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這一路向西,還算平靜,路上遇到一個耕作的大叔,宋冬甜用一支發簪買通大叔去給謝家當鋪帶信,并順便問了他接下來的路。

終于在午時三刻,宋冬甜看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天啊,我終于可以停下來歇歇了……”宋冬甜累得雙手搭在一根高大的石柱上,不管幹不幹淨,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

只見那石柱中間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寫着輕衣城三個大字。

這時,一個眼尖的貌美婦人走了過來,她上下打量了宋冬甜一遍,見她此刻雖有些狼狽,臉上還有個微不可見的小口子,但依然可辨出她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骨相,甚至越看,她越覺得宋冬甜和那畫上的人很是相像。

便笑着搭腔道:“這位姑娘,可是來我們輕衣城參加美人賽的?”

“美人賽?”宋冬甜直接搖頭拒絕道:“不是,我就路過。”

“姑娘,你別急着拒絕嘛,聽你口音,不像是我們輕衣城的人,想來一定是不知道這美人賽的好處了。不妨讓嫂子我給你仔細說道說道如何?”貌美婦人勸道。

“啊?謝謝啊,但不用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宋冬甜可不是來游山玩水的,她時刻記得自己的本分,而且她也不想惹是生非,浪費時間和精力。

說罷,她便起身進了城。

身後,貌美婦人盯着宋冬甜離開的方向思索了一會兒,舉起食指和中指揚了揚,立時便有四個年輕女子現身,她們舉起食指和中指放在胸口點了下,恭敬道:“大小姐。”

“去,跟緊她!務必讓她明日午時現身美人賽!”

“是!”四個年輕女子領命後紛紛離去。

宋冬甜走在路上觀察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城比之前去的那個鎮要大得多,也繁華熱鬧得多。

忽然間聽得旁邊有人說話。

“三小姐,您快随奴婢回去吧,要是讓城主知道您背着他,不遠千裏從關月城跑來這輕衣城參賽,會打死我的!”一個粉衣侍女苦口婆心的小跑跟着前頭身着鵝黃紗衣的俏麗少女。

“哎呀,不會的!本小姐只是來參賽,又沒說非要嫁給那個什麽少莊主。況且本小姐的花容月貌生得這般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縮在那小小的關月實在太屈色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這輕衣城選美,機會難得,想必天下間的美人都會前來争相鬥豔,本小姐一定要讓世人都知道,這天下間的第一美人到底是誰才好呢!”說話間,俏麗少女神采飛揚。

“三小姐……”

俏麗少女不大高興的打斷那侍女:“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本小姐自有主張,等明日參完賽我們就回去行了吧!”

當然,除了她們,宋冬甜聽到路上還有不少人都在談論明日輕衣城美人賽的事,看來,外鄉人不止她一個。

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休息,然後明日一早就離開西去。

聞到不遠處酒樓裏飄出的飯菜香氣,宋冬甜的肚子接連“咕嚕——”叫了好幾聲,說實話,她已經好久都沒吃過一頓帶油水的飯菜了,真是可恨,有錢也不能用!

宋冬甜伸手摸了摸包袱裏的東西,正想着怎麽将包袱裏的那些珠寶首飾變現時,一個穿着破破爛爛、臉上髒兮兮的女乞丐突然撞倒了她。

“哎呀……”

宋冬甜被撞得一個趔趄坐在地上,等穩住身形站起來時才發現手裏的包袱被人給搶了!

擡眼只見那女乞丐跑的飛快,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我……”宋冬甜起了個勢,還沒來得及喊人求助,旁邊一個十分面善的白衣女子便着急高聲喊道:“來人抓小偷啊!快抓住前面那個小偷!”

瞬間,一個黑衣女子從人群中出現,然後她飛身而去,沒一會兒就替她搶回了包袱。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順利,宋冬甜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黑衣女俠道:“姑娘,你是第一次出門吧,包袱拿好了,外面可不比在家。”

黑衣女俠将包袱遞給了宋冬甜。

“謝謝。”宋冬甜接過包袱,道了聲謝。然後打開檢查了下,什麽東西都沒少。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告辭!”說罷,黑衣女俠拱了拱手,然後轉身離去,背影十分之潇灑。

本來這種情況下宋冬甜肯定會星星眼的,但她沒有,因為她覺得有什麽地方很不正常。

這時,白衣女子主動道:“姑娘,我叫李清,你叫什麽名字啊?”

“哦,我叫宋……阿穿,你叫我阿穿就好了,剛剛也謝謝你啊。”宋冬甜帶着防備之心的客氣道。

白衣女子聽後莞爾一笑:“阿穿?有點奇怪的名字,不過天下這麽大,叫什麽都很正常。對了,阿穿,你也是來輕衣城參加美人賽的嗎?”

