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告一段落

紅蓋頭下，林琴的雙眸圓睜，身子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歐陽穆深吸口氣，那眉目間的怒意卻是少了很多，在他看來，只要琴兒還能和自己在一起就夠了，不管是妃是妾，不管是否賤籍，都無所謂了。。

但林城和王氏，現在都慌了。

王氏指着自己的女兒攀上王爺，自己也好在京中夫人內有些身份地位，林城則更是希望通過林琴的關系完成他的計劃，可現在，侍妾……

作為侍妾，甚至被貶為賤籍的林琴，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作為侍妾的林琴，只會成為其他夫人嘲諷王氏的一個笑柄，成為林城的一個拖累。

林城手指微顫，轉頭跪在了太後的身前，顫聲道：“太後，太後！琴兒和穆王爺是真心相愛，琴兒知書達理明辨是非，也能輔佐穆王爺，這貶為賤籍未免太過……太後！還請太後開恩！”

林城知道，現在再去求皇帝陛下改變主意，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只能哀求太後，讓太後下旨。

剛剛太後也不止一次的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林城覺得，太後應該也很欣賞林琴，太後，應該還會再幫他……

但是，這只是林城自己的猜測。

太後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城，緩緩的，語氣平和的說道：“林愛卿，快起來吧。”

說着，她聲音毫無起伏，對着林筝問道：“丫頭，你剛才說，你不要這王妃之位？”

“回禀太後，正是，”林筝颔首，“恕民女直言，民女還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聖人。”

“好，很好，”太後略顯蒼老的面龐上牽出淡淡的笑容，“那就按陛下說的辦。”

“太後……太後！”林城本要站起的身子又噗通跪了下去，但是，沒有用。

歐陽琅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自己二哥的面前，沖着歐陽穆和林琴微笑：“恭喜二哥，恭喜林家大小姐。”

歐陽穆眼睛一眯：“四弟是來看本王笑話的？”

“當然不是，二哥您想想，您這是娶了一個妾啊，娶一個妾都有如此大的排場，萬人圍觀，陛下親鑒，難道還不應該恭喜嗎？”

歐陽琅一副無辜的樣子，說罷，又将林城扶了起來：“林大人，快別這樣，你也應該慶幸啊。”

說話間，歐陽琅的臉微微靠近林城的耳朵，低聲道：“慶幸吧，這次筝兒拿的不是您和我二哥計劃的那些東西……”

聽到這句話，林城的目光，呆滞了。

那些東西……

他，已經暴露了嗎？

向太後乞求，向皇帝求饒？不，現在林城已經想不到這些了。

他被歐陽琅扶到座位上後，就呆呆的坐在了那裏，額頭見汗。

歐陽博看了眼林城的異樣，對歐陽琅問道：“四弟，你說了些什麽？”

“我說，林家的大女兒成了妾，也算是給祖宗臉上貼金了，畢竟多少大家閨秀，哪有做侍妾，為賤籍的？這不是稀罕嗎？”

“呵。”歐陽博一副你看我信嗎的表情，但也沒有再追問。

林城的異樣他今天已經見了很多了，有些東西，還是自己查出來的靠譜。

歐陽博朝着之前出來保護她的黑影看了一眼，黑影像是明白了一般，點頭悄然離開。

離去的方向，正是林家……

不管是氣憤的林琴，松了口氣的歐陽穆，呆滞的林城，還是那些謾罵着的百姓，賞春節的這場鬧劇，到此也算是結束了。

有人好奇林筝是怎麽回來的，有人好奇她是怎麽恢複正常的，看到黑白面具的，會奇怪她是如何和琳琅樓扯上關系的，但不管怎麽說，雲京第一醜女和第一傻女的稱號，算是徹底從林筝的身上移走了。

因為林筝癡傻的緣故，就算她出門也不會走太遠，因此見過原來林二小姐的還是林府附近的人和大家閨秀們居多，很多百姓沒講過林筝本人，但總聽別人說是第一醜女，也便想象着她有多麽醜陋。

而今天一見，百姓們都紛紛改觀。

醜嗎？确實不好看，但醜陋的并不是林筝這個人，只是她臉上的那道疤。

說是第一醜女，确實有些過了。

其實，若非是某些愛慕歐陽穆的姑娘嫉妒林筝與歐陽穆的婚約，她也根本戴不上這第一醜女的帽子。

同時，跟着這兩個外號一起甩掉的，還有一個稱呼

——歐陽穆的未婚妻。

現在，她不再是了。

她的婚約，被她自己否定了，解除了，而且太後，認可了。

現在和歐陽穆有關系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他的侍妾，林家的大小姐，林琴。

不知道多少愛慕歐陽穆的大家閨秀此時在暗自解恨，侍妾，賤籍，這對于一個家族的嫡長女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侮辱。

李瑤就屬于解恨的一個，而且，她是在太後面前解恨的。

“伯祖母，林琴那個小賤人，最後還是成不了穆哥哥的王妃。我……”

