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春風樓

“怎麽，你這麽好心？”

林筝摸着手中的人皮面具，疑惑道。

“昨天我幫你把那個丫鬟撈出來，那時候不就很好心了？”

“……”

林筝昨天就在奇怪，琳琅為什麽會幫她救青鳶。

明明青鳶和琳琅之間沒有一絲兒關系。

除非……

林筝幹咳一聲，臉上微紅。

難道這個二皮臉真的對她有意思？

林筝又不傻，雖然琳琅嘴上說着對她沒什麽興趣，但他這三番五次的擅闖閨房還對她動手動腳……怎麽看也不像是沒興趣的吧？

想到這裏，又想起剛才被琳琅撲到，林筝立刻往椅子後面靠了靠，瞪着琳琅。

不管這個二皮臉是怎麽看待她的，反正她林筝是一點也不想和這貨有點什麽事兒。

妥妥的輕浮渣男一個。

要不是現在自己的小命捏在琳琅手裏，林筝早就把秦家護衛都召集起來，讓他們把琳琅抓住扒光衣服吊在樹上示衆了。

最重要的，還得把他的二皮臉摘下來，走到哪裏都帶着個面具，不是醜得見不得人就是醜到不能見人。

“嘁，那麽別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我琳琅樓你也見識過了，我若是想找美人，天下的美女都會主動附庸過來，我會在乎你？”琳琅嗤笑，“總之告訴我，你去還是不去？”

既然有機會捏住歐陽穆的把柄，林筝當然不會放過。

說起來歐陽穆也是可憐，他真正得罪的只是林二小姐一個人而已。而且從頭到尾他就沒說過喜歡林二小姐，人家是一心一意喜歡林家大小姐的，完全是先皇亂點鴛鴦譜。他唯一做錯的，就是不應該把林二小姐綁架，逼到絕路上。

但林筝前世也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才死的，因此她心中這份怨恨就直接轉移到了歐陽穆王爺的腦袋上，加上林二小姐本身的凄慘遭遇，可謂是新仇疊舊恨。

“去，當然去。”林筝點了點頭，但随即又遲疑了一下，“只不過我要是被當作青鳶送到穆王府，秦家這邊和定國司怎麽交代？”

“秦溫言那家夥和歐陽琅的關系一向不錯，如果歐陽琅提議讓你在定國司暫住幾日，估計秦溫言也會考慮的。”

林筝聞言，眉頭卻皺了起來：“但是……四王爺又要難做了。”

她想起了上次歐陽琅被逼請求讓她在定國司當灑掃雜役的事兒。當時歐陽琅左右難為的模樣她現在猶有印象。

“你管他難做不難做，莫非你對他有意？如此心疼他？”

歐陽琅揚眉問道，林筝則是輕啐：“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滿腦子就知道想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琳琅樓主的。”

琳琅自床上站起身來，左手上被鮮血浸透的手帕格外紮眼。

一邊朝着門口走去，一邊說道：“去的話明天找青鳶換身衣服來琳琅樓找我，我帶你去春風樓，歐陽琅怎麽樣，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兒。”

“呵呵，”林筝冷笑了一下，“反正你只需要把命令派下去就行了，誰難做誰受苦，都和你沒什麽關系。”

琳琅沒再回林筝的話，徑直走出了林筝的房間。

腳尖點在雨水上，人，便消失不見了。

林筝悶悶的揉了揉額頭，又使勁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才心情複雜的躺到了床上。

……

當林筝找青鳶要她的衣服時，青鳶的臉色明顯很不正常。

“小姐，你要我的衣服做什麽？”

林筝當然不好直接告訴她她要去歐陽穆那裏卧底，畢竟這事兒怎麽說也是深入敵營，危險的很。

青鳶的性格，肯定是寧願自己去也不會讓她去的。

于是林筝編造了一個自己穿的太招搖怕被林家人看到引起懷疑，而秦家又沒有合适的簡單衣服的理由。

雖說這個理由比較漏洞百出，但林筝還是如願和青鳶換了衣服。

當她離開青鳶房間時，看到了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四王爺歐陽琅。

他靠着柱子，看到林筝走來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虛弱的笑，問道：“準備好了？”

林筝看到他這副模樣，微嘆口氣：“琳琅那家夥，對你說了嗎？”

“嗯，雖然很不放心你，但是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話，我還是會幫你的，”歐陽琅微笑道，“溫言那邊，我去說就好了。”

“多謝四王爺……這次，又連累到你了。”

