬紅腫起一大片。

“大膽，皇後娘娘賜茶，竟敢不接！”翠兒一聲喝斥！

“臣妾不敢!”顧不得已經起了水泡的左手，挽月連忙叩首。

“不敢？本宮看你膽子大得很！”戈棠若殘忍地踩在挽月的手上！那樣幾根脆似青蔥般的手指早已被開水燙傷，這一腳踩下去便皮開肉綻，地上的灰塵揉進血肉裏，十指連心的疼痛讓挽月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被碾在戈棠若腳下，紅血*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竟着妖冶的美感。

“月妹妹這是怎麽了？怎地滿頭大汗？”戈棠若故作糊塗，還掏出帕子擦了下挽月慘白臉上的冷汗，腳下用力卻是越盛，那樣柔弱的手指再蹂躏下去，只怕要斷了。咬牙忍着疼，挽月骨子裏的傲氣被激起！她，從來沒有真正對誰屈服過，哪怕是無可逆轉的命運，更何況現在是為了小青呢？

昂起頭，挽月早無人色的臉上綻開一個惑人心魄的笑，美得讓人心神動蕩，褪去了血色的雙唇輕啓，輕飄飄說道：“許是天熱，謝皇後娘娘關懷。”

戈棠若臉色難堪，她就是看不慣挽月這一副清高作派。她現在要的是所有人對她畏懼，對她唯命是從俯首作低，可是挽月卻偏要搶去她的風頭還不肯低頭，便是觸了她的黴頭！正要再用力踩碎那幾根礙她眼的手指時，卻聽見殿外傳來一聲“皇後這是在幹什麽？”東方旭一臉憤怒的走了進來，卻還要強壓着說道。

“表哥，怎麽有閑情來我宮中啊？”戈棠若漫步盡心的退出腳，問道。挽月得救似的捧起自己早已血肉模糊不忍直視的左手，因為疼痛有些發抖。挽月只長長出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東方旭。

“皇上下朝後想起月貴妃娘家甚遠，就命本王接她出宮去嘯王府吃一頓飯，權當是回過娘家了，可是本王去了卻不見人，就不就尋來了嗎？”東方旭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

“原來如此，真好本宮累了，月妹妹還是先回吧！”說完就對回去。

“皇後娘娘，小青是不是……”挽月連忙問道。

“哼，為了一個奴才降低自己的身份，她我已經命人送回去了。”戈棠若也懶得和她計較了，她如今不能做的太過，不然皇上那關可不好過。

東方旭見皇後已經走了，他連忙走過來想要扶起挽月，卻被挽月拒絕了。他心疼的說道：“月兒，你這是何苦如此呢？非要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才肯罷休嗎？”

“這是我的選擇。”挽月苦笑着說着。此時已日暮西山，挽月跪得太久的雙腿早已失去知覺，腳一落地便覺得那腳不是自己的是一般，更是萬針入體，酥麻疼痛，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的挪動，強拖着步子走出了未央宮。東方旭在後面心疼地看着挽月纖弱的身子一點點移出未央宮，他則默默的跟在身後，一直陪她回到梨月宮。

回到梨月宮後才知曉小青已經回來了，但是卻是被打混過去了。她不想讓小青看見自己這樣，挽月以避嫌為由支走了東方旭，還囑咐他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東方宸。他氣憤的甩袖離去。挽月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知道他在為自己不平，可是既然自己選擇了就要堅持走到底。

挽月吩咐人打來清水，她她咬着唇顫抖着将左手放進銅盆中，用右手一點點澆着水沖洗傷口，看她小心翼翼地清除傷口裏的沙礫，疼得弓起了身子卻不吭一聲，看她額頭上全是疼出來的冷汗，早已打濕了她發絲。可是她卻不知東方旭并沒有離去而是站在外面看着挽月。

看到她努力想撕下自己衣袂一角包紮傷口但怎麽也撕不開時，她終于透出一點點軟弱氣得将裙裾扔到一邊，卻眼見着那裙裾又乖乖回到自己腳下，那種無處發力的郁悶讓她苦笑。一咬牙便将整個左手泡進清水裏，疼得她終于跌倒在地，有些哽咽卻沒有哭出聲。

東方旭就這麽一直靜靜看着，看得他心裏莫名地有些發疼，像是被細細密密的車輪轍過，連綿不絕地疼蔓延了心髒，他在那一刻決定，他要保護她，不必讓她再如此逞強。傾盡一生的去保護她，即使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人了，他只是想靜靜的守護她，讓她在這血腥的後宮中保留一份自己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