“啊我……是。”宋冬甜本來想說不是的,可突然想到此時來城裏的外鄉人幾乎都是參加美人賽的,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只好改了口。

反正說就說了,去不去是另一回事。

“那太好了,我剛好也是一個人,要不我們一起吧,正好有個伴兒,你說呢?”李清十分盛情的邀請她。

宋冬甜直直的看着她,想弄清楚她眼裏到底有幾分真意,可不奈,她只看到了她笑得不見眼,溫柔見底。

宋冬甜思索了一下現在的處境,自己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危險不定什麽時候就找上來了,再說和這個李清一起,也不見得全是壞處,雖然她的出現和自來熟有些奇怪,但在一起若只是吃飯住店應當是沒什麽的,只要不深交,她對自己來說不外乎是個同行的陌路人罷了。

“可以啊。”遂,宋冬甜答應了她。

于是,兩個少女一齊坐進了酒樓,點了一大桌子菜。

“阿穿,你是哪裏人啊?”吃的十分優雅的李清突然發問。

“我是……”宋冬甜夾菜的筷子忽的一頓:“關月城的人。”

她想起之前那一主一仆的對話,便說了關月城,反正聽那對主仆的話語間,這關月城離此地千裏遠,估計自己就算舉止奇怪些也不怕被她看出來。

李清嘆道:“那離這裏有點遠哦。”

然後她又看了宋冬甜一眼,笑道:“不過聽說關月城盛産美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呢,估計明日的美人賽,姐姐我就只能給你做陪襯喽。”

話雖很酸,可宋冬甜卻看不見她眼裏的任何酸意,所以她故作憂愁道:“清姐說笑了,我這臉上的傷口怕是難入衆人的眼罷,此次前來只不過是想看看各位美人姐姐的傾城容顏,好了卻心裏的一樁意難平罷了。”

“哎呀,你不說我還沒瞧見呢,阿穿莫擔心,這輕衣城有個知名的藥鋪,叫……哦叫|春芙月,等我們用完膳就過去,清姐保證你明日能美美的參賽。”李清伸手輕輕拉住宋冬甜的手背,溫聲拍了拍。

“真的嗎?那太好了,阿穿在這裏就先提前謝過清姐。”宋冬甜說着口不對心的虛僞言語,趁機抽出手道:“對了,還不知道清姐是哪裏人呢?”

“我家在洛溪鎮,是個小地方,不比你們大城莊。”李清說罷,便黯然神傷的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宋冬甜見她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了,心裏不覺松了一口氣,裝腔說話可真它媽的累。

她趕緊吃飯,等夾了一筷子菜吃進嘴裏才發覺居然有些涼了,宋冬甜有些心疼,她還沒怎麽吃呢,簡直太浪費了。

李清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擱下筷子,喝了口茶道:“阿穿不必擔心,這一回算清姐請你的,就是菜有些涼了,清姐再讓他們給你做一桌吧。”

“哎,不必做了,我吃飽了。”宋冬甜連忙刨完碗裏的最後兩口飯,跟着一杯茶見底,擦了擦嘴才道:“嗯,清姐,很感謝你要請我吃飯,但我這人不喜歡欠人人情,我們還是各付各的吧。”

“那怎麽能行,清姐比你大,且清姐與你一見如故,說什麽這回都不能讓你付,小二!”說罷,李清起身朝酒樓大堂走去。

宋冬甜沒再拒絕,主要她現在包袱裏全是銀票,除了銀票,就是珠寶首飾了,根本拿不出零碎的散銀來。

李清結完賬後便笑意盈盈的帶着宋冬甜去了春芙月。

宋冬甜內心是萬分拒絕的,但架不住李清的“言語計”。

但李清這麽做卻讓宋冬甜對她越來越起疑了。

春芙月的坐診大夫是一位年輕女子,她身着淺藍紗衣,蒙着面紗,看起來有股淡淡的神秘感。

李芙看了一眼宋冬甜的臉,道:“這位姑娘的臉沒什麽大礙,只是若不想留疤,需得用上玉肌露敷用即可。”

“哦,那好,多謝大夫了。”李清替她道過謝,接着又替她出去拿了藥,然後遞到宋冬甜手裏。

宋冬甜默默的承受着這一切,既不問亦不阻撓,這個李清對她實在太好了,好到很不正常!

遂,兩人出了春芙月後,宋冬甜便與她拉開了一步距離,淡漠道:“清姐,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東西忘在進城的路上了,它對我十分重要,要不然我們就此分開吧,很感謝你之前對我的照顧,對了,我這裏有只手镯,雖算不上很名貴,但大抵能抵消一些你對我的照拂。”

“阿穿,你怎麽這樣說?可讓清姐好是傷心呢。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嗎?”李清推開她拿着羊脂玉镯的手,蹙眉道:“阿穿,你是不是覺得清姐對你好是有什麽企圖?”

大姐,你說呢?心裏沒點數嗎?

