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跡部回來了

[1]

“我不是個什麽好人……”

身旁香澄忽然冒出的一句自白, 打斷了赤司接下來想說的話，他難得驚訝地注視着她。

“其實很早以前就開始後悔自己以前做過的一些錯事，不過我可能還是想得不夠清楚, 也沒有太大覺悟的因素吧, 怎麽說呢？還是沒有勇氣去跟自己以前傷害過的人道歉啊……”香澄看着前面的灰藍色的樹蔭自言自語道，順便把自己的手從赤司手中抽出。

“不管怎麽說, 還是要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的。”她笑笑，手腕上的刺青因為很早前摘掉腕表的緣故顯得格外明顯。

只是, 香澄下意識的崩緊脊背, 一會兒拿出手機探了一眼時間, 一會兒又有點焦躁地開始撥弄自己的指甲，眼前的車流已經堵得滿滿當當，香澄又仰起頭, 撥弄着散在肩上的頭發。

而她做的這一切都被赤司盡收眼底。

赤司不是第一次發覺她有這樣的小舉動了。

早在她拿着修改後的電視劇腳本來找他的時候，他就隐約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在陷入某種等待的情況，風早香澄就會無意識地陷入某種焦躁的境地, 他揚起眸，看着她手腕上那道已經發青黑色的刺青。

S—e—i—？

後面的字母因為她此刻手臂撐在耳後，反倒看的不太清楚。

只是。

赤司的記憶力很驚人, 他只是陷入短暫的回憶中，便明白了風早香澄這個習慣的來源，他再次轉頭看着她，手腕上一圈淺色的痕跡讓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斷, 而此刻的風早香澄已經因為長時間的堵車開始咬着自己的指甲，這個動作很不雅觀，但赤司相信她并沒有留意到自己，因為她的臉色已經近乎慘白色了。

“香澄。”赤司想着，側身喊着她的名字，也不顧她是否願意回應自己，迅速地把自己手腕上那個銀色的腕表摘下，然後示意她伸出平時戴表的慣用手，替她把表戴上，相較于她那塊秀氣的女士表，赤司的表好像過于大了，空落落的在手腕那裏。

“……赤司？”香澄驚訝極了，她沒想到自己這個細小的習慣居然會被他察覺到。

“你大概是那種不能準确把握時間就會陷入強迫症的人。”赤司微微一笑，“今天要帶你見的人，有一個和你這個習慣很相似，不過他還到不了你的程度。”

Advertisement

香澄握住自己的手，此刻前面的車輛也開始慢慢向前行走，依次進入地下停車場，她實在捉摸不定赤司的心情，但不得不承認，她從未想過赤司是這樣細心的人。

赤司下了命令：“開車吧。”

她連忙點頭，赤司的聲音也不再似以往那樣有些客套性的冷漠，反倒是摻雜了幾分溫柔在裏面，當然，香澄是不願意承認的，但是客觀來說，赤司他一貫從容冷靜，毫無破綻，有着和他年齡不太符合的超然，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從來不會緊張，也不會失落，至少在某種情況而言，他的智商也不是風早香澄自己可以追的上的。

手腕那裏有點冰涼，不過香澄這次卻變得冷靜，長年累月習慣性戴着手表遮擋刺青的她早已養成了一個奇怪的習慣，每當她陷入等待或者是不确定時間的場合，總要看着腕表指針一點一點走過才能平靜下來。

車子停在了停車場後，香澄下了車，第一時間做的事就是跑去赤司那邊的副駕駛座替他把車門打開，赤司将西服第二顆解開，香澄也借此看到了他裏面那件襯衫的全貌，淺灰色，剪裁得當，稍微打量也能知道這件衣服絕對是專門的成衣店定制的，和跡部性格倒是有點相似。

大概……和跡部相處的時候就是這樣吧？

每天都能穿着漂亮不重樣的衣服，首飾有各種各樣的随她挑，平時工作不順心還能去外國度假，完全不用操心怎麽花錢，身上會不會沒錢的問題。

好像一下就從高中打工那種食不暇飽的日子又變回了國中時嬌慣的大小姐，其實她原本以為跡部是想狠狠羞辱自己的，結果其實什麽都沒有，他多半時間都在國外處理公司的事情，閑下來回國後也是坐在家裏或者出門打網球，也會手把手地教她打網球，又或者……把她圈在他懷裏，然後趾高氣昂地念着那些她看不懂的德文書籍，最後還是會親吻她的額頭，僅此而已。

後背敷上的手讓香澄回神，赤司的手掌從她背部慢慢向下，最後停留在了腰間，香澄側臉，最後挽上了他的手臂。

[2]

本來香澄以為只是赤司和他隊友之間的私人的聚餐，卻沒想到等侍應生推開宴會廳的門那刻，她才在兩旁自助餐桌前那些悠悠閑閑還在吃飯的人中發現了不少電視臺的同事，只不過出席的各位大多都和她一樣穿着較為正式的服裝，賓主盡歡，觥籌交錯之際，她才反應過來，這或許是另外一場和這次電視劇脫不了幹系的宴會，尤其是在發現了不少高層後。

“這是……？”香澄問道，“電視臺的慶功會嗎？”

