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全文完

撇下他之後, 江望月徑直地回了後院。

江夫人還在等着她的回話,進房之後看到她在低頭繡着一件小褂子,江望月問道, “娘,這是給陽陽的嗎?”

江夫人點頭,“天氣越來越熱了, 陽陽夜裏睡覺老是掀被子, 我給他做個小褂,讓他睡覺的時候穿着。”

說完看江望月眉目帶笑, 江夫人好笑道,“怎麽, 事情都解決了?”

“也不算解決。”江望月道,想了想又說,“也算是解決吧。林懷鶴和林大人徹底決裂了,連分戶書都寫了。”

江夫人低頭又繡了兩針, 才說,“這樣也好。”

江望月知道她的意思。

林業所做的事, 雖說江夫人和江望月都表明不在乎, 但內心裏還是有些芥蒂在的。如果江望月以後想和林懷鶴發展的話, 那林業的存在, 早晚會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個引火線。

現在兩人徹底斷了關系,只要以後他們不在京都發展,基本上和林業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娘。”看她低頭不再說話, 江望月只覺得心裏空空的。她不自覺的喊了一聲。

江夫人擡頭,看到她眼中的茫然無措, 江夫人安撫道, “別多想, 娘沒事。現在事情都安定下來了,你就和林懷鶴多接觸一下。只要日常相處了,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值不值得托付。但是依依,娘還是那句話,不到成親,你絕對不可以和他做些私密的事。如果要出去,娘也不攔你,帶上小虎就行。有他看着,娘也放心些。”

她再而三的叮囑,江望月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她點頭應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行,你自小就懂事,從不讓娘操心。好了,昨夜你也沒有休息好,快回房再睡一會吧。”江夫人道。

剛從佛堂出來沒多久,再加上昨夜發生金泰的事,江望月還真覺得有些疲憊。

她起身告別母親,帶着歲寒玉寒一起回了房間。

只是腦袋雖然昏沉打瞌睡,但她的眼睛卻是極為清醒,沒有半分的睡意。

江望月在床上翻了翻身,終是坐了起來,“玉寒,把我的繡花筐拿來。”

上次她給林懷鶴繡的錦囊還沒有完成。

玉寒應聲,從側間裏端來了她的繡花筐。

江望月接過放到床上,左右上下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那個錦囊。她忽地想到那時光顧着生他的氣,那個錦囊被她一氣之下給扔了出去。

想到這,她立刻起身,邊下床邊問玉寒,“玉寒,你見到我那個紅色的錦囊沒?那天我從窗外扔出去那個。”

玉寒想了下,認真地回答,“既然是從窗戶扔出去的,想必應該是被院裏的嬷嬷撿走處理了吧。”

“處理?怎麽能處理呢。”江望月問道,“快去幫我問問,看是誰撿走了。”

看她着急的樣子,玉寒沒忍住笑出聲來,她從背後拿出一個錦囊遞到江望月的面前,“小姐看看是不是這個?”

江望月忙接過,仔細檢查了一下,擡頭正要回答她,卻看到玉寒臉上打趣的笑。

她立刻朝玉寒撲過去,作勢要撓她,“好啊你玉寒,竟然敢耍我!”

玉寒被她撓的哈哈大笑起來,“小姐饒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還想有下次?”江望月挑眉,佯裝惡狠狠地威脅。

玉寒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抹掉眼角的淚,讨好地朝江望月道,“沒有沒有,再也沒有下次了。小姐好好的繡花吧,我先出去了。”

她說完,轉身快步地走了出去,絲毫不給江望月任何的反應時間。

看她背影頗為狼狽,江望月無奈地笑笑,低頭從繡花筐裏找出針線,坐在窗下認真地繡了起來。

***

她用了心,繡起來自然不會太快。

在第二次拒絕林懷鶴的邀約之後的次日,江望月望着手中精致的錦囊,滿意地剪下了最後一個線頭。

看她收好尾,玉寒在一旁實時地提醒道,“小姐,林四爺今日又來了。”

江望月想了下,問道,“今日是初十嗎?”

