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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堅慘叫聲起的同時從外面沖進來一人,楊晚月定睛一看,正是楊小堅的老婆王翠蓮,也就是王癞子的小姑。

本來原主在家裏能幹活,楊家人還沒想着要原主早早嫁人,最近王翠蓮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一直撺掇着讓楊家人把楊晚月嫁給王癞子。

楊小堅聽老婆的話,再加上王癞子家給的彩禮也多,楊家人自然也就同意了。

王翠蓮其實在外面早就聽到了李金花的慘叫,雖然她心裏詫異一向軟弱的小姑子會還手,但也沒打算進來。

她巴不得小姑子和婆婆內鬥,兩敗俱傷後她好當家作主呢,此時她更是樂得看好戲。

誰知,她剛剛咧開嘴角,就聽到柴房裏傳來楊小堅的慘叫,心裏一緊,連忙放下碗往柴房裏跑去。

王翠蓮一進來,先看了三個兒子一眼,見兒子們都沒有受傷,她心裏一松,接着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楊小堅鼻子上挂着的血絲,她腦袋一熱,尖叫一聲就沖着楊晚月撲過來。

楊晚月連躲都沒躲,在王翠蓮快撲上來的那瞬間,一腳飛出去,落在王翠蓮的肚子上。

王翠蓮和他老公剛才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上傻愣愣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剛才那一腳是楊晚月踢的。

楊晚月此刻沒打算跟這家人有過多的糾纏,畢竟她這會兒身體虛弱,楊家大大小小加起來六七口人,要是全上,她這會兒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給了王翠蓮一腳後,楊晚月透過柴房只有兩根木頭的窗子向外看,外面正在下雨,不過這會兒雨勢不大。

她轉身出了柴房,準備先離開楊家再說。

誰知,她剛走到院子裏,就碰上了去串門回來的楊永興。

楊永興眼睛瞟到楊晚月從柴房裏出來,還以為她是想明白了,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他冷哼了一聲,背着手往院子裏走。

柴房裏的李金花也聽到了外面老頭子的動靜,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出來拍着大腿哭喊道:“老頭子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咱全家都要被這這小賤人給殺了啊!”

楊永興瞪她一眼,皺着眉頭:”你說得什麽胡話,也不怕外人聽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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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捂着鼻子的楊小堅也從柴房裏出來,楊永興愣了一下,趕緊問道:“這是咋了?”

楊小堅覺得自己聰明一世,現在竟被一個女人給打了,說出來丢人,捂着鼻子聲音含糊不清哼哼了兩聲。

王翠蓮還坐在柴房的地上,聽見動靜,對吓傻了仨兄弟小聲道:“去,去哭,跟你爺說說是誰打了你爹和你奶!”

毛蛋年齡稍微大一點,當即就哭着跑了出去,出來抱住楊永興的大腿就開始哭。

“爺,你可回來了,我姑她打人,打了我奶我爹還有我娘,還要打我,我爹鼻子都出血了…嗚嗚…”

毛蛋一哭,跟着跑出來的狗蛋和狗剩都哭了起來,告黑狀是這三個兄弟最擅長的事情。

院子裏一時亂糟糟的。

楊家的動靜早就引來的左鄰右舍的圍觀,楊永興剛才從外面回來也沒順手關院門,現在左鄰右舍的都堵在門口探頭往裏看。

王翠蓮一出來就看到這麽多人圍觀,眼珠子一轉,嘴巴一撇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了起來。

“哎喲…小妹啊,娘要你嫁給我娘家侄子也是想着我娘家條件好,又有我這層關系在,你嫁過去才能不受罪,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咋能跟你哥還有咱娘都動手啊,你看看,你看看你哥被你打成什麽樣子了,娘啊,你傷到了哪裏快給我看看……”

楊永興雖然要面子,但楊家這點事兒,整個大隊裏誰不知道,早已經不是秘密了。

王翠蓮說得再天花亂墜,村裏人又不是沒長眼睛和耳朵,楊招弟在楊家過得是啥日子,大家心裏一清二楚。

所以這會兒,也沒人幫王翠連說話,而是圍在一起指指點點的讨論楊家的破事兒。

楊永興一聽毛蛋的話,再看看寶貝的兒子的鼻子上确實挂着血絲,當即氣得吹胡子瞪眼,也不顧被街坊看笑話,上前一步,立刻就要給楊晚月一巴掌。

楊晚月早有準備,剛才就悄悄地退到了角落裏,握住了放在牆角的鐵鍬。

眼看楊永興舉起巴掌沖到了她跟前,她還沒來得及揚起鐵鍬,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住手!”

