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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枝話本來就不多,不過有幾個同事口才很好,包廂裏沒冷過場。
大家彼此都認識,不熟的也都做了自我介紹,cue到誰都能胡侃一通,說的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趣事,尤枝在一旁聽得也很開心。
偶爾被cue到,也能和大家接個話頭,只是大多數時間,她都是負責聆聽的那個。
飯菜已經上齊,烤盤上的烤肉還在滋滋冒着油花,果啤和啤酒擺了一桌。
尤枝邊聽着一旁的人眉飛色舞地說着八卦,邊慢悠悠地将菜裏的洋蔥挑了出來,放在一旁的餐盤裏。
不經意地擡眼,發現對面的人餐盤裏也放了一小捧洋蔥。
尤枝一愣,擡頭正對上許冰詫異的視線。
許冰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笑着說:“從小吃不慣洋蔥和茴香的味道。”
尤枝瞳孔微張,她也是。
上學時候,有部電影熱映,連帶着帶火了裏面的茴香面,學校食堂賣了許多,她也湊熱鬧買了一碗,沒想到才吃一口便吐了。
這時,那邊的人不知道怎麽就說到了畢業院校,其中一個叫李引的想起什麽,轉頭看向窗戶這邊:“我記得許主管和尤枝是一個大學畢業的?”
被點名的尤枝手中還夾着一塊烤肉,茫然地看過去。
許冰對李引禮貌地笑了笑:“我是錦大的,不過已經畢業三四年了,”說着轉頭看向尤枝,“你也是?”
尤枝已經将烤肉放到餐碗中,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是錦大新聞系,不過才畢業不到兩年。”
“看來是學妹啊。”許冰玩笑道。
“何止,”一旁的林倩适時插嘴,“尤枝家還是秦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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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冰這次也有些驚訝了,錦市太大,彙聚着五湖四海的人,一個公司,一個大學院系,就連家鄉都一樣:“那看來要加一下學妹的微信了,以後也方便互相照顧。”
尤枝本以為他只是随便說說,也就點點頭應了一聲,沒想到下秒許冰真的打開了個人名片,一時間惹來周圍人的起哄聲。
尤枝不習慣成為話題中心,只好硬着頭皮加上了好友。
其他人也只是調侃一聲,畢竟公司內部就有不少老鄉和校友群,很快轉移了話題,尤枝也終于放下心來,拿起果啤喝了幾口,壓了壓心中的不自在。
“你團建報了什麽項目?”許冰突然開口問。
尤枝一聽,有些苦惱。
前天線上報名項目的第一時間,林倩就發消息通知了她,可她忙着整理文案沒注意,等到她看見時,已經當天晚上了。
輕松的項目都被搶完了,只剩下一些團體項目和攀爬、負重跑之類的單人項目,可臺裏又規定每人至少報兩個,最終只好報了個團體的兩人三足和室內攀岩。
許冰一聽便笑了:“真巧。”
“嗯?”尤枝不解。
“我們差不多,”許冰說,“只是比你多了個負重跑。”
“你也晚報名了?”
“那倒不是,”許冰嘆了口氣,“畢竟是空降來的主管,總要籠絡一下民心,挑着最不受歡迎的選。”
尤枝看着他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不厚道地笑了一聲。
臺裏最公平的一點就是,除了上頭的老領導,大小上司都要一同參與進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尤枝的手機響了一聲。
尤枝疑惑地拿出手機,看見消息時臉色微變。
時隔六天,謝承禮發來的消息:【在哪兒?】
尤枝抿了抿唇,心髒不聽話地跳了兩下,緊接着又有些複雜,好一會兒才回:
【公司同事聚餐呢。】
這一次對方沒了動靜。
尤枝等了一會兒,眼神微微垂了下來,将手機鎖屏。
下秒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尤枝看着來電顯示的“謝”字,攥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擡頭迎上周圍人的目光,忙邊接通邊起身朝外走。
對面的聲音清雅低沉,像帶着細小的電流:“還在聚餐?”
尤枝的耳朵一熱,明知道周圍人聽不見,還是覺得有些心虛,輕聲說了句:“你先等一下。”
往外走的腳步更快了。
林倩看着她的背影,順口問:“是誰啊尤枝,這個時候打電話?”
尤枝滞了一秒,手機那邊的謝承禮也沒再說話。
最終在其餘人的目光看過來前,尤枝勉強笑笑,沒有回答,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包廂外,尤枝才松了口氣,拿起手機:“謝承禮?”
對方很快應了一聲:“嗯。”
尤枝聽着他的聲音,其實只有六天沒聯系而已,可她卻覺得有些陌生,喉嚨有些發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和同事聚餐?”不知道為什麽,謝承禮又問了一遍。
尤枝低聲“嗯”了一聲。
謝承禮安靜了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喝酒了?”
尤枝強調:“只喝了果啤。”
“不還是酒?”謝承禮停頓了一會兒,随意道,“去接你?”
