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跟在薄楠身後的兩個哨兵看薄楠停下了腳步, 他們也都跟着停了下來,可薄楠停頓的時間太長了,他們正想問一問薄楠, 身體卻陡然被一股無形之力不由的向後方推去。

這樣的角度極為不科學, 如果是有什麽推他們,他們應該倒下去才對,可他們就像是站在一個看不見的板車上,被硬生生的往後平移了幾米。

身後就是隊友。

老紀眼疾手快地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這樣非常識性動作自然引起了一片人的驚訝, 柏洗雲擡起一手, 身後的竊竊私語就都停了下來:“噓——五步,向後退!”

瞬間所有人齊齊的向後退了五步。

柏洗雲也察覺到了,這裏的氣場實在是太混亂了,他不如薄楠那樣可以具體看見氣場, 可越是接近這方水潭就越是能察覺到氣場的異常。

這裏恐怕不太好,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或者埋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也是薄楠一定要上來的原因——虧得薄楠發現了,否則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給他這樣感覺的氣場他見過三次, 一次是在國外某個深山裏,據說曾經是什麽邪教窩點, 那個邪教喜歡虐殺人作為祭祀, 還整了不知道多少邪門歪道的東西陪葬, 養了十幾年才有了那樣的氣候, 還有一次是蘇市, 薄楠滅錢氏滿門, 殘留下來的氣場同樣狠厲混亂, 第三次就是這次了。

“老紀, 要有大案子了。”柏洗雲低聲道:“你先別忙着通知人, 我來,這裏所有人都要下封口令。”

紀隊咂舌:“你他媽說他是高手,原來還真是個高手!”

“不然?”柏洗雲還想說什麽,卻見薄楠動了,他瞬間掐滅了自己還在喉間的幾個音節,靜靜觀望着薄楠的舉動。

話說得直白些,能近距離看薄楠做局破局對他來說是有莫大的好處的。

薄楠摸出了自己的卷雲煙,這裏的氣場實在是太混亂了,他需要看的更清楚一點。他側臉抽了一口煙,乳白的煙霧自他唇間溢了出來,幾乎是瞬間就融入了這一片蒼茫之中,霎時間風便狂暴了起來,自峽谷間奔騰而過,嗚咽着發出幽然的嘯聲。

既然已經亂了,他不介意讓這裏更混亂一點!

柔和的氣場無孔不入的鑽入了天地之間,水利萬物,圓融兼并,推波助瀾之間又飛速地将快要被引爆的氣場控制在了極限範圍內,薄楠此時還有心情想着早知道還是一個人上了,免得波及無辜。

如果是一個人,他大可以把這裏直接炸了——甚至不必那麻煩,讓柏洗雲通知一下上面,炸個山修個路又不是什麽少見的情況。

天空晦暗了下來。

陽光不知何時被灰沉沉的烏雲遮住,風夾雜着雪呼嘯着向衆人沖擊而來,紀隊一手迅速抱住了柏洗雲往他腰上挂上安全扣,另一手比了個手勢,喝道:“三陣!”

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帶的安全繩,一個扣一個,緊接着又緊密的圍成一團,避免有誰被風吹走。

這種情況下被風卷走只有一個結局。

薄楠側臉看向了他們,轉而一手向他們劃去,紀隊他們只覺得身上壓力大減,似乎連風都小了不少,薄楠這頭卻已經找到了煞氣的源頭,調控卷雲煙将氣場再度包裹起來,免得他一松手就給當場炸了。

風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恢複成了原本的微風,可天空仍舊晦暗。

紀隊他們一行人這才站了起來,擡眼看向了薄楠,轉而又看柏洗雲,問道:“好了?”

“應該好了。”柏洗雲颔首。

紀隊這才大聲吼道:“所有人依次報數!”

“1、2、3……”一個個數字報完,最後一個數字準确的對應上了來時的人數,紀隊這才松了一口氣,接着吼道:“原地休息!”

柏洗雲緊緊的皺着眉頭,這裏的氣場并不比方才好多少,但是那種非常危險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就像是猛獸被關進了籠子裏,四肢帶嘴都被牢牢地捆了起來。

薄楠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還覺得看薄楠破局能有所收益,現在麽……收個屁,這跟一道高數選擇題擺在面前,眼巴巴等着看大佬求解,結果大佬直接填了個A有什麽區別!

“薄楠,這裏有什麽問題?”柏洗雲問道。

薄楠眉目微動,反問道:“下面有東西,是直接揭開來還是等相關的人到了再動手?”

“有什麽影響嗎?”

“越晚影響越大。”

柏洗雲立刻道:“那你在等什麽?就現在!”

薄楠點了點頭,平舉一手,突地只聽見一旁樹梢輕擺,緊接着便是清脆的斷裂聲,便有一枝樹枝伴随着衆人的驚呼聲飛到了他的手上,薄楠嘗試性的甩了甩,原湯化原食,還算是好用。

其實不少人眼中都閃動着好奇的目光,偏偏又不敢怎麽多看,一個個緊緊的閉着嘴,時不時去偷瞄薄楠。

紀隊破罐子破摔:“看吧看吧,別偷瞄了!回去都給我簽封口令啊!”

于是大家這才敢光明正大的看。

薄楠也并不介意有人看着,他脫了大衣交在了柏洗雲手上,轉而向水潭走去,一步、兩步、三步……然後就站在了水面上!

