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大人,定罪嗎

“呵呵,四王爺莫要說笑了,琳琅樓是什麽地方,你我都清楚得很,其中諸多鑒寶師,哪一個不是名震江湖的高人,這姑娘……呵呵,恕小人直言,這姑娘雖然穿着打扮得神秘,但神秘不代表她的能力。”

歐陽琅沒有直接應答,只是将目光投到了林筝的身上。

大概是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他的目光很是柔和,就像是一汪汩汩的池水,清澈見底,能夠一眼看到,他內心深處的平靜。

林筝覺得這種目光讓她很舒服,就像她表哥看她的目光一樣,本身有些緊張的心也微微平靜,手伸到了椅子後面。

其實她本就不應該有什麽緊張的情緒的,前世連卧底毒枭這種生死攸關的事兒她都敢做,如今演一出戲自然不在話下,只是這屢屢和琳琅與琳琅樓扯上關系,讓她覺得很是別扭。

手指觸到了一處頗為平滑的表面,林筝指尖一合,将那東西握于掌中,拿到了身前。

而看到這東西的瞬間,趙有財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其實這并非什麽稀罕的東西,僅僅只是一副面具而已。

一副黑白兩色的面具。

這面具,就是琳琅樓樓主琳琅的象征。

趙有財狠狠地吞了口唾沫。

他是真的想不到,想不到為什麽這麽一個年輕的女孩手裏會有這種東西。

有這個象征的,毫無疑問,都是琳琅樓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歐陽琅居然沒有騙他。

這個女孩的身份,真的這麽不一般。

而當事人林筝的目光則微微偏轉了一下,落到了一旁的秦溫言的身上。

其實早從歐陽琅說她是琳琅樓的人,林筝就一直在關注秦溫言的反應。

從她失蹤到被找回到現在不過幾天時間,這幾天時間內就算林筝恢複了智商不再癡傻,也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再成為琳琅樓的所謂次席鑒寶師。

這一點她自己很清楚,秦溫言這個表哥,毫無疑問也會很清楚。

他,會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份呢?

會不會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真正的表妹呢?

雖然前天秦溫言有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認錯,但是……

林筝,還是有所擔心。

但秦溫言的反應一直讓林筝一頭霧水,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裏,模樣閑适自在,就和他在四王府中和歐陽琅聊天的樣子一模一樣。

縱使現在她掏出這副琳琅樓的面具,秦溫言還是那副樣子,完全沒有一點點的變化。

林筝摸不透他的心思。

歐陽琅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林筝的思索:“趙有財,你現在可以相信了嗎?”

趙有財的臉上帶着苦笑,他倒是想不相信,但是證據都丢在他的面前了,只能點點頭。

不過他心中其實還略有安慰。

這個小姑娘究竟是不是琳琅樓的次席鑒寶師,其實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特別特別大的影響。

反正他需要的,只是證明這個玉如意是假的就夠了。

而他很确信,這麽一塊破玉,就算是琳琅樓的首席鑒寶師來了,也絕對沒能力說成真的。

堂外陰雲低壓,厚厚的雨雲像是在積蓄着下一次的暴雨。

歐陽琅的眼神移到了林筝的身上,伸手做請。

林筝深吸口氣微一點頭,将手中的布包打開,抽出了其中的玉如意,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耳邊便又想起了琳琅的聲音:“判斷玉器的真假一般有這麽幾個點……記好了,套上去用就夠了。”

“所以,我需要證明這是一塊假玉?”

林筝按照琳琅的說法在這一杆玉如意上摸了摸,低喃道。

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她自己都不确定琳琅能不能夠聽到。

但琳琅的聽力顯然不是她能夠想象的,琳琅很快便回複了她:“沒錯,而且,要證明的很肯定。”

“很肯定……嗎?”

林筝不知道琳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如果證明這杆雲鳳玉如意是假的,那麽趙有財的翻案不就是成立了嗎?

這是在幫歐陽琅,還是在害歐陽琅?

想不通的她無奈只能按照琳琅的吩咐去做,手指又在玉如意上點了點,然後将聲音提高,端着腔道:“這是一杆假的玉如意。”

她剛才思考也好,和琳琅對話也好,在外人看來都不過是在鑒定玉器,所以趙有財并沒有産生懷疑,現在聽到林筝将玉如意鑒定為假的,趙有財的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

他還擔心這個什麽琳琅樓的次席鑒寶師會幫助歐陽琅把假玉說成是真的,阻止他翻案呢,沒想到這個女鑒寶師還蠻公正的。

這個歐陽琅,這次怕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筝纖細的手指在玉器上輕輕撫摸,道:“良玉入手都有冰涼潤滑之感,這玉則是玉質粗糙。”

“正是。”趙有財點點頭,一副認可的樣子。

“既然雲鳳玉如意是你們店的鎮店之寶,底料的挑選定然不會太差,這杆玉如意的用料,色澤暗淡,光澤低斂,雜紋密布,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玉。”

“您說的是。”

趙有財又是應聲。

林筝端着玉如意,手卻忽的向旁側的椅子扶手一甩,玉如意叮的一聲磕在了那木質的扶手之上,瞬間便崩碎了一塊兒。

趙有財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惋惜或者憤怒,就好像他在期待着林筝砸掉這塊玉一樣。

“好玉雖不能說堅如金石,但也不至于碰木便碎,這柄如意,不管是色澤,玉質,硬度,都是下下之品,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

“垃圾。”

林筝毫不留戀的将玉如意丢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幾塊。

歐陽琅揚眉,瘦弱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轉過了頭,望着跪着的趙有財道:“趙有財,剛才這位姑娘所說的,你可認可?”

“認可!”趙有財連連點頭。

這次席鑒寶師非但不是什麽阻礙,竟反倒是他完成任務的一大助力,這讓趙有財格外滿意。

歐陽琅這小子是在自掘墳墓啊。

他的嘴角露出了得逞一般的笑,歐陽琅自是看見了,卻沒有理會,而是對林筝下首位白胡子老頭說道:“裘老,供詞可錄完了?”

被喚作裘老的白胡子老頭手中毛筆一頓,點下了最後一道筆畫,将毛筆擱到一旁的硯臺上,吹了吹墨跡後點了點頭。

歐陽琅微一颔首,裘老便站起身來,臉上帶着極為玩味的笑容,蹲在了趙有財的面前,擺了擺手中的供詞後道:“趙有財,你再看看這供詞,可有不對?沒有的話,就簽字畫押喽。”

裘老的笑容讓趙有財覺得很別扭,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這個老頭會保持着這種笑容,難道是他在供詞上做了手腳?

想到這裏,他趕忙将供詞拿了過來,找了個光線好的角度,仔細端詳了起來。

外面天色很暗,公堂內更暗,但這并不很妨礙趙有財看字,加之裘老的字遒勁有力,白紙黑字分明,趙有財還是很清楚的看完了供詞。

而看完之後,他反而更奇怪了。

他本以為這個老頭會和歐陽琅串通,在供詞上玩什麽文字游戲,可結果出乎他的預料——這供詞沒有毛病,一丁點都沒有。

那這老頭到底為什麽這麽笑?!

趙有財就這麽疑惑的看着裘老,接過裘老遞過的印泥,又打量了一遍供詞後,畫了押。

“大人,定罪嗎?”

就在趙有財按下手印的下一刻,裘老一把拿過供詞,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變作嚴肅,冷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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