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轉眼就到年關,山下的年味兒越來越重,連帶着往日仙氣飄飄的太蒼宗都沾上了些煙火氣。
這天清晨,趙清行像往常一樣溜着鴨子和鵝在後山轉悠了一圈,回到甘饴堂時天居然飄起了小雨,趙清行匆匆忙忙躲回了屋裏,一進門卻見桌邊已然坐了一個人——是許川絮。
“你怎麽來了?”趙清行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雨水,見許川絮居然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給他,心下詫異,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
見他明顯抗拒的神色和動作,許川絮不免有些尴尬,輕咳了一聲收回帕子,說道:“快過年了,往常年三十太蒼宗只是召集所有弟子一起吃年夜飯,但昨日袁桓長老說單純吃飯過于無趣,希望今年大家可以多交流切磋。”
作為一個老社畜,趙清行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抓人去年會表演節目呢!這畫面,光想想他半夜都能被吓醒。
趙清行最讨厭的就是團建和年會,開口就拒絕:“其實吃飯就夠有趣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最好再加個抽獎,就是臺上放一堆寶物,然後抽到誰的名字,誰就能把寶物領回去。”
許川絮笑道:“日子再喜慶也不能讓大家不勞而獲。”
年會的精髓不就在抽獎和吃飯?不抽獎開個毛年會?趙清行防備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許川絮:“長老們說,如若各大峰的弟子在年三十那日能一同給大家展示技藝,可以增進同門間的情誼。”
“扯淡。”要知道,比在年會上展示才藝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和隔壁部門合作展示才藝!趙清行實名拒絕,“你走吧,我就當無事發生。”
許川絮無奈,“那好吧,不過這回大家挺期待無涯峰和霜寒峰聯手,你和霜寒峰的弟子關系不錯,可否跟我一同前去問問?”
趙清行趕客的手又縮了回來,雖然說許川絮這段時間對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但趙清行沒想到對方依舊這麽沒有逼數,他好笑地問道:“我和你一同去問?你現在又把我當無涯峰的人了?”
“不然呢?”許川絮皺眉,“你還真把自己當霜寒峰的人了?”
趙清行睨了許川絮一眼,他雖然跟裴言霆在一塊兒,但還沒自作多情到可以把自己當做人家霜寒峰門下的弟子,不過想想這段日子教授他的人是裴言霆,趙清行思來想去,下結論道:“那倒沒有,我現在只能算是裴言霆的人。”
許川絮睜大了眼睛,看向門外時背脊一僵。
與此同時,甘饴堂外,裴言霆剛收起紙傘,便恰好聽到了趙清行這一句,對方此時正背對着他,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到來。
聽他說得如此自然,又見許川絮那副驚訝地模樣,裴言霆只詫異了一瞬,下一刻便當做這是趙清行用來躲避許川絮的托辭。
他甩了甩傘上的雨水,斜放在了門口,見趙清行似乎不大高興,這人生氣的時候總是會無意鼓着嘴,不細看還看不出來,但仔細瞧着倒是可愛,他無奈地笑了笑,溫聲道:“怎麽了?”
趙清行看見他跟找到了靠山一般,告狀似的就把剛才的事說了。
誰知裴言霆聽完後,竟點了點頭,代表霜寒峰一口答應了下來。
趙清行愣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果然這就是沒有被社會毆打過的無知青年!
在裴言霆邀請他一同參與時,趙清行氣呼呼地轉過身,撒氣似的把一大塊肉丢到了案板上。
許川絮看着此刻的趙清行,分不清自己心裏什麽滋味。這人在無涯峰那麽多年,卻從未有過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如今見了,竟并不覺得讨厭,甚至有些可愛。
他又看了一眼裴言霆,這位平日裏并不愛笑的人正噙着笑搖了搖頭,眼裏盡是縱容。
不平衡感在這一瞬又湧了上來,明明以前的趙清行總是讨好他,可現在看他面對裴言霆的模樣,許川絮才驚覺,原來真的是不一樣的,只有喜歡,才敢肆無忌憚,絲毫不懼怕對方會生氣。
平心而論,以前他從未像裴言霆這般照顧過趙清行,對方的将更多的喜歡交付給裴言霆也确實更合常理,可他還是有些失落,明明是自己的東西,怎麽就一夜之間成了別人的?而趙清行還沒有絲毫留戀。
窗外的雨漸漸下大了,竈房傳來一聲聲悶響,裴言霆見許川絮還未離開,便耐心地和他商量起大年夜的事情。
雖然他不太喜歡抛頭露面,但讓霜寒峰的師弟師妹多和其他弟子交流也不是壞事,何況是長老們提出,他也實在不好拒絕。
談論至中午,許川絮離開前見裴言霆把自己的傘借給了他,心中一股氣不上不下,明知故問道:“裴師兄不回落雲軒?”
