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黎明之焰（五） 三更

霍池聳聳肩：“誰知道呢。”

洛櫻學着他的樣子聳聳肩：“大概有什麽重大事件發生了吧……”

她表現得雖然跟霍池一樣灑脫, 但心裏卻完全做不到毫不在意。

洛櫻清清嗓子：“那什麽，霍總，我覺得有點兒冷, 你先跟小游他們去餐廳，我回房拿個披肩就過去！”

霍池哪能不知道這好奇心過重的丫頭在想什麽，聞言無奈勾勾唇：“去吧！”

洛櫻穿了身無袖小禮服裙，配短款小外套, 要說有多冷還真不至于。可她們的房間就二樓，正好在書房隔壁, 實在很難忍住不跟去看一眼。

當然洛櫻也是個有操守的人, 她不至于刻意趴在門縫偷聽什麽的, 可是房間就在隔壁嘛，萬一路過時漏出點兒聲音什麽的讓她不小心聽到不也挺好。

懷着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心思，洛櫻往二樓房間走去。

很可惜, 這豪宅的房間的隔音效果還挺不錯，洛櫻一路走回房間，都沒能聽到書房裏的任何動靜。

洛櫻糾結一會兒，還是趴在跟書房相鄰的牆壁上仔細聽了聽，只隐約聽到書房裏有人在說話，卻沒能聽清任何字句。

聽牆根不成功, 洛櫻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果然好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兒，就算陶家這會兒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也是人家的私事，跟她這個參加畫展的路人沒關系。

洛櫻在心裏唾棄自己一秒鐘：剛才居然生出了偷聽的心思，偵探社還沒接到任何委托呢，你洛小櫻還真把自己當偵探了, 真是病得不輕！

洛櫻拿了披肩準備出門，還是吃飯比較重要。

剛打開房門，隔壁書房的門也被人從裏面打開，洛櫻吓了一跳，見開門的是陶家芸，為了掩飾心虛主動開口招呼：“陶小姐，好巧，你也下樓？”

打完招呼卻沒聽到對方的回應，洛櫻這才注意到距離剛才不過短短幾分鐘，陶家芸竟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樣。

原本氣色不錯的一張俏臉這會兒竟一片慘白，通紅的眼眶裏是一雙帶着水意的哀恸雙眼，連帶鼻頭也是紅紅的，顯然是哭狠了，臉頰上還帶着來不及擦幹的淚痕。

Advertisement

洛櫻吓了一跳：“哎，陶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哭成這樣？”

書房內的人聽到她的聲音，也走了過來。

陶亮把陶家芸拉到自己身邊，對洛櫻溫聲解釋：“是洛小姐啊，不好意思，家芸這孩子從小性子嬌，心思又細。剛才她又想起大哥的死，沒忍住哭了起來，唉！”

汪磊面沉如水，一貫八面玲珑的人此刻卻有點笑不出來似的，有些為難地看着洛櫻：“不好意思洛小姐，讓您見笑了。家芸這孩子的确是脆弱一點……”

莫小玉的臉色也不太好，但還是很有氣質地站在旁邊，溫婉地笑笑。

洛櫻趕緊擺手：“哪裏哪裏。陶小姐赤子之心，父女情深，令人感動。”

陶亮。汪磊和莫小玉點點頭，沒再搭話，只不動聲色看着洛櫻。

洛櫻當然明白這是讓自己趕緊滾的意思，也不耽擱，拍拍陶家芸的肩頭以示安慰便轉身下樓。

離開前聽到莫小玉對陶家芸說：“家芸，快回房吧，好好調整一下情緒，洗個臉換身衣服。七點的拍賣會不能有閃失，你可不能再哭了哦！”

雖然是安慰性質的話語，莫小玉的語氣和聲音也都很溫柔，可話裏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堅定。

洛櫻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陶家芸眼淚又不受控地流了出來，莫小玉有些嚴厲地看了她一眼：“家芸！”

陶家芸趕緊擡手把眼淚抹掉，轉身上了三樓，匆匆奔回她自己的房間。

洛櫻則迅速回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溜溜達達朝餐廳走去。

這會兒正是晚餐時分，餐廳約有十六七人，大都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飯，有愛社交的也會端着酒杯滿場攀談。氣氛不算很熱鬧，但随性自在。

這種私人性質的沙龍就是這一點好，沒有弄成集體聚餐的模式，讓是讓賓客選擇自己行動。畢竟來這裏的客人不是都樂意社交，不想跟人打交道的可以還待在自己房間，打電話點好菜讓服務生送到房間去吃。

洛櫻到時，偵探團其他成員們都已坐定，面前的方桌上擺了幾盤精致菜肴。

見她進來，顧淺招手：“小櫻，這邊！想吃什麽随便點！”

洛櫻坐下後，随口問：“都點了些什麽菜？”

傅游一陣擠眉弄眼：“主菜和主食都點過了，小櫻姐，你覺得我們是不是還缺點什麽？”

洛櫻失笑，知道這人已經饞了一個下午了，裝作沒聽懂得樣子：“那咱們點個蔬果沙拉？”

傅游絕望了：“別這樣啊！”

洛櫻無奈：“那就來份餐後甜點？”

傅游頓時眼睛亮晶晶的：“親姐！”如果有尾巴，想必已經晃出殘影了。

“咳咳！”霍池不滿地假咳兩聲。

洛櫻假裝看不懂：“聖上有何高見？”