楊晚月和楊永興同時一愣,楊晚月還沒聽出發出聲音的人是誰,只見先回過神的楊永興巴掌已經落了下來。

楊晚月再拿起鐵鍬已經來不及了,她身子一偏,緊接着下意識的伸腳去踹對方的膝蓋。

她心想着,今天大不了兩敗俱傷,也不能白挨這一巴掌!

果然,因為她偏了身子,楊永興的巴掌只落在她肩頭,但因為她緊接着踹出去的一腳,讓沒有防備她會還手的楊永興膝蓋一軟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因為下過雨,院子裏的泥地泥濘不堪,楊永興一下子跌坐在泥窩裏,整個下半/身都沾上了泥漿。

“撲哧”一聲,不知道是誰先帶頭笑出來的,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裏瞬間傳來一陣低聲哄笑。

楊永興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打了,還是自己的女兒!

他的臉一下子脹成了豬肝色,指着楊晚月的手指頭都在顫抖:“我是你爹,你竟然敢跟我動手,你就不怕老天爺一個悶雷打下來劈死你!”

楊晚月表情漠然的看着他,心想:你可不是我爹,你是原主的爹,再說了,你連你親生女兒都給打死了,還配當人家爹麽!這要是放在幾十年後,你現在指不定就在大牢裏蹲着呢!

但是這些話,她不可能當衆說出來,要不然指定被當成怪物給拉去研究。

她冷哼一聲,看了一眼剛才出聲阻止,拄着拐杖站在角落裏的老人。

她故意當着衆人的面,大聲道:“你連我奶奶你親娘你都敢虐待,平日裏動辄打罵,生病了不給看醫生,任她老人家在屋裏自生自滅,別說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就你這樣不孝順老人的,我今天就是打你又如何!”

是的,剛才怔愣的瞬間,楊晚月已經想起來了,這人正是楊永興的老娘,宋老太。

宋老太怕是現如今的楊家唯一不重男輕女的人了,她對原主一直都不錯。

這次也是因為楊永興不顧原主的意願非要将原主嫁給王癞子才氣病的。

病了以後,楊家人都當不知道,任由老太太自生自滅,連碗水都不給端,估計就是盼着老太太早死呢!

她話音落,人群裏傳來騷動。

“招弟說啥?虐待?楊永興敢虐待他老娘?”

“還動手打他娘了?”

“連長輩都不孝敬,這豈不是豬狗不如!”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虧得李金花還天天出去說她對婆婆多好多好,原來都是裝的啊!”

說着,衆人都去打量站在角落裏的宋老太,只見宋老太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拐杖,既然她不出聲否認,那就等于是默認了。

楊家人除了三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外,均變了臉色。

楊永興怒道:“你胡說什麽!再敢瞎說信不信我抽你!”

楊晚月挑眉,聲音涼涼道:“抽我?這是惱羞成怒了?我說錯了嗎?你敢說你沒有虐待我奶奶?”

楊永興按在地上支撐身體的手都在發抖,偏偏老太太在場,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楊晚月睨他一眼,繼續道:“噢,對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收彩禮嫁女兒屬于買賣婚姻,是被禁止的行為,你之前收了我爹娘的錢将我過繼出去,我就已經不在你名下了,現在又打算将我再賣一次,你買賣婚姻,虐待老人,你就不怕被人拉出去批dou嗎!”

楊永興瞬間啞口無言,在這個年代,即使是在農村裏,人也都活得小心翼翼,破四舊的口號天天喊,而收彩禮自然也算是其中一種。

只是大隊裏哪家嫁女兒不收彩禮,都是在私底下操作的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說出來罷了。

不過一旦被拿在臺面上說,楊永興确實理虧。

然而,楊永興還有些顧忌,但楊小堅卻是個沒腦子的,捂着鼻子喊道:“你不過是個女的,又不能傳宗接代,賣了你又咋樣,我們家憑啥白養活着你!”

楊晚月聞言眯眼看向捂着鼻子的楊小堅,先不說楊家根本就沒養過原主,就楊小堅狗嘴裏吐出來的這句話,楊晚月此刻都想再給他一巴掌。

楊晚月眼神一凜,冷冷得看向楊小堅,一字一句道:“女的不能傳宗接代?那你是從哪裏來的?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既然女人不能傳宗接代,你還娶老婆幹什麽?你和你爹自己窩在家裏生孩子不就行了,幹嘛還要麻煩女人呢!”

