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萬家養父

三日時間,另外三套棉襖完成。

鐘毓秀伸展懶腰,滿心感懷道謝,“好久沒做了,可真累人;如紅姐,江梅姐,辛苦你們了。”幫她做了三天針線活,她都覺得累。

“不是很累,比幹活輕松。”江梅搖搖頭,收了針線。

孫如紅掀開被子下床,伸懶腰,“毓秀啊!這幾套衣裳的布料好,能穿個幾年;接下來好幾年都不用做衣裳了,被子也是。”

鐘毓秀點點頭,但笑不語,好日子在後頭呢。

正說着話,外頭喧嚷聲傳來,不似院子裏的,而是院子外面傳來的。

“我們出去看看。”

三人麻溜的東西一收,出房門才見男知青們在院兒裏聚集。

“你們也出來了呀,正好,一起走。”羅建民興沖沖說一句便往院外走。

王一山點點頭,疾步跟上;馮建軍腼腆笑了笑,快步而去;最後,嚴如山看了女知青們一眼,也跟了出去。

“不知道村裏咋這麽熱鬧,我們也去看看?”江梅側頭問。

“走。”

兩人都這麽說,鐘毓秀自然是跟她們一起去。

一行人相繼到了地方,整個大隊的來了大半,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三人擠進去才看到被圍在中間的是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三人身着單薄,背脊彎了,滿身狼狽;然而,并不難看出他們身上殘留的儒雅氣質,一看就是老學究那種。

鐘毓秀視線落在其中一個兩鬓斑白的人身上,為不可查地一頓;出神的當口,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原主的記憶,瞬息間明白過來,那為便是原主的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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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學湯!

他與原主記憶中儒雅挺拔的記憶相去甚遠,以前的萬學湯儒雅風華自現;如今的萬學湯頭發白了大半,人老了仿佛十歲,脊梁彎了,人也沒精神。

“毓秀,毓秀.......”

“啊?”鐘毓秀猛然醒過神,下意識眨了眨眼,一臉懵,“怎麽了?”

孫如紅道:“我們該回去了,沒什麽熱鬧可看。”下鄉知青比下放人員好的多,至少待遇與村裏是一樣。

“走了走了,回去被窩裏暖着。”羅建民呼朋喚友,男知青們都往回走。

鐘毓秀不得不點頭,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萬學湯等人,跟着大部隊回了知青院。

回了知青院,江梅等人都是早早下鄉來的,見過的下放人員沒幾十也有十好幾個,早沒了新鮮感;各自回房窩着,在被窩裏躺着跟室友聊天不香嗎?

鐘毓秀靠在枕頭上,思緒無法平靜;據原主記憶來看,萬家是紅色資本家,家大業大,國內資産一樣沒落,都捐了,因此得了好幾個大靠山的庇護。按理說,不該被下放才是,短短幾個月發生了什麽?

“如紅姐,江梅姐,我出去走走。”鐘毓秀起身道。

江梅點頭:“外頭冷,早點回來。”

“嗯。”

匆匆走出房門,越過院門口,先去之前人群集聚地;那裏已經不見萬學湯等人,社員們三三兩兩散開,議論紛紛。

大隊長和幾個幹部在訓話,三個老學究埋頭聽訓;等人都走了,她走上前,找了一處相對隐蔽的地方蹲着聽動靜。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未聽人說話,嘆息聲倒是斷斷續續傳來幾次。

幾人都沒帶衣裳,連身換洗衣裳也沒有,更別提被褥等物了。

鐘毓秀滞留許久,待見大隊幹部送來三床破破爛爛的棉絮才轉身離去;至少有了棉絮,這些人凍不死。

回到知青點,鐘毓秀心下微定,原主以性命償還了萬家的養育之恩;她并不欠萬家的,現在的情緒不是她的,是原主殘留的些微情感。

原主放不下萬家人,她鐘毓秀又不欠萬家的,本不想多接觸萬學湯;然而,在生産隊,擡頭不見低頭,總有相遇的一天。為了原主殘留的些微感情,也為了堵住萬學湯的嘴,她也該做點兒什麽。

思來想去,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棉衣;有兩套棉衣、兩身薄衣就能撐過明年。

下定決心,鐘毓秀把沒用到的那床棉胎翻了出來,又匆忙去往男知青的房間外;男知青房門緊閉,鐘毓秀輕輕敲響窗戶。

“叩叩叩。”

“誰?”

鐘毓秀抿了抿唇,“我,我有事兒找嚴大哥。”

“吱呀。”房門打開,嚴如山行來,定定望着她;嚴如山問道:“有什麽事兒?”

“嚴大哥,我們到旁邊去說。”鐘毓秀轉身到了院中角落,轉身見嚴如山走了過來,抿了抿唇,道:“嚴大哥,你們有不要的舊衣嗎?”

嚴如山點頭,“有。”

“有多少?”

“我有三四件,其他人應該也有兩件。”嚴如山打量她好幾眼,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鐘毓秀搖頭,“嚴大哥,你別問了,我用新布和你們換六身舊衣,越舊越好。”

“舊衣可以給你,布料就不用了;本就是不要的衣裳,只是,你得跟我說實話,拿舊衣服做什麽?”嚴如山見她猶豫,又道:“我們都在一個知青院,你現在不說,我們遲早也會知曉。”

鐘毓秀默,嚴如山也不催促,等了好半響才見鐘毓秀開了口。

“那還請嚴大哥替我保密。”

“我不是大嘴巴的人。”嚴如山撇她一眼,神色不愉。

“我自然是信嚴大哥的,只是.......”鐘毓秀咬咬牙,“不瞞嚴大哥,今天下放的人裏有我養父;沒想到他會被下放,還到了咱們生産大隊,他身上的衣裳太單薄了,我想給他做兩身送過去。”

嚴如山雙眸微眯,“你養父?我記得你下放的時候也就兩身衣裳,既然是你養父.......”為何要苛待你,下鄉才那麽點兒東西。

“嚴大哥,你就別問了,我就給他送這一回。”以後各自安好。

空氣仿佛凝固,嚴如山不說話,鐘毓秀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記住你說的話。”嚴如山陡然開口,話音未落便轉身回了屋,片刻功夫就送了一大堆的舊衣過來;這時候舊衣也是好東西,可以用來糊鞋墊,因此,沒人會将舊衣随意丢棄,“我有四身,其他人一人拿了兩身出來。”

鐘毓秀道謝接過,告別嚴如山回了房間,翻出布料裁剪;嚴如山四身,她就裁剪十二米過去,其他人一人兩身,一人六米,夠他們做一身衣裳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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