“是,”知道她想問什麽,玉寒答道,“上次小石頭過來,說那個林業,就是準備今天離開回京都呢。”

這麽大的事情,林懷鶴肯定不會不知道。現在過來找她,想來是不會去送了。

江望月想到,對玉寒說,“去和他說一聲,我想去城外騎馬,他之前說過在那裏有個馬場的。”

玉寒點點頭,喜滋滋地出去了。

看她嬌俏的背影,江望月有些奇怪地看向歲寒,“出去一趟,她就這麽高興?”

“哪能啊,”歲寒笑道,“讓她高興的不是出去,而是某個人哦。”

江望月看着她,心中忽然明白了。

她笑笑,并沒有點破,“外面的事情林懷鶴會安排好的,歲寒,去準備一些騎服。對了,給你和玉寒也準備一套。”

歲寒自己并不會騎馬,她也知道玉寒同樣也不會,疑惑地說,“可是小姐,我和玉寒都不會騎馬呀。”

江望月朝她眨眨眼睛,“不會就去學嘛,又不是沒人教。娘之前說要我出門都帶着小虎,你記得和小虎說一聲。”

歲寒不知道她在打算些什麽,只是看着江望月嘴角壞壞的笑,歲寒心中就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到達馬場,看到那匹高大的馬之後,更加明顯。

江望月被林懷鶴扶着上了馬,對着她們道,“你們自便吧,韓公子,小虎,我把兩個丫環交給你們了,可不準讓她們受傷。”

韓春雨和小虎相視一笑,保證道,“小姐放心吧。”

旁邊林懷鶴伸手虛扶着她的腰身,“行了,先顧好你自己吧。來,牽着缰繩,慢慢向前走。”

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四周,江望月的心裏也有些緊張。聞言她再也顧不得其它,仔細地聽着林懷鶴的話,小心地催着馬兒向前走。

等他們慢慢的走遠,韓春雨和小虎各自牽着一匹馬走過來,朝玉寒道,“我扶你上去吧。”

看着那馬巨大的身軀,玉寒緊張地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兩步,“我不要,我不學。”

“別害怕,它脾氣很溫和的。你先上去試試?”韓春雨溫聲道。

玉寒依舊搖頭,“不試不試。”

“哎呀你害怕什麽,”旁邊歲寒看不過去,朝小虎手中的馬走過去,“玉寒姐姐,看我的。”

說完也不等小虎說什麽,歲寒仗着有功夫,直接翻身趴到了馬背上,還得意地朝玉寒挑眉,“哇,這麽高啊!”

那馬正在低頭悠閑地吃草,被她這麽突然一壓,有些不滿地揚身朝天嘶鳴。吓得小虎立刻跳上去,拉過它的缰繩,順勢朝前跑去。

被他們這一打岔,玉寒更加不敢騎了。韓春雨無奈,只得牽着缰繩,“那我們先走走吧,先和它熟悉起來,說不定你就不怕了。”

看前面江望月和林懷鶴已經跑得只剩個小黑點,歲寒驚喜的尖叫聲也越來越遠,玉寒點點頭,有些委屈地說,“那,那好吧。”

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韓春雨勸慰道,“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你已經很勇敢了。慢慢來,說不定以後你騎馬比她們都要好呢。”

玉寒被他說的,暗中揚了下嘴角,“那你害怕什麽?”

“我啊,”韓春雨想了想,“我害怕的東西有很多,像我爹娘他們吵架,春雷太固執得罪人,還有迎春會成為一個老姑娘嫁不出去啊...,等等,反正非常多。”

話音剛落,他的身上就被人扔了一大塊泥疙瘩,同時還伴随着迎春不滿的叫聲,“韓春雨!你才是老姑娘!你是老男人!你這麽大年紀還沒娶妻,你才...”

迎春本想說他将孤獨終老單身一輩子,可看到他身邊站着的玉寒,又轉了話頭,“反正你就是老男人!”

韓春雨沒搭理她,甩掉衣服上的土屑之後,對玉寒笑了笑,“再走走?”

