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動腦子

“當然。”歐陽琅也是冷聲回道。

趙有財不解的看了歐陽琅一眼,以為是歐陽琅說錯了:“四王爺,不是要翻案嗎?定什麽罪?”

“自然是定你擾亂公堂之罪。”

回答的不是歐陽琅,而是坐在一邊一直保持閑散狀态的秦溫言。

林筝乍聽秦溫言開口,心中七上八下的情緒又有些混亂了起來,她聽不出現在秦溫言的語氣中到底有什麽意味,有沒有針對她的意思,現在她真的有點緊張這個表哥的态度。

畢竟秦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信任并且依賴的家族了。

畢竟這個表哥,是真的關心她的。

趙有財自然也認識秦家秦溫言,聽聞他說,臉上扯着尴尬的笑容道:“秦大公子這是說笑了,可莫要吓我。”

“沒吓你,”歐陽琅轉身坐回堂上,驚堂木一拍,“确确實實,定你擾亂公堂之罪。”

“這……四王爺,無憑無據,你憑什麽定我的罪!”

趙有財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他是做錯了什麽事說錯了什麽話?怎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擾亂公堂了?

剛剛那個琳琅樓的鑒寶師真真切切的鑒定出了雲鳳玉如意是塊假的,他這是報的真案,怎麽就成了擾亂公堂了?

這歐陽琅……是想要破罐子破摔?

那又何必讓自己畫押口供?

堂上的歐陽琅可不管趙有財的這諸多心思,眉睫微擡:“無憑無據?本官怎麽覺得,是有憑有據呢?”

“憑據何在?”

“不就在裘老的手上嗎。”

裘老的手上?

趙有財驚異的望向了那張供詞,難道那上面真的有什麽文字游戲?他真的有什麽疏忽之處?

但是……他剛剛明明看了不止一遍,分明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啊。

林筝聞言也是看了看供詞,随即臉上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這個琳琅,倒是夠壞的。

歐陽琅招了招手,裘老将供詞遞上,他端着供詞,沖着滿面不解的趙有財道:“趙有財,剛才你可是看過這張供詞了,和你所言沒有出入,是不是?”

趙有財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雙能夠鑒定玉器些微瑕疵的眼睛,不可能連白紙黑字都看錯。

“那你還不認罪?”歐陽琅眯起了眼睛。

“我……四王爺,我到底有什麽罪?又憑什麽認罪?”

“都說了擾亂公堂了,”裘老道,“你是沒有長耳朵嗎?”

趙有財更是奇怪:“小人哪裏擾亂公堂了?若是這玉器是真的,小人故意來報假案,那小人被抓也毫無怨言,但是現在這琳琅樓的次席鑒寶師都确定小人帶來的是假玉器了,這怎麽算是擾亂公堂了?四王爺,剛才那供詞白紙黑字,可是記載的清清楚楚啊!”

歐陽琅輕彈了一下手中的宣紙:“沒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的正是你擾亂公堂的證據。”

還沒等趙有財再發問,歐陽琅便接着說道:“在還沒有錄供詞的時候,你便說自己是玉器首飾這一界中稱得上名號的人,對嗎?”

趙有財嗯了一聲,他不明白歐陽琅這一問有什麽用意。

說實話,他現在不明白的太多了。

不明白口供有什麽問題,不明白歐陽琅為什麽認為自己擾亂公堂,不明白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麽處境。

作為一個商人,趙有財更擅長生意場上的勾心鬥角,這種繁複的官場真的不對他的胃口。

如果不是那一位大人讓他來給四王爺歐陽琅潑髒水,他是決計不想攙和進來的。

“這供詞上,記錄的那位琳琅樓的姑娘的鑒定結果,你也是認可的,也沒錯吧?”

“嗯。”

看到趙有財又一次點頭,歐陽琅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深邃的笑意:“作為翠玉軒的大掌櫃,雲京玉器界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會真的分辨不出一塊鎮店的絕世好玉與一塊一無是處的劣玉的差別?趙有財,你自己告訴我,可能嗎?”

趙有財被噎了一下,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泛起了一抹潮紅,支支吾吾了兩聲,最後道:“我……最開始看花眼了。”

“最開始看花眼了?”歐陽琅颔首,“且不說這種拙玉連本官這種對玉器沒有什麽研究的外行都能一眼看出其拙劣,就算是你一開始真的看花眼了,到現在可是有将近兩個月了。”

說罷,歐陽琅眉目間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清秀的眉峰像是劍一般,手在桌上狠狠一拍,将那張供詞按在了桌上,本有些虛弱沒有底氣的聲音也開始堅定,冷笑道:“趙老板,你這開始,可是足足開始了兩個月啊!”

“我……我……”

趙有財又不是傻,都點到此處了,哪裏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出了漏洞,表情變得相當不自然,和他同來的小厮也是眉頭緊皺,身子顫抖。

趙有財現在後悔,很後悔。

那位大人囑咐他,讓他這次必須翻案成功,把髒水潑到定國司和四王爺身上,他才特意選的一塊劣玉當作證物,以求能夠穩當,沒想到還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不動腦子,”裘老捋着胡子,眼底透出的不屑,“翠玉軒沒被你弄得虧損,都該謝天謝地了。”

趙有財肥胖的臉上滲着冷汗,沒有反駁裘老的話,只是跪在那裏。

定國司外,陰暗的天空中響着悶雷,滴滴雨點打在蓄積着昨夜雨水的地面上,迸發出了嘈雜的聲響。

公堂之內,更加昏暗了。

看着不再說話的趙有財,林筝松了口氣,看來這貨是老老實實的認罪了。不得不說,他确實是想的太簡單了。

就算歐陽琅真像外界所傳一樣是個廢物,難道定國司裏就沒有別人了嗎?就沒有一個明白人了嗎?

這麽明顯的漏洞,簡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一旁的秦溫言微微直起了背,似乎是想站起來離開。

裘老錘着手臂揉着胳膊,走到趙有財和跟他同來的夥計身邊,似乎是準備把二人帶走關押。

歐陽琅瘦弱的身形則是縮在桌後,手揉着額頭嘆了口氣。

雖然外面雨聲嘈雜,但似乎這件案子是平息了。

不過,這只是似乎……

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更急促的水聲打亂了雨點的節奏,夾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傳來,片刻後,那喘息和水聲就逼近到了堂前。

穿着衙役衣服的男人用手扶着膝蓋,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用驚恐的語氣沖着堂上的歐陽琅說道:“大……大人,出事了!”

“怎麽?”

“張一……張一死了!”

砰!

桌後的歐陽琅瞬間站了起來,動作大到碰掉了桌上的驚堂木。

他瘦弱的身子搖擺了一下,目光卻緊盯着衙役:“誰死了?”

“張一!木工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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