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不配

“歐陽琅!”

看到自己兒子一副慌張的樣子,聽着百姓對兒子的唾罵,太後牙關緊咬,瞪着歐陽琅怒聲道:“連本宮的話你也要違抗嗎?本宮說了,讓林城将林二小姐帶回去,好生管教,不得影響了你二哥的婚事!”

“母後所說,兒臣自然不敢不從,但是恕兒臣直言,若是現在将二小姐帶走,恐怕不足以平民憤啊。”

說着,他指了指朱雀大街兩側喧鬧的百姓,攤了攤手。

似乎很是無辜的樣子。

太後目中閃過一縷寒芒:“百姓如何,有本宮和陛下處置,還輪不到你這個定國司尚書操心,來人,将林二小姐帶下去!”

“太後,我走可以,”林筝卻表現的很是自然,“讓我說幾句話,我立刻就走,而且,我也不會占了穆哥哥的王妃之位,如何?”

“筝兒,有什麽好說的,衆目睽睽之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這裏不覺得丢人嗎!”林城一拍大腿,“林武,把她給我帶下去!”

林武颔首應是,當他準備拿住林筝之時,一陣破風聲突然響起。由遠及近,劃破長空。

歐陽博身邊,一道人影飛也似的竄出,站定到了他的面前,手中一柄長劍,一身黑衣,像是在防備着什麽。

啪!

破風聲驟停,什麽東西落在了地面,落在了突然出現的保護着歐陽博的黑影的身前。

不偏不倚的,撞了一下林武的手。

林武抓向林筝的左手瞬間被撞歪,林武額頭見汗,一邊用右手捂住左手的關節,一邊看向了那落在地面上的東西。

不僅是他,林城,歐陽博,太後,歐陽琅,秦家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那東西上。

一副,面具。

黑白兩色的面具……

“琳琅樓?”

歐陽博瞬間擡頭望向了面具擲來的方向,那裏卻是空無一人。

站在歐陽博身前的黑影緩緩将面具撿了起來,後面,落下了一張字條。

當林城和太後看到字條上的字時,都怔住了。

“敢把她帶走,就是和我作對——琳琅”

兩行字。

卻是除了琳琅之外,別人想寫都不敢寫的兩行字。

威脅當朝太後,威脅府尹,甚至還是當着皇上的面威脅的。

何等的大膽,何等的狂妄。

但是太後和林城,卻都不能發作。

他們不敢。

面對琳琅,他們不敢。

憑借琳琅樓的勢力,如果真的想要和齊雲國皇室做對的話……

太後平日裏作威作福,但還真不敢與琳琅樓争這麽一口氣。

百姓們看不到字條,也看不清那飛過來落到地上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們只看到,原本想要帶走林筝的林武和幾個侍衛,都默默的退下了。

太後,也沒有再提帶走林筝的事情。

就連林城,此時也蔫了,不再說話。

看着這幅景象,林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聲音仿若風鈴一般:“穆哥哥,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大姐的感情了呢~”

她從袖中掏出了兩本小冊子,輕輕一抛,将一本冊子丢進了林武的懷中,微笑道:“念。”

林武吞了口唾沫,說實話,他現在害怕了。

很害怕。

他是在想不明白,這個剛恢複神智不超過十天的二小姐,究竟是如何和琳琅樓扯上關系的。

而當歐陽穆看到那兩本小冊子時,眼珠子差點沒有瞪出來。

他張開嘴想要喊什麽,叫住什麽,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知道,能怎麽開口。

他只能看着林武瑟瑟的翻開小冊子,自第一行第一個字讀起。

“王歷二三一年,一月十二,為琴兒買了簪子以賀上元佳節,花費銀兩三十六兩。”

當林武讀完第一行時,百姓的唾罵聲小了不少,安靜了不少。

他們似乎在等待着,等待這小冊子之後是什麽。

“王歷二三一年,一月二十,為琴兒買了一十三匹綢緞,并将一莊子贈與琴兒,估價兩千兩。”

“王歷二三一年,二月二,為琴兒……”

“住口!”歐陽穆厲聲叫停,林武頓了一下,可就是這麽一頓,瞬間又有一個面具飛了過來,保護着歐陽博的黑影雙目一眯,手中長劍一橫擋在了身前,與那飛來的面具對撼在了一起。

铛!

一聲震響自劍刃和面具相撞處傳來,接下這一擊的黑影瞬間倒退了兩步,而那面具沖勢不減,依舊瘋狂的頂着黑影的劍刃。

砰!

黑影終是不敵那面具,一個踉跄後向後倒去,那面具擦過他的面門直飛而去,消失無蹤。

黑影直起身子,卻是滿頭的冷汗。

歐陽博看了他一眼,問道:“如何?”