為太後端上杯茶水，李瑤眨眨眼睛說道。

太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呵呵笑道：“你這小妮子，好吧，本宮會接着幫你争取的。你呀，你說說，京中的公子哥們，長得俊的也有的是，有才華的也有的是，怎麽你就這麽迷你的穆哥哥呢。”

說着她還用手指點了一下李瑤的額頭。

李瑤埋怨般的揉了揉額頭：“祖母，我就是放不下穆哥哥啊。對了，您覺得林筝那個人怎麽樣啊？原來她好像挺傻的，今天在朱雀大街出現，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說有琳琅樓和秦家的幫忙，但是幾句話就讓林琴從準王妃變成了侍妾……好像有點可怕呢。”

太後聞言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道：“那個女孩，和我年輕的時候差不多。想要在宮裏，在一群妃子中脫穎而出，就得像個女人，又不像個女人。朱雀大街上的鬧劇，有多少是她早就安排好的，還說不準呢……只可惜，估計成不了自己人。”

李瑤一愣：“為什麽？”

因為林筝的出現，讓她記恨的林琴淪為了侍妾，被貶為了賤籍，李瑤現在還有點小感激林筝呢。

“歐陽琅出手幫她，秦家也站在她身後，還有琳琅樓……這麽多的因素綜合栽了她的身上，現在的她，只會是站在我們對立面的人。”

太後嘆了口氣：“若是她早些恢複神智，或者先一步被陛下的人找到，那本宮将她收進宮中，讓陛下納其為妃，倒也不是不可。現在陛下的後宮無主，就缺這麽一個能夠生事兒，還有能耐平事兒的。”

……

禦書房中，此時站着不少人。

秦家幾位，歐陽琅，林家林城，歐陽穆，以及……

林筝。

“林家二小姐回來了，并且身上沒什麽傷，但畢竟是二弟的錯，秦老爺子，你說要什麽補償，朕能拿得出來的，自然會給。”

歐陽博坐在書桌後面，揉着額角。

“陛下既然這麽說了，老臣可就不客氣了，”秦老爺子看看林筝，然後說道，“讓筝兒來我秦家生活。”

歐陽博挑眉：“就這個要求？你再要一張丹書鐵劵，朕都會給你。”

“哈哈哈，陛下，老臣就算是死都不會做出什麽叛國的事兒，還需要那東西？”

秦老爺子哈哈一笑，獨臂拍了拍林筝的腦袋：“筝兒在某些人那裏吃了太多的苦，晴兒原來也是瞎了眼才找了那人。現在既然陛下提了，那老臣覺得，還是把筝兒帶回我老秦家養着比較好。”

林城深吸了口氣，他當然知道某些人說的是誰。

歐陽博點點頭：“既然如此，準了。林筝，這次歐陽穆負了你，還做出那種傻事，取消婚約也理所應當，你可需要朕再為你選一樁婚事？或者，你可有中意的人？”

林筝微笑，搖了搖頭：“多謝陛下好意，小女心領了。”

“都随你。今天的事在京中也生出了不少事端，二弟，林愛卿，你們兩個去想辦法把流言平一平，另外，二弟去刑部自領二十大板，算是給林二小姐一個交代，也算給百姓一個交代。”

說罷，歐陽博擺了擺手：“你們走吧。”

林筝暗自撇撇嘴，說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若非秦老爺子是自己外祖父，估計這二十大板都免了，更多的，還是做給秦老爺子和老百姓看的吧。

但畢竟人家歐陽穆是王爺，林筝也只能默認了。

離開禦書房，林城刻意落後兩步，和走在最後，走得最慢的歐陽琅并行。

“四王爺，您……都知道些什麽？”

林城面色有些憔悴，之前歐陽琅扶起他來時所說的話，還印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慶幸吧，這次筝兒拿的不是您和我二哥計劃的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

歐陽琅沖着林城露出了虛弱的笑容：“林家主，林大人，重要的不是我都知道些什麽，而是你們都做了些什麽。對了，這次筝兒手中的兩本小冊子，是琳琅樓的人提供的……”

說罷，歐陽琅便稍稍加快了步子，甩開了林城，走到了秦溫言的身邊。

剩下林城落在最後，面色慘白。

琳琅樓……

自己和歐陽穆的把柄，落在那群人手中了嗎……

……

賞春節作為齊雲國相當盛大的節日，當然不僅僅只有“看穆王爺熱鬧”這一項活動了。

最為盛大的，是賞春節夜晚的燈會。

雖然今年賞春節白天出了很多事情，但是這該有的燈會，還依舊熱鬧。

林筝帶着面紗，跟在青鳶的身後。

而她的身後，則跟着秦輕語和秦溫言。

下午時秦溫言告訴林筝，賞春節的等會甚為好看，現在她恢複了神智，應該多看看，也當作散散心，林筝就同意了。

結果青鳶說她也想出來，林筝也同意了。

最後秦輕語這小子說他也想出來玩，于是變成了四個人結伴同行。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林筝自己的錯覺，她總是覺得秦溫言在瞪視着秦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