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東方無塵
……
張一死了。
林筝站在定國司的牢房之外,抱着琳琅的黑白面具,站在屋檐下邊躲雨邊咀嚼這個消息。
張一本不是雲京中什麽特別有名的人,但是林筝卻知道他——因為設計機關偷走翠玉軒雲鳳玉如意的,就是這個木工張一。
他居然死了。
在這麽一個節骨眼上。
如果可以,林筝還想進牢房看看張一的死狀,但是秦溫言卻攔住了她。
“女孩子家家,別看那些東西。”
當時的秦溫言如此說着,和裘老歐陽琅一同進了牢中。
便只剩她一個人在外面了。
這讓林筝很無奈,但也不敢做的太過,突然恢複記憶的事也好,琳琅樓的事也罷,現在秦溫言都沒有深究的意思,林筝怕自己再做出些什麽駭人聽聞的事兒,真的把她和秦家的關系惡化。
因此她就聽話的等在牢房門口,望着陰天和雨水無奈嘆氣。
“姑娘這眼美的非常,可否解下面紗,讓本公子看看全貌?”
一句這樣的調笑突然從身邊傳來,林筝身子一抖,猛地錯開了一步。
轉頭看去,原本空無一人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他穿着一身相當顯眼的紅衣,同樣鮮豔的嘴唇翹着,細長的眼角微挑,正眯着眼望着她。
“好巧啊。”
然後,這個男人如此說道。
“……”林筝警惕的看着他,默默無語。
巧?
這裏可是定國司,又不是大街上,而且這還下着大雨,這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旁,能叫巧?
紅衣男看到林筝謹慎的望着他,挑起了眉頭,語氣中帶着做作的幽怨,委屈道:“幹什麽啊,別這麽看着我,我害羞怎麽辦?”
賤氣凜然。
林筝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這種氣質。
然後又打了個哆嗦。
“你是誰?想做什麽?”林筝一邊這麽問,一邊退後了兩步,靠近了牢門。
她擔心這貨有可能不是什麽好人。
這定國司的牢房中可是剛剛死過一個人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死,加上之前前去彙報的衙役的那驚惶的表情,林筝覺得自殺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他殺。
而這人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自己都沒注意到,林筝覺得他的武功就算比不上琳琅也不會差很多,說不定……這人就是來殺張一的殺手。
靠近點牢門,要真出事還能進去躲一躲什麽。
啪!
紅衣男的手卻是先林筝一步按在了牢門的牆邊,身子欺近林筝,望着她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想走嗎?那裏面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林筝雙目微眯,腿稍稍向外一錯,膝蓋微微彎曲。
只要這個紅衣男還敢有什麽動作,現在的林筝就能立刻提膝,讓這個男人進宮當官。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某些地方的危險,紅衣男的身子向後了些,又是哀怨道:“哎呀呀,你可真是不可愛,怎麽能這麽對我呢?”
“我只是單純的防身而已,”林筝松了口氣,“閣下究竟是什麽人,來這裏幹什麽?”
紅衣男徹底直起了身子,臉上玩笑的表情也收了起來,聲音變得平和起來:“我叫東方無塵,是琳琅樓的人。”
琳琅樓的人?
林筝眨了眨眼睛,是跟着琳琅那個貨來的?
她還疑惑不解,紅衣男東方無塵就從自己的背後腰間取下一樣東西,擺在了林筝的面前。
一副面具。
黑白兩色的面具。
和林筝現在手裏的那個一模一樣。
“現在相信了吧?”
“相信了。”
林筝颔首,之前警惕的動作卻完全沒有收回,甚至臉上的表情更加厭惡了。
東方無塵看到後眼睛一瞪:“你這是什麽反應。”
“琳琅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琳琅樓都是蛇鼠一窩。”
林筝的語氣中倒是沒有了之前那種謹慎,看來琳琅樓這三個字還是讓她稍微放心了些的。
吱呀
林筝身後的牢門忽然被拉開,林筝向一旁錯了錯身子,歐陽琅幾人送牢中走了出來。
看到對面的東方無塵,歐陽琅那張虛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陰暗,語氣壓得極為沉重:“是你?”
“呵呵,我還以為你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承認我的身份呢,定國司歐陽琅……大人。”
東方無塵痞裏痞氣的聳了聳肩。
他話語中滿是陰陽怪氣,讓林筝不由多看了一邊的歐陽琅一眼。
聽他倆的對話,兩個人似乎是認識?
而且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很撲朔迷離……
“你來這裏做什麽?”歐陽琅問道。
“幫琳琅樓主,”紅衣男東方無塵攤攤手,“怎麽,你有意見?”
歐陽琅沉默了一下,片刻後又問道:“現在,幫完了嗎?”
東方無塵伸了一個懶腰,一身妖豔的紅衣在陰暗的雨天中格外顯眼,就像一條帶着劇毒的豔麗毒蛇一般。
他用眼角的餘光看了林筝最後一眼,随即轉過身,朝着雨中漫步而去:“幫完了,這就走。”
雨噼裏啪啦的下着,那道紅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定國司中,消失在了雨中。
“筝兒,沒事吧?”
秦溫言走到林筝身邊,輕輕拍了拍林筝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林筝手中的黑白面具拿走,随意的扔到了雨中。
“唉……”
林筝一怔,不知道秦溫言這是鬧的哪一出。
“太醜了,想要面具我給你買好看的。”秦溫言很自然的說道。
一旁的歐陽琅很不明顯的輕咳一聲。
林筝不明所以,索性換了個話題談起了正事:“那個木工是怎麽回事?”
“死了,自殺。”
跟在一旁的裘老微嘆口氣,聲音都低落了些。
自殺?
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自殺?
“呵呵,你也不信是吧?”裘老嘲笑般的搖了搖頭,“但是,只能是自殺。”
林筝眉頭一挑。
只能是自殺?
這話裏的意思……很多啊。
她回頭看了眼還開着一半的牢房門,依稀能看見其中昏黃的燭火光芒。
“因為兇手抓不到,所以只能說是自殺的。”
歐陽琅無奈的說道。
“抓不到?不知道是誰殺的嗎?那仔細查查不行嗎?”林筝奇怪了。
只要是他殺,就肯定有犯人,只要有犯人,那不管多複雜都該能查到才對啊,怎麽這個四王爺會說抓不到呢?
觀察了這一個上午,林筝也算是了解了四王爺歐陽琅的部分性格,他不是那種不折不扣的廢物,相反他很有頭腦,就算兇手真的很難找,也不該這麽快就放棄才是。
歐陽琅嘆了口氣:“不,我知道是誰殺的。”
“那……”
歐陽琅的目光朝着之前東方無塵離開的方向看去:“只是不能抓而已。”
看到歐陽琅這幅表情,林筝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一個剛看到東方無塵時就已經産生了的想法。
“是他殺的?”
林筝問道。
歐陽琅點了點頭。
“可是……他不是琳琅樓的人嗎?”
琳琅要幫歐陽琅的意思在之前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怎麽還會讓人來殺木工?
還好之前趙有財的陰謀被識破,如果真的讓他翻案成功後木工張一再死……
那定國司不僅會頂上辦案不力的名頭,更有可能被人當作是殺人滅口仗勢欺人。
到時候歐陽琅的名頭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了——尤其還是在這個時間,這個林筝“失蹤”的時間。
饒是現在趙有財翻案失敗,有犯人死在獄中對定國司的名聲還是有影響的。
琳琅到底幾個意思,是想幫定國司還是想害定國司?
林筝覺得,她現在了解的東西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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