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有去有留

烏蘭靜一語中的,華年無法繼續隐藏下去,只得輕輕點頭說:「只怕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的日子更不安寧。」

哪怕是烏蘭靜自己猜到娉婷去儲秀宮找秀女麻煩,但是聽見華年确認後,依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別說她現在尚未封後,就算真的是皇後娘娘,也不該如此急于樹立威信。她也不怕事情傳到太後耳中。」烏蘭靜從小也與娉婷一起長大,所以評價時毫不客氣。

華年嘆氣道:「太後疼她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怪罪?」別看娉婷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揚威、驕縱放肆,但在太後眼皮底下卻體貼入微、乖巧孝順。縱使皇上百般抱怨,但是太後依舊袒護娉婷,還勸皇上多多寬松包涵。正因為如此,就算此事傳入太後耳中,太後也只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秀女先冒犯娉婷罷了。

華年已經在長樂宮伺候了小半年,自以為已經摸清了太後的脾氣,然而烏蘭靜聽後卻微微搖頭說:「太後執掌後宮幾十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比起那些笑裏藏刀的女子,娉婷的驕縱在太後心中的充其量不過只是坦率誠實而已。不過,這也因為娉婷沒有踩到太後的底線,如果踩到底線,照樣會被厭棄。」

烏蘭靜邊說邊繼續低頭寫名牌,也不知道剛才這些話只是随口談起,還是深思熟慮後的見解。

「不過,如果可能的話……」華年明知道後半句話不該說,但卻控制不住地脫口道,「真希望皇上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

華年的本意是希望皇上可以從三十名秀女中找到真愛,但是這句話卻令烏蘭靜突然警覺起來。他執筆之手突然停在半空。眼看一滴墨水就要順着筆毫滴落到桌面,華年下意識「啊」地低叫一聲。烏蘭靜這才驀然回過神來,急忙把筆放回硯臺邊,而華年則急忙用擦筆的濕布拭去桌面的墨漬。

聽了剛才華年的感慨後,烏蘭靜沒有心思繼續寫下去。他微微轉過身,直面站在自己側面的華年,深吸一口氣說:「娉婷絕非皇上所愛,但是皇上所愛之人……卻同樣是我無法放棄的真愛。」

無論華年如何回避,但話題依舊還是變成這件她最不願提及之事。

烏蘭靜幾乎想要站起來抓住華年的手,向她道歉,求她原諒,但是看到華年那緊張的臉色後卻硬生生地忍下來。他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腳邊,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說:「華年,我知道我先前犯下大錯,不求你能原諒。只希望你能看清我的悔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明白你的擔憂和顧忌,也明白我們前途坎坷……我并不要求你為我做什麽,只希望你知道我依舊愛着你。自從五年前我在雪地中第一次看到你,仿佛就注定今生再也無法将你從我生命中抹去……」

「王爺。」不等烏蘭靜說完,華年就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還有五個名牌就寫完了。我下午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耽擱。請王爺盡快把名牌寫完,讓我早點帶回儲秀宮。」拼命想要裝作鎮定,但是說到一半時聲音就忍不住發抖,她知道烏蘭靜肯定已經聽出自己的動搖,但卻依舊固執地堅持着自己的決斷。

并非真的如此狠心,而是因為她明白,就算現在與烏蘭靜言歸于好,也只是走上過去的老路罷了。

自己依舊身處後宮,被皇上所愛,被娉婷所嫉妒,被太後所警戒,一不小心就會深陷泥潭。自己依舊是昭明的景華郡主,一旦兩國發生兵災戰禍,自己就會首當其沖。就算兩國平靜無事,也許未來有一天自己将會離開北燕——所以歸根結底,就算現在與烏蘭靜複合,這些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必須發生什麽變化。雖然華年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變化,但是當變化降臨,讓她真正看到希望之前,她絕對不會改變決定。

翌日,秀女們終于如願以償地見到了皇上。想必年輕英俊的烏蘭宜沒有令她們失望,華年從秀女們嬌羞興奮的臉色中就可以看出她們蕩漾的春心。

三十名秀女中最終只留下二十名,有十名都被退了名牌——其中正有歐陽婉。

站在大堂角落裏傳喚秀女的華年看到皇上對歐陽婉搖頭時,驀然呆住了。因為歐陽婉的姿色在這批秀女中還算出衆,而且郡守之女的身份不高不低也算名門。看到她被皇上毫不猶豫地搖頭遣退,華年不由有些意外。仔細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發現他那愁苦無奈的眼神似曾相識——就好像看到娉婷時一樣。

