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族會
一旁的江嬰幹咳了一聲,揉着胳膊站起身來,走到歐陽琅的身邊,等到他擡起頭後問道:“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病,所以沒敢亂對她做什麽。不過你比那個秦家大公子理智多了,至少沒有一上來就沖向我。”
歐陽琅嘆了口氣,看着還在昏迷的秦溫言道:“他只是愛妹心切,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嗎?”
歐陽琅換上了一副平淡的笑容:“不過多謝你了,她中的毒,在沒有解藥之前,什麽都不做就是最好的辦法。我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我現在也不是你的對手啊……況且我相信,白纓的首領,應該不是一個會對弱女子下此毒手的人。”
江嬰的态度卻是一轉,蹲下身來盯着歐陽琅的眼睛:“是嗎?主要還是因為,這毒就是你下的吧。本來還對你有點好印象,但看在你這麽虛僞的份兒上,還是別接受老娘的好臉子了吧。齊雲國的四王爺,琳琅樓的樓主!”
“……”
歐陽琅臉上露出了并不怎麽好看的笑容,果然還是被認出來了。
畢竟,他是和東方無塵一起來的……
同乘一騎。
東方無塵是認識白纓首領的,很早以前就認識。
據東方無塵自己說,白纓所殺的兩位皇帝之一,其中一位就是他的委托。
江嬰知道東方無塵是琳琅樓的人,不管是東方無塵主動告訴江嬰,還是江嬰自己猜測,歐陽琅覺得自己的身份都很容易暴露。
不過這倒也沒什麽,相信江嬰不會亂說的。
林筝覺得自己頭痛了很長時間。
最開始她還有意識,還會痛的嘶吼,痛的呻吟,還知道自己在哪裏,知道自己怎麽樣,慢慢的,她的腦海中就只剩下了痛。
她嗓子中再發不出聲音,她忘了自己是誰,她來自哪裏,她現在在幹什麽;甚至連怎麽睜眼怎麽閉眼,幾乎連怎麽呼吸都忘了。
最後,她甚至都忽略了那種疼痛。
林筝感覺,那時的自己都不存在了,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但是,沒有。
她沒有死。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意識又緩緩清醒了起來,頭痛在消退,一股熱意在自己的肚子裏擴散開來,流動到四肢百骸,最終彙聚到頭頂,将頭痛一點點的沖散。
呼吸開始平穩,眼皮也能稍稍擡起,只是視線始終是模糊的。
她能大概看到抱着她的人的輪廓,漸漸的視野變得清晰,輪廓中的人像也徹底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虛弱的牽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好像是笑了一下。
歐陽琅。
是他啊。
江嬰遞過了一袋子水,歐陽琅輕輕扶起林筝,将水送到了她的口中。
林筝先是咳嗽幾下,最後才能正常喝進水去,嘴唇也好看了些。
但她畢竟剛剛受了那種折磨,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虛弱的很,在喝完水後,便又靠着歐陽琅的胳膊,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林筝再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她熟悉的床上,秦府的床上。
渾身上下充滿的無力感讓林筝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床上坐直身子,頭腦還有些不清晰。
“小姐?!”青鳶推門而入,看到坐起身子的林筝連忙跑了過來,伸手扶住了她。
“青鳶,我怎麽……”
林筝捂着頭,她依稀記得自己頭痛欲裂,想暈還暈不過去。只記得有個懷抱抱住了她,而那個人……
貌似是歐陽琅。
“小姐,是四王爺和一位紅衣公子将您送回來的。”青鳶伸手給林筝理了理頭發,“一塊兒回來的還有大公子,不過大公子……貌似傷得很重。”
林筝一怔:“表哥他受傷了?”
“嗯,還在昏迷。”
“帶我去看看。”
眼看林筝就要下床,青鳶連忙攔住:“小姐你這是幹什麽,你自己的身子還沒好,大公子那邊有醫師照顧,你自己先養好此時。”
林筝搖了搖頭:“我現在沒什麽事了,只是有些無力而已,表哥為了救我才落了重傷,我怎麽能不去看他。”
雖然那夥名為白纓的殺手,尤其是江嬰對她很好,但林筝可不覺得他們舍得這麽輕易的放她走。
之所以她能離開,說不定就是秦溫言搏殺出來的。
林筝怎麽能不去看他。
青鳶拗不過林筝,也只好攙扶着她,替她披上一件外袍之後,攙扶着去了秦溫言的卧房。
秦溫言的卧房中,一個醫師正坐在床邊給秦溫言診脈,而一旁,還站着秦老爺子和秦澤秦池。
看到林筝進來,秦老爺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林筝颔首,被青鳶攙扶着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溫言。
不多時,那須發皆白的老醫師自床邊站起,沖着秦老爺子鞠了一躬:“秦家主,大公子受傷頗多,但未傷及要害,現在昏迷不醒,是因為失血過多。老朽稍後給他開些補血養氣的藥物,這幾日注意調養便可。”
說罷,他又轉向了林筝:“二小姐的脈象我剛才也號過了,您的脈象異常,不像一個健康之人,但老朽無能,實在分辨不出那脈象究竟意味着什麽,不知二小姐可知自己身上的異常之處?”