裴言霆搖了搖頭,轉身時嘴角勾出笑意,“要哄小孩。”
雨滴落在傘面,許川絮只覺得那雨聲震得耳朵有些發麻。
竈房裏,趙清行正剁着肉,刀與砧板相碰出的聲音竟十分有規律,裴言霆輕笑道:“你在奏哪位名家的曲?”
被拉入年會表演組的趙清行憂傷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嘆了一口氣:“肖邦。”
裴言霆一愣,“怎從未聽聞過?”
趙清行剁肉的手停了下來,“……他還沒出生。”
“不想去?”
“我可不可以讓我們家的鴨子上去跳一支《天鵝湖》?”
裴言霆無奈地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那你坐着包餃子就行。”
“你要和誰上臺?”趙清行突然警惕。
“如果是和顏溯之呢?”
趙清行放下菜刀,搓了搓手興奮道:“那我覺得我可以去吹唢吶!”
這小孩怎麽這麽逗?裴言霆笑道:“我羅列了名單,讓許川絮去找其他人了。”
妙啊!趙清行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把節目表演推給新人,這才是企業級策略!
年三十那晚,孫郁和諸位長老在蒼山臺設了一個透明屏障,既能讓衆弟子感受露天年夜飯,又能避風遮雨。
趙清行早在典禮堂布置的時候就好奇得緊,這天傍晚他早早換好衣裳就出了門,裴言霆已經在門口等着他。
今天裴言霆穿了身曙紅色衣裳,雖然光澤偏暗,但也難得見他穿一回暖色。
帥哥穿紅色可真是勾人啊,趙清行好歹沒流口水,但跑過去繞着人轉了一圈,裝作一副流氓模樣,“小哥哥,偷情嗎?”
裴言霆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邁開步子走了,趙清行驚訝,裴保守這是害羞了?
他連忙跟上,兩人并肩走着,山風吹來,将兩人的衣擺糾纏在了一塊兒,趙清行今日穿了身翡翠綠,他看着那混在一塊的衣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直到走到蒼山臺,已經有不少弟子已經落座,裴言霆領着他走到了伏辰所在的那張大圓桌。
伏辰擡眼一看他們倆便笑了,“喲,你倆這是來成親呢?把喜服都穿來了?”
趙清行一愣,難怪!那種怪異感總算找到了解釋,這特麽紅綠也是古代婚服的标配色啊!
“瞎說什麽?”裴言霆低聲呵斥了伏辰一句,示意趙清行入座。
兩人剛坐下,趙清行旁邊的空位又來了兩人,他下意識看去,實在不明白這兩人有何用意,他們很熟嗎?很親密嗎?有必要大過年的還湊一塊嗎?
大概是他眼裏的嫌棄太過明顯,許川絮難得地尴尬起來,解釋道:“首席大弟子坐一張桌,方便待會協調弟子們上臺。”
“哦。”趙清行面無表情地扭過了頭,對顏溯之的新春祝福也只是淡淡回賀。
伏辰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們這邊,湊到裴言霆旁邊小聲道:“趙師弟這是和許川絮徹底掰了?”
奈何他再小聲,同一桌的人也聽得無比清晰,他身旁的秦月離嗤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嘛?如果是我一腔深情喂了狗,我跑得更快。”
伏辰端正坐好,給她倒了杯熱茶,“那得虧我不是狗,不然你跑得多累。”
待掌門和各大長老入座後,大夥兒桌上又端上了各種餡料和餃子皮,每一桌的旁邊還生着火挂着一口鍋燒開水。在孫郁發表完新春致辭和總結完上年工作以及來年展望後,各位年會表演嘉賓就陸續上臺了。
作為劍宗,大多數人準備的節目都是舞劍,趙清行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趣,自顧自拿起餃子皮和洗幹淨的銅板包起了餃子,其他人見了也紛紛加入進來。
銅板不多,不一定每個人都能吃到帶銅板的餃子,趙清行是有私心的,趁大夥兒不注意,悄悄把那個餃子皮多折了兩道,打算待會兒燙熟了第一個夾給裴言霆。
可誰知他燙好端回桌上時,伏辰跟他聊了兩句,他一回頭,那個餃子便沒了蹤影。
我那麽大個餃子呢?!
他一偏頭,就見他的餃子此刻被許川絮夾着,白白胖胖一個正被摁在碗裏蘸着料。趙清行差點沒氣哭,又不可能因為一個餃子跟人打起來。
“許師兄新的一年運氣一定很好。”
“對啊,第一個餃子就吃到了銅板呢!”