這時華年頓時明白過來,歐陽婉美雖美,但高傲的氣質卻是皇上的心頭刺。一個娉婷已經讓皇上嘗盡苦頭,他已經怕了這種面相「倨傲矜矯」的女子。

面聖之後,華年又帶三十名秀女回到儲秀宮。比起來路時的緊張不安,現在大部分秀女都顯得有些興奮,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議論着。有些贊揚宮中美景,有些彼此打聽剛才皇上和太後的反應,有些懷念家鄉,有些暢想來日。不過落在最後的兩人卻沉默不語,一人挽着一人的手,默默地行走在隊列的尾巴上。

這兩名女子便是歐陽婉和白巧蓮。雖然她倆相識不過一天,但是早已把對方當成朋友,沒想到這段友情如此短暫,才一天就要匆匆告別。

歐陽婉大概是沖着貴妃之位來的,沒想到皇上只看了她一眼就痛苦得皺起眉頭,對她的自尊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不是白巧蓮一路攙扶着她,只怕她綿軟的雙腿根本無法行走。歐陽婉臉色陰沉,白巧蓮好幾次想開口安慰她,但都被她散發出的那股「不要理我」的氣場逼退。

回到儲秀宮,秀女們各自回房。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有的高高興興地相約去附近賞景散心,有的卻已經開始收拾行囊了。

華年剛想去安慰一下歐陽婉,順便幫她打點回程事宜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太監的高聲吆喝:「娉婷姑娘駕到,所有秀女都出來參見——」

這句話回旋在庭院上空經久不去,就像敲響了洪亮凄涼的喪鐘。華年全身力氣都被抽離身體,下意識扶住牆壁才總算站穩。她忍不住在心中痛苦地問:「娉婷姑娘,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一天麽?」想雖這麽想,但是身為宮女的華年依舊不得不轉身去門口迎接娉婷的大駕光臨。

這時其他秀女聽見太監的喊聲也都走出房間。經過昨天那件事後,想必她們都知道娉婷的厲害了。秀女們原本臉上喜滋滋的,這時卻都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不知道娉婷今天又想幹什麽。

秀女們全都聚在院子裏,白巧蓮扶着歐陽婉站在人群最後方。萎靡不振的白巧蓮與昨日相比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華年樂觀地想,今天的她應該沒有力氣再與娉婷作對了,只希望一切風平浪靜。

正想着,娉婷就已經順着長廊走到秀女們的正前方。華年帶領秀女們一起對她行禮問安。娉婷很過瘾似的高高地揚起下巴,得意地點了點頭,說:「大家不必多禮,以後都是自家姐妹,所以今日我略備薄禮歡迎大家入宮。」說着揚了揚手,馬上就有一長溜宮女和太監走上前來。每個人手上都捧着一個盛滿珠寶的漆盤。走在最後的兩個太監還用扁擔挑上來一箱五顏六色的錦緞。珠寶在陽光下金光燦燦、刺眼奪目;錦緞光澤豔麗、圖案細膩——都是上好的貨品。

秀女們忍不住發出低微的驚嘆聲。白巧蓮和歐陽婉對視了一眼,似乎都覺得有些蹊跷。

華年也非常意外,沒想到娉婷今天不是來找麻煩,而是來送禮籠絡人心的。大概昨天吃癟後反省了一下,說不定是因為被太後教訓後決定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如果沒有太後的支持,娉婷大概也準備不出這些珍貴的禮品。

但是,無論娉婷如何笑容可掬,骨子裏那股居高臨下的态度卻沒有絲毫減弱。仿佛自己早就已是後宮之主,其他秀女都低她一等。她環視了衆秀女一圈後說:「今天大家有去有留,留下的可以領珠寶綢緞,回去的我都敬一杯送行酒。」說着瞥了一眼身後某個端着酒具的宮女。

截止到這裏為止,一切都還安好無事。但是娉婷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所有人心中都略有不滿。

「大家不如分開站吧,左邊站留下的,右邊站出宮的,我也好分辨清楚。」娉婷若無其事地說。也許她真的是無心的,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完全不像對待姐妹,而像指揮奴才。十名要出宮的秀女本就有些難過,如今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站成一群,心中不由更加自卑。

雖然華年也很想相信娉婷沒有惡意,但是心中卻暗暗嘆息:這樣做只會令她人望更低而已,真是得不償失。

秀女們一方面善意地原諒了娉婷的不懂事,另一方面又不敢忤逆她,于是乖乖地分為兩組。

白巧蓮略有不滿地瞥了娉婷一眼,輕輕放開歐陽婉的手,走到另外一邊。

這時娉婷的目光突然落到歐陽婉身上,驚訝地嚷道:「哎呀,原來你也被退了牌子?真遺憾,我還以為今後我們能『好好相處』呢。」語氣中完全聽不出一絲「遺憾」,甚至可以說是「喜不自禁」,嘴巴都快笑裂了。情緒低落的歐陽婉懶得回應她,低着頭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一選秀就變得好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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