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審問”

……

林府，林城聽着手下人的彙報，皺起了眉頭。

“秦溫言在對面的酒樓對着一個蒙面女子放肆大笑，還笑出了眼淚？”林城嘀咕着，表情帶着些許異色。

“是，老爺。小的剛才準備去打掃一下門臺，結果看到對面酒樓靠窗處有人大笑，便好奇的進酒樓看了看熱鬧，一看居然是秦溫言秦公子。小的之前看到秦公子剛剛從咱們家出去，便覺得有些蹊跷，就過來彙報了。”

“秦溫言……莫非……”林城目中忽然閃過一絲擔憂，旋即擡頭對那下人道，“你先下去吧。”

下人應是退下，留林城一人癱在椅子中，眉頭緊皺，細細思索。

片刻後他直起身子，沖着門外道：“來人，把林武叫過來！”

在林家，林武可以說就是他林城的臂膀，有些事情連他夫人都不能相告，卻能與林武相商。

下人們沒幾個說的出林武的來歷，只知道他是林家的管家，很早以前就是了。

不多時，留着山羊胡子的林武入內，林城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最後擔憂的問：“林武，你說那個女子會不會是林筝？”

林武的表情倒是要比林城輕松不少，明顯是更想得開：“老爺，您可能是多慮了。首先，二小姐是絕對沒有辦法逃脫三個男人的押送的，其次，就算是機緣巧合，有人救了二小姐，那二小姐也斷然不會安安穩穩的坐在酒樓——您可別忘了二小姐的腦子……”

林武覺得自己這還是把二小姐往高處捧呢，就二小姐的智力，沒在半路上被那幾個大男人活活吓死都算是不錯了。

林城的表情卻依然有些凝重：“就算不是林筝，能夠讓秦溫言那小子如此激動的，也肯定不是什麽一般人。我們和歐陽穆的計劃，現在可是不能出半點差池啊。”

林武捏了捏山羊胡子，朝着林城隐晦的看了兩眼，眼底流露出了些許不明顯的失望，緩緩開口道：“那老爺實在不放心，小的去派人刺探一下？”

“嗯，派個功夫好的。”

“是。”

……

秦府是個神奇的地方，因為秦老爺子的威名，秦府門前的一條街都是安安靜靜的，幾乎沒有人敢在這條街上生事喧嘩，生怕惹到府裏面那位獨臂戰神，自己再被剁成肉醬。

而此時，秦府內的氣氛卻是格外奇怪。

秦老爺子的卧房中，秦澤，秦溫言，秦老爺子，秦溫言的叔叔，秦老爺子的二兒子秦池，以及秦池的兒子，秦溫言的弟弟秦輕語圍了一個圈，看着中間的摘下面罩的林筝。

“筝兒，你的智力恢複了？”秦老爺子那雙虎目來回打量林筝，林筝粗略估計，他已經打量了四五百遍了。

“是啊。”

林筝沖着秦老爺子輕笑了一下，雖然她半邊臉有疤痕給毀了容，但實際上如果只看另外半邊的話，林筝絕對是一個絕美的女子，這一笑也是格外動人，哄的秦老爺子也哈哈樂了起來。

秦澤好像要比秦老爺子更謹慎一些，他像是問小孩問題一樣，沖着林筝問道：“筝兒，你是幾歲從假山上摔下來的？”

“八歲。”

“你的院子裏種的什麽花？”

“牡丹，月季，美人蕉。”

“你愛吃什麽？”

“表哥做的梅花糕。”

“你最喜歡誰？”

“……”

如果是林二小姐本人來作答，估計會回答歐陽穆。

不過林筝的話……

“表哥。”

林筝笑着說道。

秦溫言先是一怔，随即臉上一紅。

秦澤咂了咂嘴，還想問什麽，林筝卻是道：“舅舅，你這是在問我有沒有恢複記憶，還是在驗證我是不是林筝本人啊？”

這一個個問題或小或大，但都是林筝經歷過的很尋常的事兒，怎麽看也不像智力檢測提的問題。

反倒像是在驗明正身。

這個秦澤舅舅果然比較謹慎，不愧為秦家當代家主。

秦澤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問了這麽多，他心中當然也已經有數了。

秦輕語是秦家這一代歲數最小的一個，比林筝都要小一些，今年剛剛十三歲，正是男孩子頑皮的年紀，此時已經跑到了林筝的面前，學着林二小姐當初呆傻的樣子咿咿呀呀了起來，純真可愛的樣子讓林筝不由笑出聲。他的父親秦池則是瞪了秦輕語一眼：“輕語，太不禮貌了！”

“沒事的，二舅。”

“诶，小孩子就得多管教，輕語這孩子不比溫言，從小就鬧騰，不好好管管，将來非得上房揭瓦不成。對了筝兒，你是怎麽恢複的？還有，我們聽說你……失蹤了？”秦池一邊将秦輕語拉到身邊，一邊皺眉問道。