“你!”楊小堅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卻指着楊晚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晚月這話一出來,門口圍觀的街坊臉上神色各異。

其實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那些低下頭眼神躲閃的都是和楊家一樣,舊思想嚴重,不把女兒當人看的,甚至也想賣女兒的人家。

而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的,則是深受其害的女人們。

老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就算是二三十年以後,這種思想也會伴随着國人,不過是沒有現在這麽嚴重罷了,但到底社會是在進步,陳舊的思想也在逐漸改觀。

楊晚月知道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時半會兒是改不過來的,但還是多說了一句。

“我什麽我!京都大領導都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們現在是社會主義了,人民當家作主,講求人人平等,沒有誰不如誰的說法!”

話落,楊晚月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心裏有些懊悔。

因為她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去過農村支教,當過老師後,她講話總有一種說教的感覺,沒想到今天又犯老毛病了,萬一被人發現她和原主不一樣就糟糕了。

畢竟以前的原主,給人的印象是懦弱,膽小,平時連話都很少講的小姑娘。

“說得好!”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吆喝了一句。

有人帶頭,人群裏那些平時在家裏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竊竊私語起來,膽子大的甚至還說起自己的經歷。

楊家人這會兒已經徹底呆住,倒是王翠連幹笑兩聲,解釋道:“小妹,你真是誤會了,你看你就算不相信我,你總該相信咱娘吧,我娘家條件好,她可真是為了你好,才……”

王翠連話沒說完,就被門口看熱鬧的人打斷了。

“王翠連,你可別胡扯了,誰不知道你娘家大侄子是個什麽人,家裏兄弟都娶上媳婦了,就他沒人要,還說為了你小妹好,你牛皮咋不吹上天呢!”

“就是,就王癞子那副寒碜樣子,瘸了一條腿就不說了,頭上長癬,腳底生瘡,整天只知道喝酒吹牛打屁。”

說這話的人正是楊家左邊緊挨着的李老漢,因為兩家住得近,楊永興不善待老娘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了他的,他也一向看不上楊家人。

說着,李老漢轉過頭跟其他人說道:“聽說啊,那王癞子還專門在村口堵年輕小姑娘呢,那就是個流氓啊!”

王翠連惱怒的看着李老漢,雖然兩個大隊屬于一個公社,但地理位置離得遠,她以為小楊家大隊的人不會知道的那麽清楚,現在被當衆拆穿了,氣得一張臉憋得通紅。

楊永興的臉色一寸寸黑了下去,他看着門口圍着的那些人。

今天這一鬧,這些年在外面維持的面子恐怕早就不存在了,既然這樣,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猛得從地上跳起來,雙眼血紅,指着楊晚月,怒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反正他從來就沒把楊晚月當過自家人,也早就不想養她,她現在不願意嫁人,就幹脆将她趕出去,看她一個小姑娘怎麽活!

在這個拿工分的年代,楊晚月一個小姑娘,只要被趕出去,那幾乎是死路一條了。

楊晚月還沒說話,宋老太杵着拐杖上前,将楊晚月擋在身後,含淚攔着楊永興:“混賬東西,你把她趕出去,不是要她的命嗎!”

楊永興這會兒根本就不在乎宋老太,反正也已經撕破臉皮了,他只恨恨的盯着楊晚月。

楊小堅和王翠蓮一聽爹要将楊晚月趕出去,立馬上前一步,身體逼近宋老太和楊晚月,甚至還推了宋老太一把,要是能趁機把宋老太給趕出去,今天也算是有點收獲!

楊晚月見狀趕緊伸手扶住宋老太。

門口的鄰居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有人憤憤不平地出聲指責:“楊永興,你也太不要臉了吧,連你老娘你都敢動手!”

楊永興這會兒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不敢朝楊晚月動手,只是拽着宋老太的胳膊,邊往外邊拉扯,邊道:“既然娘你要替她說話,那娘你就跟她一起走吧!”

楊永興拽着宋老太的力氣不小,楊晚月怕傷到宋老太,緊趕着扶住宋老太的胳膊,一起被帶了出去。

到了門口,楊永興用力将宋老太往外面一推,就将給兩人推出了家門,門口有個臺階,楊晚月沒注意,扶着宋老太差一點摔倒。

還好身後有個小姑娘扶了她一把,她這才站穩身體。

楊永興站在大門口,不要臉地說道:“既然你們都當好人替這個不孝女說話,那你們誰願意就養着吧,反正我們楊家不要了,哼!”

說完,他竟然當着衆人的面關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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