林筝自然知道這醫師說的異常是什麽。
而她自己,也大概猜到了自己之前為什麽會頭痛欲裂。
鎖魂丸。
那顆出自琳琅樓的東西,被琳琅以嘴渡給她的藥丸。
雖然她不知道前天沒有吃解藥為何沒事,但是想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說不定……這個鎖魂丸是兩天不吃解藥才會發作的。
但這事兒畢竟不能讓秦家人知道,林筝便搖搖頭,表示什麽都不知道。
待到醫師離開,秦家幾人和林筝站在了秦溫言的屋外,秦老爺子的獨臂輕輕揉了揉林筝的頭:“筝兒休息的怎麽樣了?”
“還好,多謝外公關心。”
“圍獵場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聽說歐陽琅那小子回來之後也很是虛弱。”
林筝本想将事情都告訴秦老爺子,但一想之前青鳶的話,貌似沒有說到有看到衛青回來。
而且秦老爺子也沒提衛青的事,仔細想來,恐怕衛青還在江嬰的手中。
雖然江嬰說她可能對衛青有了些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但這不代表江嬰不會殺了衛青。
林筝害怕,如果将消息透露出去,很有可能會讓衛青陷入生命危險。
畢竟不管怎麽說,衛青還是一員守關的大将,又是秦老爺子的門生。
所以林筝沉默了一下,有些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額角:“不知道,我當時莫名其妙的就暈了過去,醒來便在這裏了。”
“你的脈象異常,說不定是中了什麽奇毒,”秦老爺子嘆了口氣,“但偏偏又不知道你中的什麽毒。那老先生已是這雲京中最好的禦醫了,連他都束手無策……”
看到秦老爺子蒼老的臉上因為她而露出傷心,林筝心頭覺得暖暖的時候,也覺得有些愧疚,覺得對不起老爺子。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這笑容卻顯得極為溫暖:“外公放心吧,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她自己知道自己中毒的原因,也知道再有半個月,自己鎖魂丸的藥效就能過去,總不好讓自己外公再日夜擔心。
“唉,也只能先觀察了。筝兒,你先回去休息吧,養好身子再說。對了,聽說今天林家要召開族會,估計林城的族長之位會有所動搖,若是覺得身子不錯了,不妨去看看。”
林筝聞言,有了些興趣。
坑爹這種事,她還是很喜歡做的。
……
正午豔陽高照,林府內此時熱鬧非凡。
當然熱鬧是熱鬧,這林家人,可都不怎麽開心。
林城坐在大廳上首位,看着旁邊一個個心懷鬼胎的林家旁系,誰都沒有率先發話。
誰都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最後先說話的還是林城,他緩緩站起身來,道:“諸位,這開了族會,卻如此沉默,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指望我林城自己,把家主之位交出去?”
他這話便已經将事情挑明,坐在他身材的中年人臉上擠出了微笑:“大哥這是哪裏話,說的好像我們觊觎您的家主之位一樣,實際上,這不都是為了林家好嗎?”
“為了林家好?二弟,你自己說說,有什麽好的。”
“您之前在朱雀大街上對林筝侄女的舉動被幾乎全雲京的人看到了,您的形象可謂是一落千丈,若非之後陛下沒有追究,估計這府尹之位……也要不保吧?”
林家老二面帶微笑的說着,又道:“而且咱們都知道,林筝現在和琳琅樓有些關系。您和林筝的關系那麽僵硬,琳琅樓怎麽會幫助我林家。不如你退居二線,先緩和一下林家與林筝之間的關系,到時候若是能夠讨到琳琅樓的幫助……”
坐在他下首的林家老三也是點點頭:“二哥說的對,主要是讓大哥您避避現在的風頭,緩和緩和林筝和林家的關系。畢竟筝兒還是咱林家的人,把關系弄得太僵硬對誰都不好。”
他指了指站在林府院中的五六十號林家子弟,面色鄭重:“況且,這也不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決定,這是外面所有林家子孫的心聲啊。”
說罷,只聽到院中那些林家子弟高聲喊道:“望林家主禪位讓賢,緩和林筝與林家的關系!望林家主禪位讓賢,緩和林筝與林家的關系!”
“呵,別費力氣演戲了,”林城冷笑,“老二老三,你們兩個不就是覺得現在琴兒成了侍妾,我沒有可依靠的勢力了嗎?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沒用,這家主之位,我是斷然不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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