趙清行氣呼呼地捏過一塊面團,親自擀了一塊餃子皮,把肉餡、銅板、一小塊蜜餞和花生悉數放了進去,以至于他手裏這餃子比別的胖了一圈。
理直氣壯地把餃子燙回來後,他盤子還沒放下來,就把那只胖餃子先夾到了裴言霆碗裏。
“啊,師兄,為什麽你一個餃子比別人兩個都大?”伏辰觀摩了全程,賤兮兮地明知故問道。
“伏辰師兄,你有意見嗎?”趙清行勾起一個純良的微笑,渾身上下都明目張膽寫着“偏心”二字。
裴言霆看着碗裏那只胖乎乎的餃子,實在是沒忍住笑了起來,偏過頭見趙清行眼睛亮晶晶的,等着他吃那個餃子,鼻尖還沾了一點面粉,滑稽得可愛。
他伸出手背幫趙清行擦了幹淨,溫聲道:“謝謝清行。”
花生的香脆和蜜餞的清甜一同漫入唇齒,那枚銅板被他小心地擦淨放進了兜裏,心裏驀地升起一股暖意。
他能記事時,就一直在太蒼宗長大,不知自己來處,師尊和掌門有太多弟子要教授和照顧,自小到大,他從沒感受過何為偏愛。可今晚,趙清行卻讓他知道了,原來被人偏愛,是這種感覺。
說笑間轉眼便到了淩晨,孫郁攏了攏袖子站起身,趙清行連忙也跟着坐直,其實他這些天還偷偷摸摸幹了件大事來着。
某天清晨他在溜鴨子,行至山頭時歇了一會,往下看去頗有種“我為你承包了整個山頭”的霸總感,于是他就這麽發散了下去,一路想到了煙花。他靈機一動,覺得他可以在跨年的時候給裴言霆送一場煙花,不盛大一點,都對不起這本狗血文的名頭。
于是他忙活了幾天,布置好了煙花的擺位,又翻遍了秘籍找到可供他隔空點火的法術,試驗了七八天小有成效。
他搜羅了原主的記憶,發現太蒼宗并沒有卡點放煙花的習慣,一般都是又孫郁絮叨完再各自組織放煙花活動,這便給了他機會。
他掐準了時間,在孫郁開口前,叫了旁邊的人一聲,“裴哥。”
裴言霆聞言看他,座位旁邊幾個本正要聽孫郁講話,被他打斷後也下意識看向了這邊。
趙清行看着那雙眼睛,突然就有點感慨,這是他穿書後遇見的最好的人,“新春快樂。”
裴言霆莞爾,“新春快樂。”
趙清行深吸了一口氣,躲在桌下的手指微動,“平安喜樂。”
咻——
幾十束火花突然從蒼山臺後方升起,所有人被這動靜弄得一怔,連臺上正要說話的孫郁都愣住了。
嘭——
五彩斑斓的花火同時綻在夜空中,“平安喜樂”四個字閃耀在天幕,所有人的瞳孔裏都映着絢麗的火光,不少人已經興奮得跳了起來。
驚豔聲和議論聲蔓延開,“典禮堂今年怎麽如此爛漫?”
臺上,冀寒尋難以置信地看着袁桓,“這是你安排的?我不信。”
袁桓看得正起勁,被她這麽一說倒不好意思起來,“不是我,估計是哪個弟子給心上人準備的吧。”
裴言霆震驚地看着那煙火,直到消散了才戀戀不舍地回過頭,可一回頭視線卻又被一束晶瑩的花擋住,趙清行緩緩從花束後邊探出頭,“好看嗎?”
“送我的?”
趙清行點頭,“煙花和花都送你。”
那是一束凝霜花,他們最開始時能走在一起還得虧了這花的幫忙,趙清行低聲說:“我仗着上次試煉的事,在掌門面前買了個慘,又幫商陸長老打掃了半個月藥園,他們才肯把這束凝霜花給我。”
“掌門給了我個芥子袋,待會回去你把花心的丹藥取下來留着,這花我們種到後院裏去。”
裴言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只定定地看着趙清行,便覺得這一年裏最美好的事物都在眼前了。
另一邊無意聽到和看到了全程的秦月離一臉羨慕,戳了戳伏辰的肩膀,“多學學人家小師弟!”
伏辰自嘆不如,“慚愧。”
--------------------
作者有話要說:
行行子:霸總文果然是個好東西(握拳)
默默插播一句~
小裴吃的餃子是普通肉餡噠!
有些地方過年時餃子裏包硬幣,讨個招財進寶。還有包一粒花生的,是健康長壽。也有放一點糖到餡裏的,意思就是來年生活甜蜜。
貼心小趙把所有代表好的東西全部包進了一個餃子裏給了小裴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