黑影苦笑了一下:“若正面交鋒,我三招之內必死。”

而這一面具,也是吓住了歐陽穆和林武,片刻後林武緩過神來,像是發瘋一般的朗讀着小冊子上的每一個字,歐陽穆吞了口唾沫,最後懊惱的長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完了。

那兩本小冊子上,記錄的都是他為林琴所花的銀子。

最早的記錄,是在王歷二三一年,那時的林筝,八歲……

剛剛失憶。

有心人難道還會想不到,這代表着什麽嗎?

他和林琴,早有私通。

他穆王爺歐陽穆和林琴的婚事,根本就不是什麽順理成章,而是刻意設計好了的。

想想林筝為什麽失蹤?恐怕,就是為了給她的大姐“留位置”吧。

齊雲國男女大防雖算不得嚴重到喪心病狂,但長姐搶妹妹男人,還是搶和妹妹有婚約的男人……

這若是放在民間,林琴不被浸了豬籠才怪。

紅蓋頭下,林琴一字不落的聽到了外面衆人的對話,也聽到了林武所念的賬本。

她的牙齒,緊咬着自己的下唇。

她知道,馬上,外面那些百姓們唾罵的矛頭,就會指向她。

果不其然,什麽放蕩,淫婦,不要臉之類的詞劈頭蓋臉的就砸到了林琴的頭頂。歐陽穆自然也無法幸免。

聽着百姓們的嘲諷和罵聲,歐陽穆狠狠攥拳,想要呵斥,想要大吼,但是,他叫不出來。

他再沒腦子也猜得到,猜得到如果自己現在真的吼了一聲,真的大罵一句,那麽他,就是得罪了雲京所有百姓了。

他的形象,威望,甚至在雲京的立足之地,都将會化作虛無。

歐陽穆只能忍,低頭忍,忍着那些百姓所罵的“事實”。

現在歐陽穆很恨,恨琳琅,恨林筝。

而他所恨的人,這場鬧劇的挑起者,卻又眨了眨大眼睛,一副可憐又無辜的樣子,怯怯的問道:“穆哥哥,我只是想展示一下你對大姐的愛,我是不是做錯了……”

“……”

“沒事的,筝兒知道你喜歡大姐,所以這王妃之位我不會要的,當然,筝兒也不會求什麽當你的小妾,因為……”林筝說到這裏,又冷笑了起來,“歐陽穆,你不配!”

“歐陽穆,你不配!”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又跟着喊了一句,緊接着,這句話就像是口號一般,在朱雀大街激起了又一陣浪潮。

“歐陽穆,你不配!”

“歐陽穆,你不配!”

歐陽穆的手指甲都嵌進了肉裏,他現在多想喪失理智,但是越這麽想,他就越謹慎的不像他自己。

“林筝……我不管你是怎麽活着回來的,怎麽恢複正常的,今天,本王記下了……未來本王必将你碎屍萬段,以解今日之恥!”

歐陽穆的雙目緊盯着林筝,眼角,都露出了血絲。

林筝又是甜甜一笑,她臉側的傷痕此時反倒像是裝飾一般,襯得林筝的笑意格外美麗動人。

她轉頭看向了瑟瑟發抖的欽天監監正,問道:“監正大人,不知和有婚約的男子私通,女子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呢?”

“回……回禀二小姐,若是如此,當将其貶為賤籍,終生不得通婚。”

林筝好像很驚訝一樣,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會吧,原來姐姐和穆哥哥犯得是這種大錯嗎?那可怎麽辦啊,難道姐姐要被貶為賤籍了?”

她望着歐陽博,面色終于變到了正常,沖着歐陽博跪地一禮道:“陛下!民女林筝,不求能按戒律懲處家姐,但求能讨回民女這麽多年的公道!若能嘗願,民女願為今日所做的鬧劇,付出代價!”

“林筝!”

林城雙目一瞪,他哪裏能真的讓林琴被貶為賤籍,那他所有的計劃,不都白費了嗎。

“林城!”秦老爺子怒喝一聲,“老子還沒找你的麻煩,你還敢沖着老子的外孫女大喊?”

秦老爺子這一嗓子仿若獅吼一般,憾得林城一個激靈。

但林城卻沒有因此就住口,而是對歐陽博道:“陛下,小女林琴和穆王爺或許的确有出格之舉,但一來現在二人婚事已成,二來琴兒與穆王爺也是真心相愛,情真意切,還望陛下……”

歐陽博轉身,沒有看林城,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歐陽穆。

此時的歐陽穆,臉上表情豐富至極。悔恨,憎惡,憤怒,不甘等等等等都揉成了一團,面色猙獰的他正瞪視着林筝,目光,仿佛是要吃人一般。

“二弟。”

歐陽博緩緩開口:“你,喜歡林家大小姐嗎?”

“大哥這是什麽話,”歐陽穆冷笑,“事已至此,我對琴兒的感情,難道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好,既然你對林姑娘有情,那朕也不強拆鴛鴦,”歐陽博道,“林家大小姐林琴品行不端,有違禮儀,念其婚事已成,今貶為賤籍,降為穆王侍妾,永不得為正妻,永不得占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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