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彼此相伴
天亮以後,總算有人記得華年沒有吃飯,送來了一碗涼透的稀粥和一個隔夜的饅頭。即便如此,依舊讓華年感激得連聲道謝,一頓狼吞虎咽後把食物全都塞進胃袋。冷冰冰的稀粥和饅頭混在一起,似乎在體內不斷膨脹,幾乎快要從喉嚨滿溢出來,令華年忍不住低頭幹嘔起來。
算不上吃飽,只能算勉強重新活過來的華年不敢有絲毫怠慢,依舊捧着茶杯,疲憊至極地望着東方天空冉冉升起的旭日。美景的确是美景,但是幾乎連眼皮都睜不開的華年實在沒有餘力欣賞。
不知道過了多久,深藍色的天空終于徹底變成白晝,空地兩旁的走廊上出現了許多宮人們忙碌的身影。他們有的打掃庭院,有的腳步匆忙地穿梭,偶爾有人會注意到跪在空地正中的華年,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駐足停留。的确正如烏蘭辰所說,蘭妃正在氣頭上,沒人有膽子去為華年求情。性格善良的,最多在心中替華年哀嘆幾聲;性格狠毒的,還會仗勢欺人地咒罵。這樣一想,淩晨時分為華年把茶杯斟滿的烏蘭辰倒算是大好人了。
大概是因為吃過早飯的關系,縱然華年認為自己已經瀕臨極限,但卻堅持着硬撐下來。臨近正午的時候,走廊上傳來一陣慢悠悠的腳步聲——與忙碌奔走的宮人們截然相反。察覺到這一異狀的華年下意識擡起頭,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果然不出所料,她眯得只剩下兩條縫隙的眼睛終于看到了蘭妃的身影。
蘭妃今天心情格外的好,還沒有走近,華年就聽見她高亢的笑聲。那笑聲就像尖銳的針頭一樣,向華年的耳中猛紮進來,令精神萎靡的華年頓時抖擻起精神,又緊張又還害怕地盯着越來越近的蘭妃。
蘭妃明顯是沖着華年來的,邁着蓮花碎步悠然走到華年跟前。華年一直敬畏地埋着頭,直到感覺到蘭妃的陰影已經落在自己的頭頂,才怯怯地擡起眼眸,忐忑不安地觀察蘭妃的表情。
看到華年憔悴得半人半鬼的樣子,蘭妃似乎非常得意,低頭瞥了一眼茶杯中的水,立即不滿地撇嘴說:「沒想到你還有點本事,看起來病怏怏的,但是手到挺穩。」其實仔細一想便可知道,沒有人能捧着滿滿一杯茶熬過徹夜,但是過于自信的蘭妃認定她的幽蘭軒中沒有人有膽子暗中幫助華年,更猜不到有人敢私自為華年加水。
哪怕找不到繼續處罰華年的理由,蘭妃也不願善罷甘休。她略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思索下一步怎麽辦。
就在這時,随蘭妃一起到來的烏蘭辰上前一步,走到華年面前叱喝道:「還愣在這裏幹什麽?沒看到面前是誰麽?還不快點請安!」
烏蘭辰的聲音在寂靜的空地上顯得尤為響亮,傳入神志恍惚的華年耳中,便更像地動山搖一樣。
華年猛地哆嗦了一下,連帶着捧着茶杯的手也猛地顫抖。頓時只聽「嘩啦」一聲,滿滿的茶水全都潑在烏蘭辰的腳上。雖然茶水早就已經涼透了,但烏蘭辰就像被沸水燙到似的,誇張地大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拼命帥腳,指着華年嚷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往我的腳上潑水。」說着便向華年的肩膀猛踹過去。
華年痛得「啊」地叫了一聲,本就跪得搖搖晃晃的身體頓時就像被狂風掀倒的樹苗一樣,柔軟無力地趴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而且還不斷發出斷斷續續的□。「還敢在這裏裝死!滾起來,滾起來!」烏蘭辰一邊罵一邊踢踩華年。華年蜷縮身子,發出「嗚嗚」的哭聲,就像一只可憐的小狗。
眨眼之間,華年的身上就多了七八個腳印,然而烏蘭辰還沒有打算停止的跡象。衆人雖然同情華年,但是都不敢吱聲,最後還是擔心事情鬧大的蘭妃上前拉住烏蘭辰,勸阻道:「辰兒,夠了夠了,快住手,你真想打死她麽?」蘭妃雖然盛氣淩人,但卻不想在自己的地方搞出人命。
烏蘭辰被蘭妃攔住後不再踢踩華年,但卻不解氣地又罵了幾句,随即憤憤地對蘭妃道:「娘,她竟敢在皇上面前誣陷你,不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她就不知道厲害。」
也許是烏蘭辰的态度太強硬,蘭妃反倒軟化下來,嘆氣道:「你身份尊貴,不值得為了這個小賤人自貶聲譽。萬一你父皇知道你把她弄傷了,還要責怪你性格殘暴呢。」
烏蘭辰又說:「誰讓她诽謗你,我看到她就動怒。」蘭妃也說:「我還不是,一見到她就動氣,偏偏又不能真的打死她。」烏蘭辰說:「我看她只剩下半條命了,要是真死在幽蘭軒裏,又是一樁麻煩。」蘭妃也跟着不斷點頭,叽裏咕嚕地抱怨起來。
華年疲憊地趴在地上聽着他們母子你一句我一語,努力維持意識,不讓自己再次陷入昏迷。她身上傷痕累累,渾身都在發抖,但是心中卻十分感激烏蘭辰。雖然她的神志不太清醒,但至少聽得出來烏蘭辰正在誘使蘭妃把自己關到地牢去。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不等烏蘭辰開口,蘭妃自己就說:「算了,把她留在這裏看着心煩,還不如關到天牢裏面去受罰。」說完便對身後的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太監馬上拎起地上的華年,離開幽蘭軒。
