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看熱鬧的村民都散了,林家卻還沒有完全平息。
因為被族長蓋棺定論了,趙氏也沒有辦法了,甚至她恍惚也在想,到底是不是其他看她不順眼的人動的手。畢竟她在這村裏,老是愛炫耀,嘲諷人也毫不嘴下留情,得罪的人是真不少。
但她直覺當中,還是林曲最有可能。
她眼神惡狠狠的盯着林曲:“肯定是你幹的對不對?”
林曲笑了下,“三嬸要是非要這樣的話,那就随便你吧。”
趙氏一愣,這是什麽回複?
要說是承認吧,也有可能,畢竟那個笑容就挺有含義的,但若是說真不是林曲,那也可以,他們關系那麽差,她現在還滿身糞便,林曲看她笑話,所以控制不住想笑也是很正常的。
林曲說完就轉身要往自己屋裏走了,拖趙氏大半夜折騰了這一大堆的福,族長幹脆不讓他去祠堂了,直接讓他回來睡,這種情況下,林老太太等人也不好多加反駁什麽。
至于承不承認的問題,林曲沒有興趣暴露自己,那只會讓增加發生意外的可能。
大半夜的,他不想如此。
更何況,現在承認是爽了,趙氏确實會,就算是趙氏把他承認的事情說出去,村裏人也不會相信,然而,林家的其他人會不會相信就不一定了,首先趙氏的丈夫林老三就肯定是站在趙氏那邊的,林老太太也很有可能。
他畢竟只是一個哥兒,目前在家裏的這種境況都無法說能夠憑一己之力改變,沒必要承認下來給自己找麻煩。
眼看着林曲走了,趙氏的心裏依然不得勁兒,就算覺得可能真的不是林曲,但是他看林家二房也依舊是不順眼的,所以這會兒,她直接沒好氣的說道:“二嫂還站在那兒幹嘛?沒看到我身上需要清洗,還不趕緊到廚房去燒一些熱水過來。”
“哦哦。”王氏條件反射性的就要聽從趙氏的吩咐。
但她剛要動身,就看到自家小哥兒看着她那淡漠的眼睛,王氏的腳步一頓。
林曲沒有理她,徑直回自己的屋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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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也被吵醒了兩個弟弟也看都沒有看自家娘親一眼,跟着哥哥進屋了。
王氏頓時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就像是破了一個洞,裏面空落落的。
在以往的時候,她雖然也要不時聽從弟妹的使喚,到那個時候,她心裏其實也是寬慰的,因為她知道,她生的哥兒和兩個兒子都是心疼她的,還有她的丈夫,也是一直默默陪伴着她,待她很好的。
她老實,覺得就算多幹點活也沒什麽的,她以前在家裏也是幹習慣了的,忙忙碌碌一些,她心裏也更充實。
可是現在,似乎從曲哥兒被決定關進祠堂開始,家裏都不一樣了。
曲哥兒看着她的眼神是冷漠的,像是不論她怎麽樣,也都再無所謂了,而兩個兒子,也同樣是如此。
對她再也沒有以往的心疼。
從小到大,林曲抗争了那麽多回,為了他們當父母的,為了兩個弟弟,也為了他自己,經歷過這麽多了,王氏就算腦子再不好使,她也知道,孩子這是在怨她。
并且這一次,似乎不僅僅是像往常一樣抱怨中還帶着關懷。
這讓她感到非常的惶恐。
王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林廣福抱着她的肩,着急的問道:“怎……怎麽了?”
王氏嚎啕大哭,泣不成聲。
趙氏:……
她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讓你燒個水,你哭的跟要你命似的!”
