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爺身世
江望月的聲音軟綿綿的, 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那眼神幾乎能拉出絲來。
林四爺心跳猛增,“依, 依依。”
江望月眨了下眼睛,挑眉笑着,轉身朝遠處的玉寒歲寒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逐漸遠去, 林四爺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就像在夢裏那樣, 無論他怎麽努力,兩人之間始終都隔着一層輕紗, 讓他怎麽都觸不到她的內心。
不過好在,現在和夢裏不一樣, 他終于得到了她的回應。
哪怕只有一點點一絲絲,他心底也是無法抑制的開心。
回城的路,走的很慢。可是哪怕再慢,也有到終點的時候。
江望月讓小虎停下馬車, 和韓媽迎春等人打過招呼之後,目光看向別處, “林四爺。”
林四爺駕馬停到她面前, “依依。”
江望月擡眸看他, “四爺, 我先回府了。”
“嗯。”林四爺的手握緊缰繩,“路上小心。”
此時在外面,她又沒有戴帷帽, 不便多說,“好。”
車簾被她放下, 隔絕了兩人的目光。
目送她的馬車逐漸遠去, 鳴玉走到他身邊, “四爺。”
林四爺跳下馬,再往前就是城內了,駕馬不太方便。
鳴玉牽着缰繩,“四爺,要去找輛馬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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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爺搖頭,“走走吧。”
鳴玉把缰繩交給身後的下人,小跑着跟着他向前走。
可沒走兩步鳴玉就停了下來,看林四爺的腳步不變,他說道,“四爺,這條是去江府的路啊。”
林四爺停下腳步,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夢醒一般,轉回身向主街走去。
雖說依依如今松了口,但成明兄和嫂夫人的态度,他還摸不太準。恐怕将來,會是他們之間的阻礙。
他得想辦法,先從成明兄那裏套套話。
***
江望月回府之後,直接去了江夫人那裏。
“娘,我回來了。這是我給您,還有弟弟求的平安符。這兩個是被清和寺的主持了然大師開了光的,很靈驗,你和弟弟一定要帶上。”
江夫人收了平安符放到一邊,面色沉重,“了然大師是得道高人,他怎會輕易幫你。聽說他和林四爺是至交,這次出去,你是不是碰到了林四爺?”
江望月點頭,再看到母親的臉色更加難看之後,江望月連忙解釋,“不是我們特意約好的。我是在到清和寺門口不遠處,遇到了林府的迎春姑娘。她不知為何,一個人摔到了門口的山坡下,我把她帶到了寺裏,有讓小虎去了林府報信。後來韓家人,和四爺一起去了清和寺。我們這才見面的。”
事關迎春的名聲,她并沒有說的很全。不過說完看江夫人依舊如此,江望月問道,“娘,發生什麽事了?”
之前她還說,自己如果考慮林四爺的話,她不會太阻止的。為何現在看她的意思,好像對林四爺很不滿。
江夫人嘆口氣,從一旁拿過一個信封遞給江望月,語重心長地說,“這是我托你外祖父查出來的,這林四爺出身京都林府,他父親是內閣朝臣林業,還有他兩個兄長和一個長姐,各個都大有來頭。依依,林四爺的背景很雄厚,不是咱們家可以攀得起的啊。”
江望月打開信封,看過信紙上的內容,“這一點他之前和我說過,前不久我在林府還見過林大爺呢,看着不像什麽壞人。”
“看着不像壞人就不是壞人了?你爹當年看着也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還不是早早的在外面養了女人。”江夫人激動地說。
見她又提起過往的傷心事,江望月勸道,“娘。”
江夫人放松心情,“娘不是那個意思。娘特意打探過,這林業的後院就不是個省心的。他和你爹一個德行,因為原配身體不好,沒有心思管理後院,他就把他那青梅竹馬接到了府裏,名義上是幫原配處理府裏事情,可實際上沒過半年,他那青梅竹馬就懷了孕。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原配夫人才生下了林四爺。沒幾年他原配就生病死了,現在的林夫人就是那個青梅。現在京都的人,誰不知道林府當年這些糟爛事,只是礙于林業的地位,沒人說罷了。有林業這樣的父親在,母親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我覺得這個林四爺,肯定也不簡單。依依,你對付不了他的。”
只這幾句話,幾乎就概括了林四爺在京都的童年身世和過往。
