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裴言霆就這麽頂着一衆人羨慕的目光收下了那束凝霜花,一束足有九朵,可把一衆人眼紅死了。

要知道這凝霜花可金貴得很,無論是花瓣還是花心中的靈丹,都是治愈傷病頑疾的極品靈藥,不然當初趙清行也不會因為摘了花心一顆靈丹而被罰了一百鞭。

平日裏連各峰峰主求一朵都不容易,趙清行居然一次就送了裴言霆九朵。

伏辰眼巴巴地看着裴言霆把花束收進了芥子袋,羨慕道:“師兄,我現在看着你就跟看着個地主一樣。”

周圍也有年紀相仿的弟子起哄,“裴師兄,哪裏找來那麽貼心的小師弟啊,看得我都想找一個了。”

伏辰十分熟練,笑道:“等你有裴師兄那麽好看的時候再說吧。”

另一邊的許川絮和顏溯之則有點尴尬,顏溯之端着笑在這裏坐了一晚上,裴言霆和趙清行兩人也沒正眼看過來超過兩次。

而許川絮更是一言不發,一來人人都知道趙清行徹底和自己掰了,以往拿到了什麽好東西都獻寶似的往他這送,可現在人家連被他吃了個餃子都不高興了。

二來則是自己喜歡顏溯之一事全宗門盡知,以前每回過年他都提前好些日子給人家挑手信,這回居然直到看了趙清行那場煙花,才驚覺自己今年完全沒有動過給顏溯之備禮的心思。

新春的氣氛就這麽被一場煙花推升至頂點,孫郁在年假這方面極其大方,一揮手就給衆弟子放假放到了上元佳節後,但也不忘敲打大家不能懈怠,尤其是那二十位要前去門派角逐賽的。

大夥兒高興,紛紛開始敬起酒來,趙清行也開心地喝了不少,這裏不比活着時在公司當社畜的時候,那時在飯桌上聞到酒味都想吐,現在卻樂呵呵地喝得有些上頭。

趙清行酒品一般,剛醉那陣子都是乖乖坐在位子上,雙手撐着下巴直打瞌睡,那副乖乖的模樣極其容易讓人掉以輕心。

裴言霆就是被他這幅模樣欺騙的。

首席大弟子平日裏都免不了要照顧好自己同門師弟師妹,大家對這個位置上的人總是格外崇拜,眼下霜寒峰一衆弟子興奮地将他圍了一圈,紛紛感謝他這些年的照顧,他也不好推辭,看了趙清行一眼,見人乖乖坐在位置上不動,才專心應付起眼前這些人。

所有首席大弟子都在這張桌上了,這會兒趙清行周圍被圍得水洩不通,他又熱又悶,迷迷糊糊地就起身擠了出去想透透氣。

走着走着他便繞到了蒼山臺後面的密林,裏面黑漆漆的,趙清行正想掉頭回去,一只手卻突然捂住了他嘴巴,把他帶進了樹林裏。

趙清行掙紮了半天,奈何喝醉了走路都搖搖晃晃的,這會兒更沒有多少力氣掙脫。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終于放了手,将他摁到了樹上,趙清行擡眼看過去,見這人大晚上還戴着頂黑色的幂籬,全身包裹着黑裳,要不是那雙素淨的手格外打眼,簡直要和小樹林融為一體。

“劫色啊?”趙清行暈暈乎乎的,卻絲毫不慌,眼前這人是個男子,但身形瘦長,他能一個打倆!

“也對,夜黑風高的小樹林,除了劫色也不能幹啥了。”趙清行拍了拍他的手,還挺絲滑,于是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可惜我們撞號了,還是當姐妹吧。”

對面那人的手顫了一下,連忙縮了回去,好半天才整理好語言,開口時明顯是用過換音符的嗓音:“趙清行,你有為自己的境遇感到不平過嗎?”

趙清行一愣,操!有傳銷那味兒了?在深夜的小樹林裏洗腦是什麽奇葩?

“你看看,所有人都嫌棄你,你追了好幾年的人心心念念的卻是別人……”

“我說姐妹,”趙清行打斷他的話,“你村裏是不是信號不太好?才看了第一章就來給我洗腦了吧?”

黑衣人:“……”

“爸爸我現在過得很好,賊開心!”趙清行一張臉紅撲撲的,說着還咧嘴傻笑起來。

“你以為在裴言霆身邊就能平安無事了?”那黑衣人又道,“多少人在背後看不上你的出身,你以為裴言霆又會忍你多久?”

趙清行屈腿坐在樹下,兩手撐着下巴強打起精神聽他說話,心道:這傳銷味兒怎麽突然變成了小三味兒?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們倆一直這麽好下去,哪天裴言霆遭遇了不測,他尚護不住自己的時候,又怎麽顧得上你?”

他這話讓趙清行有點不高興,大過年的,怎麽能咒人家呢!而且傻孩子,你對主角光環一無所知!

對方又叽叽歪歪說了一堆,趙清行酒勁上來後暈得厲害,也沒聽進去幾句。

“……如若你加入魔族,我們可助你在修為上碾壓太蒼宗所有弟子,不僅讓你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在乎的人,還能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後悔曾經欺辱過你。”

“等等!”趙清行突然就清醒了一瞬,“你他媽是來招聘的?”

黑衣人:“?”