嬌柔的華年沒有發出任何抵抗,輕而易舉就被太監押走了。說來奇怪,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烏蘭靜了,竟不覺得被關在天牢有多麽可怕,而且困憊的身體仿佛回流了一絲力氣,疲軟的雙腿終于站起來。最後華年不是被太監拖着,而是自己硬撐着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只要可以離開蘭妃的視線範圍,就像終于逃脫升天似的,華年在心中暗暗地長舒了一口氣。
再次來到天牢,華年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幸好獄卒還認得她,知道她前天剛來替太子探望過烏蘭靜,于是便好心地将華年關在烏蘭靜的隔壁。
烏蘭靜一直蹲在黑漆漆不見光明的牆角,完全沉浸在徹底的傷痛之中,竟沒有聽見華年被關進牢房的動靜。最後還是華年隔着牆壁不斷地呼喚着烏蘭靜的名字,他這才驀然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向牆對面問道:「華年?是不是你?你在哪裏?」烏蘭靜做夢也想不到華年身陷囹圄,還以為華年的聲音是幻覺。
「二皇子,寧妃和李敏德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原諒我什麽忙都幫不上……我只想見見你,沒想到還是與你一牆之隔,近在咫尺卻不的相見……」華年背靠牆壁,抱着膝蓋,虛弱地閉上眼睛。只要一想到牆壁之後就是烏蘭靜,筋疲力盡的身體終于漸漸恢複過來。
就在剛才,烏蘭靜還沉浸在寧妃李敏德之死和自己真相不明的身世之中,痛苦得無法自拔,但是華年的出現卻徹底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剎那之間,他已把迷茫和痛苦全都抛諸腦外,腦海中全都是關于華年的問號。他跪在地上,把耳朵緊緊貼着牆壁問道:「發生什麽事了,華年?你為什麽也被關進天牢了?」
華年閉着眼睛,用綿軟無力的聲音緩緩說道:「我落在蘭妃手裏,她果然對我懷恨在心。不過你不要擔心,一切都過去了。我能在地牢中再次見到你,也全都多虧了蘭妃。」華年只字不提自己在幽蘭軒所受的折磨,不想讓陷入人生最低谷的烏蘭靜替自己操心。「二皇子,有我陪着你,你就不會寂寞了……」
「華年……」烏蘭靜心中湧起一股熱流,眼眶也跟着酸澀不堪。「你怎麽這麽傻?我不需要你在這種地方陪我。」
華年唇邊掠起淡淡的笑容,自嘲般地輕嘆道:「你放心吧,從蘭妃的态度中我已可以确信……北燕雖然不會善待我,但也不敢貿然讓我死……」她畢竟是昭明靖安王唯一的血脈,已經在北燕當了七年人質。這七年間兩國再也沒有爆發過戰争,如果這個時候華年死在北燕,無疑将會重新挑起兩國之間的積怨。
「華年,蘭妃到底怎麽懲罰你了?我見過她懲罰下人的手段,從來不留一個傷疤,但卻可以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華年,你放心,太子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烏蘭靜看不到華年的樣子,心中焦急萬分,拼命想在牆壁上找出一個洞來看看華年的樣子。
華年疲憊地笑了笑,說:「就算太子救我,我也不想出去。二皇子,寧妃死前,我見過她一面……我明明見她已經冷靜下來,以為并無大礙,沒想到她的冷靜确實出自于對死亡的覺悟……見到我之後,她唯一的心願也已了結,所以才撒手人寰,我真不應該去見她啊……」
一想到寧妃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華年就忍不住深深自責。這時牆壁後面的烏蘭靜沒有發出回應,只靜靜聽着華年的絮叨,也許是心痛得無法言語吧。
這時,華年的聲音微微變得堅定起來:「二皇子,寧妃告訴我,你的确是皇上親生,你的身世沒有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既然是事實,就一定有辦法證明,你一定不能懷疑自己。你一定要離開天牢,恢複你的身份,不然怎麽對得起寧妃的堅持?」
烏蘭靜冷笑道:「算了吧,皇上如此狠心,我也不稀罕繼續當什麽皇子了。如今這皇宮處處都是傷心地,怎麽還待得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星期五的飛機,結果因為暴雨取消了,于是昨天才到廣州。航班前一天收到的天氣預報說是“大雨暴雨轉雷雨”的時候我就已經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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