江望月有些心疼,有關他母親的死因,和林府內部發生的事情,可能還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東西。
江望月道,“娘你也知道,林四爺很早就離開京都了,林家人如何,應該和他沒有關系。”
江夫人卻不認同她這句話,“他們畢竟是父子,是兄弟。再加上他們的潛移默化和林四爺的幼年經歷,我不相信在這樣的生活中,林四爺能保持心性。”
她說完,靜靜地觀察着江望月的反應,以試探目前江望月和林四爺之間的關系進展。
江望月道,“娘,可是我想相信他。恰是因為有了過往這段幼年的經歷,他才會珍惜自己,才會珍惜未來的夫人和孩子,才會珍惜家庭。”
“可這,也只是你的猜想。”
江望月立刻反駁,“娘,那些也只是你的猜想啊。對于未來如何,咱們都是未知的,不是嗎?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猜想而放棄了他,我會覺得有些遺憾。”
江夫人有些無奈,她了解自己女兒的性子,和自己一樣,是個倔脾氣。就像當時父母也不同意自己嫁給江文,可自己還是一腔孤勇地嫁給了他。
現在看來,父母當時的眼光是對的,江文于她,的确不是個良人。
可是如今,江夫人倒希望自己看錯了林四爺。他會是個對妻子忠心,疼愛孩子的顧家男人。
“也罷,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江夫人道,“不過依依,你要答應娘,不管林四爺如何說,你都要保持警戒心。不到新婚,在外面絕對不可以和他單獨相處。”
江望月點頭,“好,我答應娘。”
“你自小就是聽話的,娘相信你。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江夫人道。
江望月把平安符又放到江夫人的手裏,“娘,記得平安符,一定要戴啊。”
江夫人笑笑,“好。這怎麽就兩個,你爹的呢?”
江望月聞言面露不滿,從随身的錦包裏拿出四五個平安符,“在這呢。這些都是普通的,你給爹吧。”
看她孩子氣的樣子,江夫人好笑道,“娘都不記恨他了,你怎麽還生他的氣呢。依依,他是你爹。”
“他要不是我爹,我早就不理他了。”江望月生氣地說,“我就是很失望,娘,他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行了,”見她越說聲音越大,江夫人安撫道,“都過去了,以前的事不提了。現在陳嬌他們也得到了應得的懲罰,我現在就想過平靜安寧的生活,給你找個好夫家,然後好好的撫養旭陽長大,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可是爹呢?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為什麽還這麽理所當然地面對你,面對我和弟弟?我不服。”
“你真是...”江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可又不能讓她這麽一直鑽牛角尖,“那能怎麽辦,讓他做不了官?讓他受點傷?廢了他的胳膊腿?真要這樣了,你怎麽辦,讓娘和旭陽怎麽辦?”
不管她們再怎麽不滿,江文始終是江家的一家之主。如果江文倒臺了,她們也什麽都沒了。哪怕有外祖柳家撐腰,可她們的地位,也是大不如前。
倒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可我不想讓娘就這麽忍着。”江望月說道。
“也沒什麽可忍的,我和你爹過了大半輩子,也都彼此了解。他自是知道現在我不想見他。所以一般沒事,他也不會過來找我。”
江望月也知道最近江文一直居住在前院書房,平時基本上不會過來後院,甚至連陳嬌和江金钊那裏也甚少去探望。
她一時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江夫人。
江夫人拍拍她的手,“娘真的沒事,不用擔心。快回去休息吧。”
江望月這才不甘心地帶着玉寒歲寒一起離開。
推門的時候,她看到玉寒的手腕還有些腫,江望月道,“玉寒,你去找個大夫看看吧,別以後再留下什麽症狀就不好了。”
玉寒活動了一下手腕,除了還有些疼之外,并沒有什麽其它異常,“小姐我沒事兒,晚些再讓歲寒給我抹些藥就好了。”
“還是去看看吧,林四爺說韓公子是個下手沒輕重的人,讓大夫檢查一下,我也能放心些。”
見她如此堅持,玉寒道,“好。等明天紅腫還不消,我就出去看看。”
玉寒本是不在意,可第二天起床之後,她發現手腕上的紅痕還在,甚至裏面還有些紫黑色的於腫。她連忙和江望月告了假,帶足銀兩準備去平時相熟的醫館。
剛出府門不久,玉寒就被人叫住。
是韓春雨。
他今日換了一副裝扮,身上的衣服也是淺色的,加上他略微冷淡的面容,憑白的讓他有一種生人莫近的疏離感。
“玉寒姑娘,在下韓春雨,是來給姑娘道歉的。”
玉寒道,“不用了,你昨天不是給我道過歉了嗎,怎麽又過來了?”