這場水,王氏終究是沒有去燒。
屋子裏,林曲和兩個弟弟聽着娘親的哭聲,完全無動于衷。
而另一邊,林瓊和父親一起給燒了水,讓他娘洗了好幾遍,胰子都洗的明顯縮小了大圈,才算好。
但就算是如此,身上依舊有股糞水的味。
趙氏罵罵咧咧的,十分不高興。
林瓊想了想,說道:“娘,要不你讓奶奶明天早上在城裏去看一看吧。”
“嗯?”趙氏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道:“你發現了什麽嗎?”
林瓊也不太确定:“我覺得,林曲和徐丘好像是認識的,說不定林曲是從徐丘那裏拿到什麽東西,才讓奶奶大半夜的突然拉肚子,所以讓他們檢查的話,其實也不一定準确。”
趙氏:“他們私底下認識?”
“對。”林瓊道:“之前我們一起在那邊山上砍柴的時候,徐丘給了林曲兩個饅頭,然後還有下午的時候,我去給林曲送飯,結果發現徐丘已經送了飯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林老太太本身沒打算給林曲送晚飯的,但是林瓊覺得這樣不好,林曲再如何,都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在現代還沒成年呢,更何況,他覺得林曲去跪祠堂的事情,是他娘親不講理一些。
所以心裏還是感覺有些愧疚的,就纏着林老太太撒嬌,林老太太一向對他是極為寵愛的,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但是他沒想到,去到那裏的時候,才發現徐丘已經給林曲送飯了。
趙氏聽完這些頓時勃然大怒:“好哇,他們兩個居然早就勾搭上了,林曲還是你的堂哥,徐家真是太不要臉了。”聽着這意思,都能夠送飯了,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這兩天才有接觸的。
那李氏居然還好意思把退親的事推到他們頭上。
合着這算盤打的夠精啊,一切都是他們的問題,徐家倒是清清白白了。
不過趙氏沒有把這些給自己的寶貝哥兒說,只道:“這麽晚了,你先回去睡吧,這些事情娘自己會處理的。”
“好。”林瓊道。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林老三兩口子就帶着林老太太到鎮上去了。
李氏起的早,聽到動靜,等家裏吃飯的時候,就提起了這事:“那林家的,還不信你師父檢查的結果呢,不知道他們這去鎮上還能查個什麽東西出來。”
徐丘道:“他們去鎮上了?”
“對。”李氏吃着飯:“天還沒亮呢,就走了。”
徐丘皺了下眉頭,其實仔細說起來,昨晚的事确實很巧,那林老太太就半夜拉肚子,趙氏就到了外面的茅坑上廁所,又是怎麽确實趙氏一定會起夜的呢?雖然可能以往人家也愛半夜起夜,不過巧合多了,就不一定只是巧合了。
昨晚給林老太太把脈的是他師父,他也不知道老大夫是不是真的沒診出什麽。
畢竟對于林老三一家的風評,村裏都是有數的,而被他們一直壓迫的就是林老二他們了。
這萬一老大夫是懶得讓林老三他們折騰,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反正這倆再如何,也是活該。
徐丘一下子就被這個問題給擔憂住了,要是林曲被查出真有什麽,那恐怕就不止是跪着祠堂這麽簡單了。
想着這事,徐丘吃完飯把碗洗了,就在院子裏看書,等聽到林家有人,就出去了,林曲背了一個大背簍,要去打豬草喂豬。徐丘遠遠的跟着他,看周圍沒人才跟上去,“你奶奶還有三嬸他們一大早就到鎮上去了,他們應該是去檢查你奶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
嗯?林曲怔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徐丘的意思了:“你覺得昨天晚上的事,是我做的嗎?”
他心裏也很疑惑,明明他也沒報複趙氏兩回啊,以前連趙氏都不一定知道是有人坑了她,怎麽徐丘卻這樣說?
就像是有多了解他一樣。
他想到另一個可能:“難不成奶她身體昨晚真的有什麽不對?”
別不是其他什麽人有什麽目的,結果剛好給他的計劃撞一塊了吧?