林筝對自己那個表哥也算是很了解了，她毫不懷疑歐陽琅會因此承受多大的壓力，而她自己，實際上和歐陽琅沒有多少關系。

比起琳琅那個家夥，林筝覺得歐陽琅簡直就像是聖人一樣。

想着，就更心疼他了。

其實林筝對歐陽琅這個人也沒有什麽多的感情，甚至林筝覺得他們之間甚至還沒有友情，只能算是相處幾天的同僚而已。

但是越是陌生的人，就越容易建立第一印象，好比琳琅，一開始林筝就把他當作一個變态二皮臉，現在看法依舊沒有改觀。

而且似乎更根深蒂固了。

對歐陽琅也是一樣，林筝現在對歐陽琅就有了一個比較不錯的印象，他不像傳聞中那麽頹廢，雖然身體虛弱，但精神卻很好，也有責任有擔當，比琳琅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

春風樓是雲京中第三出名的樓，第一自然是琳琅的琳琅樓，第二則是皇宮中前朝皇帝修建，至今已有三四百年之久的古樓望月樓，第三便是這春風樓了。

春風樓是一家酒樓。

似乎酒樓的身份讓它聽上去完全不能和前兩者相提并論，但實則不然。

雲京中曾有一言形容春風樓：“異寶當登琳琅頂，珍馐不過春風樓”，将春風樓的美味和琳琅樓最樓頂上的寶物相提并論。

而提出這句話的，若是些尋常人士也就罷了，卻正是琳琅樓的前前任樓主，百年前與定國司合作的那位。

琳琅樓樓主都如此評價，春風樓內的美食，也就不需外人多言了。

往日裏春風樓的客人都是絡繹不絕的，今天卻有些不同。

一棟四層的高樓，此時能看到的，卻只有寥寥的幾個雜役仆人忙來忙去。

有客人想來春風樓吃飯，也會被門口的小二攔下。

“憑什麽不讓進！都是花錢吃飯的，明明還有這麽多空位，怎麽就不能進了？”

一個穿着華服的胖男人怒聲吼道，他是這條街上鼎鼎有名的富商，就算在整個雲京內也是小有名氣，和某幾位大官大員也扯得上關系說得上話，脾氣也相當的橫。

他知道雲京中還有太多的人他得罪不起，但他想不通，明明一二三四樓這麽多的座位，憑什麽他連在裏面吃頓飯都不行了。

擦着自己臉上的汗水和對方噴來的唾沫星子，小二尴尬道：“爺，這次是真不行……”

“怎麽不行？我不過是吃頓便飯，又花不了多少時間，憑什麽不讓我進？當我給不起銀子？”

胖男人瞪着個眼，剛想接着說什麽，身旁，卻經過了兩個人。

因為一直在和小二争吵，所以胖男人能看到的，就只有走在後面的女子的半邊側臉，以及前面男子的背影。

而小二，全然沒有攔下這兩個人的意思。

胖男人本就瞪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怒道：“他二人你為何不攔？卻攔我一個？”

那女子穿着打扮平平無奇，相貌雖然清純可人，卻也不是什麽名門，一看就只是個丫鬟。而那男人，雖沒看到面目，但胖男人從他那一身頗為簡單的青黑色布袍來看，覺得也不會是什麽太大的人物。

這樣的二人憑什麽能進，他卻不能？

小二臉上的汗水更甚，那一滴滴的，更像是冷汗。他吞了口唾沫，壓低聲音似乎是想要給胖男人提醒什麽。

然而，先他提醒一步的，是走在前面的男人的轉頭。

當胖男人看到他的回頭的一瞬間，喉嚨中都發出了古怪的“嗬嗬”的聲音。

其實，胖男人并沒看到那個男人的真正長相。

因為他看到的，只有一雙深邃的眼眸，以及……

一副黑白面具。

琳琅樓主！

這個雲京三絕之一，神秘莫測，幾乎沒在世人面前露過幾次面的男人，居然會出現這裏？

胖男人知道，如果自己得罪皇上，那皇上顧忌着顏面和民間的風評，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但是琳琅樓主……

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得罪他絕對比得罪皇上危險萬分。

琳琅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轉身就帶着那個丫鬟離開了。

胖男人和其他幾個也想進樓吃飯的客商沉默半晌，最後，都默默的離開了。

胖男人離開的時候，小二看到他的後背的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而小二自己也是額頭見汗，剛剛琳琅在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真的連話都不敢說了。

好在這琳琅樓主沒有追究他什麽，不然他和那胖男人估計都得……

春風樓四樓，大王爺歐陽穆一身錦袍，面容堅毅而俊朗，眉目中略顯倨傲，當然，也可以看作神采飛揚。

如果只從相貌身段上來看，王爺真的算是人上人。

也不枉被一群姑娘小姐追捧為雲京三絕，和秦溫言琳琅并稱。

看到琳琅帶着個丫鬟過來，歐陽穆自座位站起身來，抱拳拱手面帶微笑：“琳琅樓主，久仰大名。”

琳琅回以一禮：“穆王爺多禮了，請。”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