趙清行從地上爬了起來,“試用期多久?試用期間有五險一金嗎?朝九晚六嗎?周末雙休嗎?不會三更半夜還把人叫起來辦事兒吧?”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這個發展,只聽懂了最後一句,“如若需要你辦急事,那定要你随時……”

“哦彈性打卡。”趙清行點點頭,又打量了他一眼,“這大過年的夜晚,你還在上班,看樣子是007工作制啊,連年假都沒有!你走吧,我不去,媽的有命上班沒命活到退休。”

“趙清行!”黑衣人被煩得不行,抓着趙清行肩膀就晃了起來,用了換音符後,他那聲音本就極其鬼魅,這會兒尖叫起來尤其刺耳,“你給我說人話!”

“嘔——”

趙清行本來就暈着,被他一晃,一個沒忍住直接吐在了人家身上,一滴都沒落到林地,相當環保。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氣,掌心聚集起靈力對準了趙清行心口,可還沒來得及動手,樹林另一邊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他連忙收起了力量。

“清行!”

是裴言霆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黑衣人挫敗地哼了一聲,把趙清行往地上一摔便匆匆消失在了林子裏。

裴言霆從一衆弟子間脫身時,見趙清行的位置空了,原以為這人只是在附近轉悠,可整座蒼山臺找了一遍都沒人影,問了一圈也都說沒見到趙清行時,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孫郁和許川絮得知情況後也跟着他一同尋起人來,他本不太滿意許川絮,以前對趙清行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現在突然又時不時關心起來是什麽意思?不過眼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他也沒工夫糾結這個了。

在樹林裏看到倒在地上的趙清行時,裴言霆渾身都涼了下來,好在人沒事,暈暈乎乎的,見了他還直往他懷裏蹭。

“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裴言霆拍了拍他的腦袋。

趙清行動了動,用腦袋蹭着他的掌心,“好困。”

“困了你還不好好在原處待着?一個人瞎跑什麽?”

裴言霆心剛落回肚子裏,語氣沖了點。趙清行還沒回話,旁邊跟上來的許川絮倒先不滿了,皺眉怒道:“你兇他做什麽?明知道他醉了你還不好好看着他……”

趙清行突然擡頭,對着許川絮兇巴巴道:“你兇他做什麽?我不許你兇他!”

“我……”

孫郁忙擠了過來,息事寧人道:“好啦好啦,言霆你先把清行送回去歇息吧。”

趙清行被扶着站了起來,嘀咕道:“裴哥,剛才有個奇怪的人。”

尋上來的三人腳步猛地一頓。

“他非要拉我去魔族。”趙清行軟着身子直往裴言霆身上栽,“魔族有什麽好的,大年夜還加班,賺的錢還不夠看病的,沒有一點人文關懷,不值當不值當……”

孫郁急道:“是誰?你可看清他長什麽樣了?”

“沒有,他藏得緊,還用了換音符,不讓我碰,只知道是個男人。”趙清行回憶了一陣,“哦,我剛才吐了他一身……”

“我去找幾位長老一同探查,川絮回去守着無涯峰,這魔族估計就是看準了弟子們今日會松懈,才膽敢闖進來的。”孫郁吩咐道,“言霆你們倆先回去,別忘了安排人在霜寒峰輪番守夜。”

這事容不得胡來,他們紛紛應下便各自散去了。

裴言霆交待了伏辰去安排人守夜,自己帶着趙清行先來到了甘饴堂,本想煮碗醒酒湯,誰知他端着碗出來就見趙清行又跑了。

出了今晚這一連串事,裴言霆覺得這幾天都不敢放趙清行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一步。

外頭的鵝突然尖叫起來,這大半夜的,着實把裴言霆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跑過去,卻發現趙清行正舉着一把菜刀站在一群鵝跟前,整張臉藏在黑暗裏,只有手裏那把刀閃着寒光,實在是瘆得慌,也難怪那群趾高氣昂的鵝被吵醒後還慫得縮成一團。

“許小鵝,就你吧。”趙清行還醉着,舉着把刀,緩緩走近某只鵝。

“清行!”裴言霆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人往後退了退,“大半夜的做什麽呢?”

“裴哥,我想吃酸梅燒鵝。”趙清行又掙紮着朝那鵝走了兩步,“天涼了,該送許小鵝上路了。”

“許小鵝?”裴言霆一個頭兩個大,順着他視線看去,發現那鵝正是之前許川絮和顏溯之賠給他們那只,敢情這趙清行還給每只鵝都取了名。

“……”裴言霆嘴角抽了抽,“那裴小鵝是哪只?”

“這個。”趙清行指着角落裏某只高大的鵝,突然又防備道:“你幹嘛?你不能謀殺親鵝!我不同意!”

裴言霆看他嚴肅的神情,沒忍住低笑了起來,知道這人可愛,沒想到醉了更可愛。

“好好好,不殺親鵝。太晚了,你放過許小鵝吧,難道你想讓它下去陪趙小鵝?”

“……”趙清行陷入了沉思,沒一會兒,他把菜刀往地上一丢,“那還是算了。”

好說歹說救了許小鵝一命,趙清行被他哄着灌了一碗醒酒湯,這人估計鬧了一晚上也是困極,趴在桌上就想原地睡過去。

裴言霆無奈,把外衣披在了趙清行身上,背着人快步走回了落雲軒。一路上,趙清行趴在他背上明明困得很,卻還是停不住那張嘴。

“可我真的想吃酸梅燒鵝。”

“得找個日子把許小鵝做了。”

“我們去溜鴨子吧!”

……

“鴨子都睡了。”裴言霆無奈,“你消停些,困就睡吧,明天送你個東西。”

“哦,好呀,那你走快點,這樣我就能快點到明天了。”趙清行迷糊點頭,看着前方那長長一段山路,握拳喊道:

“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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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裴的快樂:解鎖一只迷糊可愛的醉酒行行。

瑟瑟發抖的 許小鵝:“蒼天吶!這就是 鵝憑父貴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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