“是這次電視劇大部分的人聚集在這裏。”赤司挑眉，許久未見的黛千尋走過來主動與赤司攀談，兩個人言語談的很愉快，香澄實在受不了黛那狀似無意實際則無比八卦的眼神，匆匆和赤司說完後就借故離開。

她跟其他幾個頗有交情但平時來往較少的編劇們聊完許久，高尾和成已經悄悄溜到她的身側，端了一盤看上去就甜的發膩的甜品來到她旁邊，聲音也是活潑開心的：“喂，香澄~我剛才一直在你找你的~”

“高尾。”能夠看到熟人，香澄還是非常開心的，“你也來了呀。”

“黃濑給我的邀請函。”高尾指了指位于廳內右側角落那裏的休息處，“聽他說，這可是他難得出演黃金番的機會，所以以前認識的朋友基本都給了邀請函。”說完，高尾又貼近他的耳邊，“反正這次來的人多，食物也很好吃，我來見見小真，順便找你啊。”

香澄沒怎麽把高尾的話聽進去，她支吾了兩聲，忽然在餐桌那看到了正兩手并用，左右開弓，吃得不亦樂乎的火神。

這種正式的場合，表面上是為了某個冠冕堂皇的名義在聚會，實際上也不過是和那些對自己有價值的人，借此聚會再攀上一層關系罷了，整個宴會廳內，大部分都是帶着親切而疏遠的态度，或者握手，或者舉杯示意，表面越是笑的優雅得體，心裏大概想的就越是複雜。

大概，也只有眼中此刻紮眼那抹紅色讓她能夠稍微心情輕松一點了。

她甚至忘了跟高尾解釋就朝着火神走了過去，清朗的笑容洋溢在臉上：“大我君，又見面咯。”

“香澄？”火神放下了早已吃的幹淨的餐盤，他那個領結甚至都沒打好，亂糟糟就往上衣口袋一塞，香澄忍着笑，替他打理好，火神旁邊那杯香槟已經被喝的剩了個底，他臉上還泛着比頭發還要紅的紅色，看到杯子裏空無一物又放下了。

“你。你怎麽在這裏，的說？”

“赤司先生邀請我過來的，不過，就算沒有他，我也會來，畢竟我是這次電視劇的編劇啊。”

“原來是你，黃濑那家夥剛才還在說……他們那個電視劇編劇沒眼光，不讓他做男主角來着。”火神咽下了食物，一板一眼地跟她說着，話還沒說完，他腳下突然不穩，香澄連忙扶住他。

“抱、抱歉……剛才喝了這杯後，就有點奇怪，頭好暈，真該死……”火神無力地解釋着，香澄連忙喚來服務生，才知道這杯酒是新瀉某個贊助商特地要求的度數很高的酒，看火神這幅模樣，大概只是把這個當做飲料來喝了。

“沒關系，我帶你去陽臺那邊。”香澄很冷靜，“你還站得住嗎？如果真的很暈，我現在開車送你回去。”

“不要。”火神猛地搖頭，結果這一劇烈的舉動更害的他兩眼開始冒星星，說話都卡殼：“還要幫，黃濑他慶祝的說。”

她扶住火神，四下看了幾眼，打算把他先送回家，但是火神幾乎把大部分力氣都挂在她身上，香澄進退兩難，好在高尾從另一邊把火神架起，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香澄，“交給我吧，香澄應該還有其他事情吧？”

“嗯？”她還是有點不太放心，手沒從火神身上離開，高尾見狀，沖她搖了搖頭，“我找小真和青峰來幫忙，香澄你，自己多小心哦。”

香澄有點迷茫高尾話裏的真正含義，見高尾難得露出強勢不容拒絕的模樣也只好點點頭，她退了幾步目送高尾帶着火神離開，自己又無所事事，也無心應付會場裏其他男士的搭讪，端着一杯酒就去了陽臺。

陽臺比室內溫度低了不少，隔着白紗似的落地簾子，屋內那悠揚的舞曲音樂幾乎都要聽不清，她一杯喝盡後把杯子放在陽臺邊界上，此刻的月亮沒有那麽明亮，躲在厚重的雲層之後，陽臺這裏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太清。

“喂。”

香澄還以為自己出現了緩解，眯了眯眼，站在眼前的竟然是跡部景吾，他伸手示意身後一直跟着的服務生離開，借着身高的優勢毫不留情地打量着一臉驚詫的香澄。

“……你，你怎麽在這裏……”香澄問道，這句話反而讓跡部變得更加不愉快，他又往前跨了一步，“本大爺可是養活這個電視臺的人，包括你。出席這樣的宴會應該不奇怪吧？”

香澄傻傻地看着他，跡部一把抓住她的手，忽然在她的耳旁，帶着不滿，低聲說道：“穿着本大爺送你的衣服去讨好新金主，風早香澄，你之前說的話都是跟本大爺開玩笑嗎？”

正準備說話的香澄忽然定在原地，她不可思議地看向跡部，“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嗎？”

“你不是嗎？”跡部把她抱住，香澄拼命掙脫着，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能脫離跡部的桎梏。

“我想你，所以我就回來了，想用這個光明正大的借口來看看你。”

她再次被他的聲音擊沉，這大概還是第一次，跡部用這麽敏.感又任性的聲音沖她說話。

“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喜歡你。”他平靜地說，“既然幸村已經公布婚期了，不如也借着今天這個機會，告訴大家，我們也要結婚，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