想起所謂的失蹤，林筝的眉目間便閃過些許狠厲，聲音也緩緩冷了下來，道：“是歐陽穆。”

“不用說我們也知道有這小子動手，”秦老爺子攥着拳頭，語氣極為不善，“你說說，他們是怎麽做的？”

“前天晚上，有幾個人闖進了我的房間，對我施了蒙汗藥，将我抓走，等到我醒來時已經坐在了馬車上。幸好那時路過一位壯士，聽到了我在車上咿咿呀呀的亂喊，将那幾個抓我的歹人一一打暈，只不過打鬥中驚了馬，我被甩出了馬車，等我醒來的時候，那壯士已然不見了蹤影。”

林筝硬扯出一個壯士，倒也不顯得太過突兀，成功把事兒給圓了起來。

她總不能說是自己把三個大男人給撂倒甚至打死的吧？她用的可都是在警校和卧底時學到的狠手殺招，別說這個世界上的尋常女子了，估計就是大男人都沒多少會的。

“摔倒後我大抵又是磕到了腦袋，醒來時頭痛欲裂，但覺得整個世界都清晰了起來，不管是思路還是說話，都極為通暢。我身上的衣服在摔倒時被刮破了，就從那幾個歹人身上脫下了夜行衣，又考慮到如果我貿然回城的話可能會被人告知給歐陽穆，便蒙上了面罩。”

“之後我坐在林府對面的酒樓二樓，想看看林府還想搞些什麽名堂，卻正好看見外公和表哥去了林府，等到你們出來，我用菜碟的反光照了一下表哥的眼睛，才讓他注意到我。”

林筝說罷攤了攤手，一副她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的模樣。

秦老爺子看起來有些郁悶，伸手一邊撓頭一邊嘆氣：“你怎麽不照你外公啊，害的你外公還想騎馬去佛壽山找你。”

林筝沒回答，秦澤卻是偷笑：“父親，如果筝兒晃你眼睛，恐怕你得直接在大街上拿刀大罵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晃你吧？”

“咳咳，”秦老爺子幹咳兩聲，狠狠的剜了秦澤一眼，“罷了，反正筝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實際上，這次你被綁架，不僅僅有歐陽穆這小子出手，還有……”

秦老爺子顯然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秦溫言使了個眼色止住。

林筝就坐在他們兩個人的對面，自然看到了他們兩人的互動，心頭一轉，略微猜到了他們想要說些什麽，反問道：“外公是想說，這次的事，我父親也推波助瀾了？”

“嗯……你怎麽知道的？”

想攔的話被對方猜出來了，秦溫言也是無奈，只得承認。

林筝表情也有些無奈，事實上這并不難猜。

林府也算是高宅大院，院裏家丁侍衛就算再差，手底下也是該有幾分功夫的、幾個連她都打不過的歹人，怎麽可能安然穿過林家，把她劫走？

除非，是某些林家人特地給他們放行的。

能夠做到指示安排林家防衛力量，有權利讓林家二小姐被劫走的，除了她的父親，還能有誰？

哦，不對，是林二小姐的父親，可不是她林筝的父親。

她的父親還在另一個世界呢，那可是個自己吃苦也不想讓女兒受委屈的慈父。

“沒錯，這次的事林城也有參與。當我們去你的房間時，發現屋內很雜亂……”

秦溫言将當時他看到的屋內的環境都給林筝講了一遍，有幾個地方更是重點描述，讓林筝不由挑起了眉頭。

這個表哥，貌似……

是在測驗她現在的智商？

他所描述的幾個點，如果細細思索都是相當可疑的。平頭老百姓有可能發現不了，但是林筝作為當初警校成績最優秀的一個，若是連這點疑點都發現不了，那她卧底失敗被人槍斃還真是一點都不冤。

“晚上熏香一般都是點起來的，如果和帳幔倒在一起，就算沒有将帳幔完全點燃，也應該留下燒過的痕跡。為了防止呆傻的我碰倒盆栽和花瓶，我房間的這些東西都是放在角落的，就算我被抓時會掙紮，也斷然不可能從床鋪所在的一個角落一直掙紮到另一個角落的，再者，就算是我真的真的掙紮到了角落，碰倒了花盆和盆栽，裏面的泥土撒了一地，那地上就應該有我或是歹人哪怕一星半點的腳印，可是從表哥你所說的內容中，并沒有。”

林筝抓住幾個一點一一分析，然後嘴角扯起了嘲諷一般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林城的愚蠢一般。

“最後一點，如果林城看了硯臺下壓着的紙條，或者說一般人看那種被壓着的紙條，都應該是拿起來看的，而看完之後要麽自己收着，要麽放回桌上，但絕不會再多此一舉的用硯臺壓好，還原成原貌。這很明顯，就是刻意留給誰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