“我覺得我們剛認識,清姐你大可不必如此。”宋冬甜依然淡漠的拒絕道。

“好吧,你若實在不想和清姐一起,那便算了,只是,這羊脂玉镯太過珍貴,清姐萬萬不能要,不如這樣吧,明日美人賽時,你一定要來現場支持我,就當是報答我了。”李清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宋冬甜不是那種能被情緒左右的人,她視若無睹的應道:“好。”

等宋冬甜走遠後,李清才又進入了春芙月,她對着那坐診大夫抱怨道:“大師姐,我失敗了。”

李芙道:“無妨,我剛關她神色,她能識破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你、我以及阿蓉她都見過了,這次就讓阿隽去吧,她還沒見過她的臉。”

“是。”

路上,宋冬甜沒敢多耽擱,找了個包子鋪老板問路,然後就直接往城裏最大最貴的客棧而去。

東拐西拐好一會兒,宋冬甜終于站在了一座古色古香又富麗堂皇的建築物前,觀規模估計有現代兩個籃球場那麽大,中間正門大開,上頭的牌匾刻着“天臨客棧”四個大字。

眼尖的迎賓小二看到她,連忙熱情的迎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麽,宋冬甜覺得這一幕讓她有些莫名的傷感,曾經,阿燦也這麽熱情的迎她進店來着,在這個世界,生命未免實在太脆弱了些。

宋冬甜終于相信了一句話:人生本無常,憶往昔之時最心傷。

“這位客觀請進,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笑臉相迎。

“我住店。”宋冬甜應道。

“好嘞,姑娘請随我去大堂随訂。”小二領着她走了進去。

一進去,宋冬甜總算感受到了古代富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奢靡生活了,裏頭格局裝修十分豪華,用檀香木裝飾的穹頂,精致雕刻的大理石柱……就算是放到現代也毫不失色。

“餘掌櫃的,這位姑娘要住店。”小二恭敬道。

正在記賬的餘掌櫃擡頭打量了宋冬甜一眼,他心下有了了然,客氣道:“請問姑娘要住什麽客房?我們這裏有地字號房,分為甲乙丙丁四階,其價錢分別是三兩八百錢,三兩五百錢,三兩三百錢和三兩錢整。您看,您需要哪一種?”

“呃……有沒有更貴一點的?”宋冬甜現在沒有兌換珠寶首飾那些,只能用那幾張面額最少為二十兩的銀票,所以為了不顯得很奇怪,當然是一次用完更好。

餘掌櫃十分面善道:“那就挑中字號吧。中字號也分甲乙丙丁四階,其價格分別是六兩四百錢,五兩八百錢,五兩四百錢和五兩錢整。您看?”

“嗯……直接來最貴的吧,有沒有天字號?我要天字號甲房。”宋冬甜聽了他前頭的介紹,直接道。

“姑娘是個爽快人,只是天字號已全部客滿,中字號甲房和天字號其實也沒差多少?您看?”餘掌櫃賠笑。

“客滿?”宋冬甜想了想,這些來參賽的美人還真是非富即貴,真它馬有錢,罷了,大不了她住一晚再點個頂級配套服務算了,于是她道:“好吧,那我就要中字號甲房了。”

“好嘞。”餘掌櫃随即在賬本上記錄了幾行字,然後問道:“姑娘是現付還是賬結?”

現付?賬結?估計是問她現在付清還是記賬後離店時再付吧。

“現付,對了,我住一晚,還請給我準備一些你們這裏最好吃的飯菜和……浴湯。這是二十兩銀票,不用找了。”宋冬甜拿出事先就準備好的二十兩銀票,遞給了他。

“好嘞,姑娘您貴姓?”

宋冬甜疑惑,住個店還要問姓甚名誰嗎?

餘掌櫃看出她的顧慮,連忙解釋道:“姑娘寬心,有此疑問只是為了方便您對號入住,因為本店客人很多,來往的多是達官貴人,為了不怠慢貴客,我們在入住前一概登記在冊,以便發生誤住時,能及時處理。”

宋冬甜聽後點了點頭,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不跟現代的實名制入住一樣嘛,所以她實話實說道:“我姓宋。”

“好嘞。”餘掌櫃寫好字,翻看記錄找了好一會兒,才吩咐道:“阿吉,帶這位宋姑娘去中字號甲房二間。”

“是。姑娘請随我來。”阿吉道。

“好。”

宋冬甜離開時恰好注意到正在整理繁多賬冊的餘掌櫃一一去對房間和人姓,入住的房間一冊,退住的房間劃去後又重新寫在另一冊,預定的房間又是一冊,宋冬甜不覺間想起了自己那在現代做會計的老爸,他經常在家裏熬夜加班整理賬冊,便心軟了一下,道:“餘掌櫃,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姑娘請講。”餘掌櫃停下來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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