“不用了,”尤枝忙道,“今天有點累,還喝了酒,去格泰也不方便,一會兒回去休息了。”
謝承禮沉默了幾秒鐘,突然低低笑了一聲,透過聽筒傳來,帶着點沙啞:“尤枝,我說去接你,是因為你喝酒了,不是因為別的需要勞累的事。”
尤枝猛地反應過來,只覺血液湧上腦袋,臉頰熱了起來,悶了半晌才開口:“我一會兒打車回去,這麽晚了,不要再麻煩張叔了。”
謝承禮靜默了幾秒鐘:“明天也忙?”
“嗯,明天準備團建的相關事宜,後天就要團建了,未來幾天應該都挺忙。”尤枝認真地算了算時間。
謝承禮再次安靜下來,低聲應了一聲,再沒說話,也沒有挂斷。
尤枝等了一會兒,等到心逐漸沉寂時,聽見包廂傳來林倩叫她的名字,在問她怎麽出去這麽久。
許冰溫聲解釋了句:“可能有重要的事吧,大家先等等。”
似乎是因為大家在拍團體照,只差她了。
這裏的包廂并不高檔,隔音效果不好,尤枝在走廊聽得清清楚楚。
她抿了抿唇,只覺得酒意有點上來了,對着聽筒說:“同事叫我了,我先挂了。”
說完沒等對方回應便斷了通話,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呆了幾秒鐘。
他似乎總是這麽自信,不想聯系時一連幾天沒有消息,想聯系時便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尤枝将郁結在胸口的氣息吐出,轉身回了包廂。
“尤枝,你總算回來了,”林倩笑盈盈地拉住她,喝了果啤的臉頰微微泛紅,“和誰打電話,能打這麽長時間?”
尤枝愣了愣,若無其事地回到位子:“一個朋友。”
錦思大樓。
謝承禮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手中還拿着已經息屏的手機,眉頭輕蹙着。
尤枝很少這麽直截了當地挂斷他的電話,尤其……在二人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之後。
還有剛剛手機裏聽見的那個為她解釋的男人的聲音……
謝承禮打開手機,打開和程意的對話框,點開最新的照片。
普通的燒烤店二樓,尤枝正笑盈盈地和對面的男人握着手。
程意的拍攝技術不錯,周圍暗沉沉的,只有那個四四方方的窗戶,亮着暖色調的燈光,顯得窗戶後的人越發清楚。
謝承禮扯了扯唇角,退出微信,轉身的瞬間又想到尤枝挂斷電話前說“不麻煩張叔了”這句話,其實他是想自己去接她的。
不過的确,他接她的次數很少,大多數都是張叔。
不知道現在說清楚是自己要過去接她,她會不會立刻同意。
應該會吧。
謝承禮輕笑一聲,順手點開通話記錄,下秒想到了什麽,皺了皺眉,手緩緩從屏幕上移開。
也是在此時,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随後便打開了。
謝承禮凝眉看過去,程意随意地走了進來,看見他站在窗前,挑了挑眉梢:“還不下班?”
“你怎麽來了?”謝承禮将手機随手放在桌上,睨向他。
“看看你,”程意看着他,“看見照片沒?有沒有覺得心裏很別扭?酸酸澀澀的,還很生氣,想打照片上那男的一頓?”
謝承禮半靠着辦公桌,眼神帶着上位者的睥睨,嗤笑:“為什麽要有這種感覺?”
照片上的那個男的,連成為他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他為什麽要被一個自己不放在眼中的人牽動情緒?
程意被他問住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也就仗着尤枝妹子喜歡你了。”
謝承禮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仰仗的從來都是自己。
不過也沒必要說,只點了點下颌:“你來只是為了說這事兒?”
“倒也不是,”程意聳聳肩,“剛剛給你打電話沒打通,怕我拍的照片給你和尤枝帶來麻煩,就順路過來解釋一嘴。”畢竟他就是想看看謝承禮會不會有一絲絲的失态,現在看來,他失望了。
“尤枝妹子應該是公司聚餐。”
“嗯。”謝承禮平淡地應了一聲。
程意對他這樣見怪不怪了,轉身就要離開,下刻又想到什麽,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你還不下班?回去沒人等着?”聲音頗有點幸災樂禍。
前幾天剛忙完,這幾天謝承禮正閑着,哪裏需要加班?
謝承禮冷冷地看着他:“有事說事。”
“後天有時間嗎?”
謝承禮睨着他,不言不語。
“省臺領導和老爺子關系不錯,邀請老爺子周四周五去觀摩一下臺裏的風氣,老爺子身子不好,只能我去了。”
程意幽幽嘆了口氣,對這樣的事真是絲毫不感興趣,他掏出兩個工作牌拿在手裏搖搖晃晃,“剛剛從臺領導那兒出來,給了我兩個臨時工作牌。不知道咱們謝總肯不肯賞光,陪我去一趟?”
謝承禮冷笑:“我看起來很閑?”
程意驚奇地望着他:“收購案不是已經在實施了,你忙什麽?”
謝承禮一滞,還要開口,下瞬想到什麽,眯了眯眼睛再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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