那可就不太好了。
徐丘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昨天晚上我沒有把脈,不知道李奶奶具體的什麽情況,不過如果你沒有做什麽事情的話,那就最好了,不用怕今天檢查出什麽問題出來。”
林曲笑了笑,臉上是一片的純然:“我當然沒有做什麽了,雖然看起來确實是我家跟三嬸有仇,但她得罪的人其實很多,想要看她笑話的人也不少,沒準就是哪個剛好碰上,就一下推了。”
“我可是一個小哥兒,哪裏有膽子做這種事情。”
雖然徐丘很好,他也打從心底裏知道,就算是他說的真話,徐丘也不會把這事往外傳。
但是哪個小哥兒不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留個好印象,這種心機的事,還是不要表露在徐丘跟前為好。
畢竟誰會願意自己身邊待着的,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
保不準哪一天都算計到自己的身上了。
徐丘心裏暗道信你才怪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那就好,那你先去忙吧,我就回去了。”
林曲張張嘴,想和徐丘多說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徐丘離開了。
其實林家的事确實是他做的,他奶奶是個不能吃辛辣食物的人,稍微一點就要拉肚子,那還是他小時候的事情了,也就那一次。而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其實也很少會吃口味辣的,辣椒也就這半年才在各大酒樓廣泛的使用,他們村都還沒有這些,種子都貴着呢。
所以在昨天看到他大伯拿回來的那盤肉時,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林曲大伯偶爾也會去鎮上找工幹點活,昨天是那主家心好,給他們幹活的分了肉,他大伯給拿回來了一些。
而那裏面,就有辣椒。
林老太太是身體不太能承受這辛辣食物,并不代表她不喜歡吃,那可是肉啊,就林老太太那摳搜的性子,除了林瓊和老爺子之外,估計吃的最多的就是她了。
既然吃了,那拉肚子也就再合理不過了。
至于趙氏起夜這事,那就再常見不過了,趙氏愛吃鹹菜,每每都要喝很多水,半夜就要起夜幾次,他只是讓他娘在晚上弄點腌好的鹹菜罷了。
王氏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但弄盤鹹菜放在桌子上也不是什麽問題。
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他用草繩連着幾塊木棍做成了簡易的梯子,在兩個弟弟的配合下,從祠堂牆上出來,然後藏好。其實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行,只是機會難得,他想試試,也想發洩一下自己心中的那口郁氣,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推完人他就回祠堂裏,回去的時候就更容易了,裏面有棵樹綁着梯子那頭,都不要兩弟弟拽着了,直接就回去了。
他檢查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會有人查出來的。
就算他奶的身體真有事,光是他如何能從祠堂出來就是個問題了,祠堂的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的。
……
大上午的時候,去鎮上檢查的林老太太和林老三兩口子就黑着臉回來了,他們去的時候避着人,回來的時候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一下子就被人猜到他們是去鎮上幹什麽了。
瞬間,村裏人議論紛紛。
“看樣子這林家是不相信老大夫的醫術啊。”
“要我說,老大夫醫術比那鎮上的大夫好多了。”
“你們是不知道,昨晚上族長讓徐丘去給林老太太把脈,那趙氏還不讓呢,那虧得徐丘還是她女婿,居然還不信任人家。”
“她和徐家該不會是鬧翻了吧,以前她和李氏那多好的人啊,李氏有點什麽都給她送過去,那趙氏見天的炫耀,自己養的哥兒多有福,多有出息,以後哥兒女婿給他們養老,結果昨晚她還想污蔑是李氏推的她。”
“那确實有可能啊,這些天似乎沒見她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了啊。”
“該不會真是出什麽事了吧?”
“鬧翻了才好呢,就生了個哥兒,看把她給得意的,那李氏就是傻的,人家把她當傻子,她還啥都送上去,鬧翻了最好,最好連親事也給退了,那林瓊可不是什麽好的。”
“說起來林瓊這小哥兒,這兩個月似乎沒以前那麽折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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