玉寒點頭,好笑道,“迎春生你的氣了,你不管她啊?”

韓春雨回頭看了一眼,“不用管。咱們走。”

“哼!”看他倆頭也不回地走遠,迎春瞪了他們一眼,自己找了塊坡地坐着。

真是無趣,早知道就不跟着四爺出來了。現在他們一個個的,都湊成一對跑了,就留下她自己孤家寡人的,在這看馬車!

迎春揪了根地上的狗尾巴草,看不遠處的小山坡上開滿了野花,便興致沖沖地走過去摘了些野花編花環。

只是編來編去,看着手中五顏六色的花環,迎春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這時她的眼前出現一朵碩大的紅色的花朵,她接過之後把話插在了花環中央,再仔細看就順眼了許多。

“就說你沒有眼光,你選的這些花雖說好看,但形狀都太小,這樣就沒有主次之分了。你得找出重點來,這樣看是不是好多了?”旁邊鳴玉絮絮叨叨的在她身邊坐下道。

看他又要繼續說教下去,迎春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就你有眼光,你眼光最好,天下第一好,行了嘛?”

鳴玉從她花環裏捏出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裏叼着,聞言看了她一眼,頗為自得地說,“那當然了。”

“嘁,自大。”迎春不屑地應道。

說完才反應過來,“你留在這幹什麽,去看看四爺和江小姐走遠了沒,別出什麽事。”

鳴玉聞言嫌棄地說,“你知道什麽,四爺就是想和江小姐獨處呢,我那麽沒眼色啊,還去打擾他們。也就你睜眼瞎,看不清現在的局勢。”

迎春以為他又說自己死磕四爺的事,聞言怒道,“我瞎不瞎要你管啊,起開,臭狗!”

“我?臭狗?”

“好狗不擋路,你擋在我面前,不是臭狗是什麽!”迎春踢了他一腳,怒氣沖沖地向馬車走去。

見她是真的生氣了,鳴玉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又屁颠颠的跟上去,“說你兩句,真生氣了啊?”

迎春沒理會,越走越快,到最後拿着花環向前跑去。

***

林懷鶴只顧着照顧她的安全,和時刻觀察着馬兒的情緒,防止它突發情緒傷到江望月,所以并沒有看到他們前進的方向越來越偏,到最後甚至到了馬場的角落處。

馬場地勢高,再往外看去,幾乎可以看到太康城的城門處。

看她勒住缰繩停了下來,林懷鶴擡頭問道,“怎麽停下了,是不是累了?來,我扶你先下來吧。”

此時他們前面不遠處有個陡坡,江望月也怕自己技術不到位,再發生什麽危險的事就得不償失了。于是順從林懷鶴的話,從馬上跳了下來。

林懷鶴伸手接着她,待她在地上站定,才不舍地放開她的手,“怎麽樣,剛站到地上是不是還不太适應?腿酸不酸?”

江望月點點頭,“像是站到棉花上一樣,軟軟的。”

林懷鶴關心地扶着她的胳膊,“沒事,這是正常現象,等會就過來了。”

“嗯。”江望月應聲,假裝四處看看觀察周圍的環境,然後目光‘不經意’地落到前面,‘好奇’地說,“哎?那不是.....”

林懷鶴順着她的目光向前看,正看到金泰正扶着林業,兩人站在林家的馬車前,正和對面的人在說着什麽。

林懷鶴的眼神閃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同時,也沒有移開目光。

林業和對面的人說完話,又向四周看了看,最終低嘆一聲,和金泰一起上了馬車。

車夫甩起馬鞭,馬車啓動,逐漸遠去,到最後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看他一動不動的,江望月輕輕地捏了下林懷鶴的手,“他不知道你在這裏。”

最後一面沒有見到,這對于林業來說,也算是一種別樣的懲罰吧。

林懷鶴的嘴角艱難地動了動,他回握住江望月的手,擡腳左跨一步,從後面把她抱在懷裏。

“謝謝你,依依。”他埋在她的頸窩裏,低聲道。

旁邊樹葉微動,有涼風吹在臉上。

江望月靠在他懷裏,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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