韓春雨看着她,“姑娘昨天并沒有接受,不是嗎?”
玉寒有些意外,學着江望月的樣子,仰頭抱手,佯裝高傲地看着他,“真沒想到,韓公子還是個這麽認真的人。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生你的氣了,你也是擔心迎春姑娘嘛。再說當時我也有錯,不該一直攔着你。”
韓春雨淺笑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青色的瓷瓶遞給她,“既然姑娘不生在下的氣了,那這藥,還請姑娘收下。”
“什麽藥?”
韓春雨指了一下她的手腕。
“哦這個啊,”玉寒揉了下手,毫不客氣地說,“你也真是的,對姑娘家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我這手腕昨天都抹了三次藥了,結果今天更腫了。”
聽到她的話,韓春雨擔心地問道,“我能看一下姑娘的手腕嗎?”
玉寒把手伸到他面前,指責地看着他,“看吧。”
看左右四鄰無人路過,韓春雨伸手捏了一下玉寒的手腕。
玉寒沒料到他的動作,疼的猛然收回手腕,“韓春雨!你幹什麽啊!”
韓春雨認真地回道,“姑娘的傷這麽長時間還沒有消腫,是因為揉藥的時候力度不徹底,藥水沒有浸到皮膚裏側。如果再這樣下去,你這手腕就廢了。”
玉寒懷疑地盯着他,“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在下絕不欺瞞姑娘。下次再揉藥的時候,一定不要怕疼,力度大一些,把藥水揉到裏面,最多兩次,就會有效果了。”
玉寒上下掃了他一眼,伸直雙手,“既然我的傷是你造成的,那就該你負責。現在,你給我揉吧!”
韓春雨有些猶豫,“男女授受不親,這...在下怕辱了姑娘的名聲。”
“這又沒人,我都不怕,你怕什麽!”玉寒道,“快點,我還要回去伺候小姐呢。”
許是聽到她話裏提起江望月,韓春雨打開瓷瓶,從裏面倒了些藥放到手心搓熱,然後毫不留情,上下夾擊地按住了玉寒的右手腕。
“姑娘忍着些啊。”
可能是他的力度大,也或許是他的藥油有效,玉寒只覺得右手腕間像是有數百根銀針一起紮似的,疼的她的額間立刻冒出冷汗。
她左手握拳抵住嘴巴,怕自己一松懈,就會忍不住尖叫出聲。
韓春雨揉了五六下才松開,“好了,你試試吧。”
玉寒松開嘴,喘了兩口氣才反應過來,她顧不得什麽,擡腳狠狠地踢向韓春雨的小腿。
韓春雨被她踢的,單腳跳了兩下,才彎身捂住腿。
玉寒轉動了一下右手腕,發現傷口處的疼痛竟然真的消失了,“韓公子,你這藥真有用啊!”
小腿上的疼還在持續,韓春雨龇了一下牙,“對,對啊。”
看他這樣,玉寒沒忍住笑了下。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啊韓公子,我這就是本能反應。你怎麽樣,別動,我來扶你!”
見她向自己走來,韓春雨忙向後退了兩步,“不,不用了,我沒事。”
他說着,用一只腳撐着身體,站直,“既然有用,姑娘還是盡早回府,讓人幫忙把左手也揉了吧。”
玉寒點頭,“好,我這就回去。謝謝你了啊韓公子!”
“不必客氣。”韓春雨道,而後又有些猶豫,“那個,玉寒姑娘。”
“怎麽,你找我還有事啊?”
韓春雨點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四爺寫給江小姐的,想拜托你轉交一下。”
玉寒愣了一下,生氣地質問,“好啊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你今天不是給我道歉和送藥的,你就是給林四爺送信的是不是?”
“不是。”韓春雨即刻反駁,“送信只是順便的,順便。”
“哼,誰信你啊!”
雖是如此說,但玉寒還是從他手中接過信,頭也不回地朝江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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