霍池抿緊嘴唇，冷冷看了傅游一眼：“你體內的血糖指數可不是這麽說的！”

“不是啊哥！我已經快要低血糖了！”傅游可憐巴巴地對手指，拼命朝洛櫻使眼色。

洛丞相到底心軟，跟傅游一起眼巴巴地看着霍皇上：“還請聖上看在傅小将軍屢立戰功的份上，網開一面！”

霍池看了她幾秒，大手一揮：“準奏！”

顧淺噗呲一下樂出聲：“還是洛丞相說話管用。”

傅游頓時開心了，樂颠颠地去翻甜品菜單。

霍池無奈：“慣得他！”

洛櫻嘿嘿一笑：“孩子都快饞哭了！明天肯定不許他吃這麽多了！”

幾人正相互打趣，忽然聽到隔壁桌一人提高了嗓門：“陶家明人呢？怎麽還沒過來？”

洛櫻循聲望去，只見說話的人是周一鳴，正擡高聲音詢問對面的人。

陶亮端着一杯紅酒站在對面，神色有些尴尬：“家明他……”

周一鳴不滿地啧了聲：“下午我們還在一起，他說要去給我拿瓶好久，然後就一去不回來了。就離譜！”

陶亮陪笑：“家明下午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回房休息了。周少您喜歡哪種酒？我立刻替你找瓶好酒來！”

“不舒服啊？這麽突然的嗎？”周一鳴切了一聲，擺擺手：“算了算了，這會兒就不喝了，待會兒還有正事呢！”

陶亮松了口氣：“好的周少，那就先祝您拍賣會時得償所願！”

說着就端着紅酒去下一桌敬酒了。

周一鳴聳聳肩，跟同桌的朋友閑聊：“我就奇了怪了，陶家明下午還好好的，怎麽說病就病了？”

朋友也表示意外：“就是，我看他下午精神頭還不錯啊，去一趟酒窖就病了？我還等着喝他那瓶羅曼尼康帝呢！”

周一鳴：“呵呵，沒事，跑不了。咱們after party的時候找他要去！”

後面他們開始低聲閑聊，自己這邊的主菜也陸續上來，洛櫻也就沒再留心隔壁桌在說什麽了。

可單從剛剛聽來的幾句話中，可以确定的消息是，陶聞的長子陶家明今天下午忽然生病，在房中休息。

洛櫻跟夥伴們小聲讨論：“陶家明怎麽忽然病了？”

顧淺以一個醫生的專業眼光表示贊同：“是的，看他下午的狀況，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

霍池：“的确可疑，以他們陶家人對這場畫展的重視程度，不太可能會讓他缺席這麽重要的場合。莫非真有什麽突發的急症？”

洛櫻把之前碰到陶家芸在書房痛哭的事兒說了下。

傅游摸摸下巴：“看來是真的突發急病，估計還挺嚴重的，要不他妹怎麽會哭成那樣。”

李潮想了想：“如果真是很嚴重的病，為什麽沒有叫救護車或者外出就醫？”

“是哦！”傅游撓撓頭：“那就沒那麽嚴重？”

顧淺輕拍了下他的腦門：“你這立場轉變的也忒快了點！”

傅游吐吐舌頭：“我一個倒騰小游戲的，我懂什麽？還不是跟着瞎摻和！”

“唔……還真不好說……”洛櫻點點頭，覺得陶家明消失的事情的确有點奇怪。

如果真是突發重症，一方面陶家沒有将他送去就醫就很可疑；另一方面，通常人在得知自己親人得了急病之後的确可能會哭，但剛知道消息時一般都是着急難過，可陶家芸剛才的神色竟是更深沉的哀恸，細想起來還帶一抹絕望，不太像是親人生病，倒像是——

她控制自己的腦洞不去多想：“反正馬上就要開始拍賣了，如果他拍賣會上還不出現，那估計就真病的挺嚴重的。”

晚餐過後，衆人前往主客廳，那裏已經布置好簡單的拍賣臺，專業拍賣師已經準備就緒，等待拍賣會的正式開始。

大概是為了烘托氣氛，今晚這拍賣會的現場燈光被調到很暗，賓客們的座位大多隐在陰影之中，更顯神秘，只有正前方的拍賣臺被聚光燈照得極亮。

開始拍賣後，若有人叫號，現場的另一束追光便會直接打到那人身上，讓人明白是誰在競價。

今晚參與拍賣的畫一共三十二幅，最受關注的“焰”系列當然會作為壓軸留到最後。

最先拿出來的是陶聞早期的作品。

顧淺一邊聽着臺上拍賣師的介紹，輕聲感嘆：“其實陶老師早年的作品就已經非常成熟了，無論畫工還是技法都不遜于‘焰’系列，只是一直沒有出名。幸好後來受到關注，不致于明珠蒙塵。”

傅游聳肩：“搞藝術的不都是這麽回事麽，畫家那麽多，能有幾個出名的？大部分不餓死都不錯了。”

“也是！”

坐在旁邊的洛櫻卻沒顧得上看畫，一雙清澈靈動的大眼睛在廳內來回轉着，明顯心思就不在拍賣會上。

“不好好聽講，又在瞎琢磨什麽呢？”霍池湊近輕聲問。

眼睛挺亮，滿是調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