“卧槽——!”有人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要是薄楠踩在水面上大家還能騙騙自己水底下有石頭剛好可以踩,這他媽距離水面都有半米了,這怎麽站得住的?總不能是他腳底下安了磁懸浮吧?!

薄楠繼續向前走着,他腳下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階梯一般,讓他一步步地靠近那條瀑布,淩空虛踏,直至與瀑布三米之遙。

薄楠揚聲道:“所有人抱頭蹲下,注意安全。”

紀隊剛想傳話,發現身後的兔崽子們已經一個個很麻溜的蹲下了。他也連忙蹲下,剛蹲好只見薄楠持木枝如劍揚起,對着瀑布虛虛一指,突地那條如玉龍般的瀑布便爆裂了開來,水花在一瞬間炸向了四方,耳旁傳來了如雷般的怒吼之聲,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柏洗雲是唯一一個站着的人,他也感知到了薄楠在做些什麽。

他在将這裏的煞氣引向瀑布,水往低處走,煞氣卻在薄楠的指引下向上沖去,兩方争鋒相對,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風水以‘風’、‘水’命名,可見二者在其中的地位!

這些煞氣在沖向瀑布的那一剎那便被水帶走,随着爆炸沖向四面八方,煞氣在此處是被這裏的‘眼’所困住,‘眼’又在源源不斷地産生煞氣,久而久之才會變得如此恐怖,此時薄楠已經清理了被困在這裏的煞氣,下一步應該就是處理‘眼’!

被炸飛至天空的水滴失去了最後的力量,又再度被大地所吸引,紛紛揚揚的落下,如同一陣急雨,突如其來,又突如其去。

薄楠甩了甩木枝,一道氣場随着他的指向向水潭沖去,水潭再度激起了一陣巨大的浪花,可只見它們揚起,卻不見它們落下。

揚起的,在那一瞬間就化成了冰。

有人驚叫了起來:“冰——!冰裏面——!”

冰裏面全是屍體。

一具一具,面目栩栩如生,它們被封在了冰中,以突兀地姿态矗立在潭上。

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種畫面有種超出認知的詭異感和恐怖感,有人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把頭扭到了一邊。

薄楠看了一眼,從容不迫地自空中走下,順手便将木枝扔到了一旁,從目瞪口呆的柏洗雲臂上接過自己的大衣重新披到了身上。“好了,找人來處理一下,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柏洗雲沉默着看着那些屍體,又擡頭看向了瀑布,只見那條終年不凍的瀑布此刻已經成了一條冰柱,懸在半空……往好聽點說就是一條冰龍懸空,說難聽點就是個巨大的冰溜子。

屍體的腹部都插着特別眼熟的短刀:“他們都是……?”

“應該是吧。”薄楠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嘴裏的話卻不是那麽一回事:“有些人呢……就是仗着自己好像懂那麽點什麽就來鬧事,偏偏手藝又不到家,扔了幾十條人命進來才勉強有了這麽點氣候——丢人。”

柏洗雲嘴巴張了張,說:“這件事上面會接着處理的……”

“嗯,我知道。”薄楠以眼神指向了小王小趙他們幾個:“讓他們留下看守,這幾天把山封了,讓煞氣散一散,免得沖着人就不太好了。讓負責這方面的人盡快過來把屍體全部鏟出來帶走。”

“好。”柏洗雲看了一眼手表:“大概一個小時後他們應該到了……你要不要留下?”

“不留了。”薄楠道:“先回哨所吧,明天我們照常出發,到時候繞到這裏看一眼,沒事我們就接着走。”

柏洗雲頓了頓道:“那我先留在這裏,你跟老紀他們先回去。”

“好,辛苦了。”

“應該的。”

薄楠與一行人下了山頭,回到了車上,因為哨所的人已經接到了通知,半路上因為一些什麽原因換了大卡給他們坐,一行人烏泱泱地擠在了大卡後車廂裏,薄楠一擡頭就看見二十幾雙眼睛都在看他。

“怎麽了?”

紀隊咳嗽了一聲:“不許問!”

薄楠倚在了車壁上,似乎知道他們要問什麽:“不是修仙,不是武功內力,不想要太多,我們要相信科學。”

衆人:“……”

你好,你一個剛剛淩空劈開瀑布還他媽把終年不凍的瀑布和潭水給弄成冰塊的人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紀隊又咳嗽了一聲:“……那是什麽?”

薄楠卡殼了,總不好說是風水,一般搞風水的也搞不到他這個程度,再者再解釋下來就有些麻煩了,一時半會兒說不通。

“……是科學?”

車裏的咳嗽聲響成了一片。

“我懂我懂,科學的盡頭是玄學,玄學的盡頭是科學,我們要堅信科學發展觀,堅持三個代……嗚!紀隊你打我幹什麽!”

紀隊:“閉嘴!”

薄楠無奈的道:“就是玄學。”

有人舉手發言:“是那種看風水算命的玄學嗎?”

“差不多是吧……”

紀隊又咳嗽了一聲,可惜這次沒人理他了,還有人左右抓住了他的手臂試圖捂他的嘴:“紀隊喝水!喝水!吃點果子!我們都要簽封口令的我們懂的!先讓我們問問嘛!”

有人大膽發言:“那大佬能幫我算個命嗎?我想知道我啥時候能結婚!”

薄·風水先生·不會算命·不會捉鬼·不會尋物·不會看姻緣·不會跳大神·楠揉了揉眉心:“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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