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

我很想愛他

十八

一年以後，蘇銳接到蘇玫的電話，通知他去參見自己的畢業設計作品比賽頒獎典禮。

因為蘇女士不便走動，于是蘇銳就一個人單身赴約。

上飛機前，蘇銳仿佛還聽到小蘋果在電話那頭驚喜興奮的聲音，“哥哥，你快來法國，我的設計得獎了，你一定要來看，一定！”

蘇銳向公司告了假，買了張機票就飛去了法國。

見到妹妹，覺得她長漂亮了，變高了，瘦了，也更加懂事了。

蘇玫一路拉着帶他參觀學校，參觀教堂，還一起出門游玩了幾天。

蘇銳雖然第一次出國，不過英語好，所以也不擔心迷路。

畢業頒獎當天十分有趣，所有學生的作品都被模特穿出來，教授和同學圍起了學校草地上的空地作為露天party慶祝，模特和這群年輕的設計師在一起走來走去，長餐桌上擺滿了食物，客人可以自己選擇酒水。

蘇銳第一次參加，抱着好奇的心态，他的主要任務是陪着蘇玫，蘇玫今天打扮chic，又人緣很好，所以總有很多人來跟她打招呼。

蘇玫一一介紹給蘇銳認識。蘇銳對于他們時尚界的人，可真是敬謝不敏的。

看着眼前一群群被名為時尚界最有希望的新星，蘇銳實在是想象不出怎麽可以一個大男人穿着漁網襪，高跟鞋，還臉上花了一個煙熏妝。

不過他卻是蘇玫在法國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蘇玫引以為傲地把他介紹給蘇銳，向他介紹威爾的厲害之處，蘇銳始終保持謹慎友好的态度，威爾覺得沒有意思，很禮貌地就離開了。

威爾的打扮古怪詭異，硬搖滾風格的裝束更是引來了蘇銳的不好猜測。

他總愛把這些搖滾朋克之類的東西和性，犯罪，還有同性戀聯系起來。

不過眼下的這個人卻是小蘋果的好朋友，蘇銳不禁擔心，問蘇玫道，“妹妹，剛才你的朋友不會有什麽不良的癖好吧，他是同性戀嗎？你要小心一點。”

蘇玫十分不高興自己的好友這樣被蘇銳評價，她尖叫起來，“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的朋友，威爾的設計很棒，你都不知道他還沒有畢業就被薇薇安伍德看重，選進了公司做設計助理，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呢，你還不了解他，怎麽可以這樣說他。”

蘇銳也覺得自己這樣說有些不妥，他向蘇玫道歉，“抱歉，你知道我不太适應這裏。”

蘇玫目光在蘇銳臉上搜索了一陣子，才嘆息般說道，“好吧，是我的不好，這裏對于哥哥來說确實有些超出預計了。但是沒辦法，這就是我生活的圈子，我喜歡他們，他們讓我感覺自由，我的設計靈感也是來自這裏的，哎，和跟哥哥說說起這些，還是跟顧哥哥聊起來更好一些呢。”

蘇玫雖然長相甜美，但是卻沒有人想到她的設計是充滿了朋克風，又混雜着許多古靈精怪童真細節的作品。

她就像一個瘦弱的小妖精用孩子的眼睛去發現和看待這個世界，加上她的手繪功力很強，所以在蘇玫的作品裏面總是充滿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是蘇玫最吸引人地方，也是她能夠保持獨立性的地方。

在蘇玫的頒獎詞裏有很多稱贊她傑出貢獻和有所作為的話語，蘇銳能聽明白，也為妹妹感到驕傲，不過對于蘇玫作品裏面想要傳達的細節，蘇銳則是完全不能領會到的。

蘇玫知道哥哥只是作為一個哥哥在替自己這個做妹妹的高興而已，他做了那麽多，卻依然不懂自己，這裏面的遺憾和空白，無法彌補。不過蘇玫覺得這一切已經很好，也是蘇銳的最大能耐了。

所以當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哥哥說出抱怨的話的時候，蘇銳也知道自己關心這個妹妹很多，但是頂多算是盡責，不過要是談得上理解，了解，那他真的做的不夠了。

蘇銳好脾氣地笑，又讨饒的成分在裏面。

蘇玫卻翹着如同果凍一般的嘴唇說，“算啦哥哥，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最愛我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們親一個吧。”

蘇玫說着，就湊上去親吻了蘇銳一下。

蘇銳這次沒有推開她，而是心裏面想着，妹妹真的長大了，真的是。

蘇玫這時又說，“哥哥，這次畢業，我也邀請了顧哥哥來，一會兒他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蘇銳心想這是你的畢業典禮，你怎麽高興就怎麽弄，都可以。

他說，“沒事。”

蘇玫得到這個答複，就安心地去和別人一起交際了，讓蘇銳一個人随便看看。

正如蘇玫所說，蘇銳站在草坪上一會兒，就看見顧淮穿着白衣黑褲出現了。他還帶來了花，親手拿來送給蘇玫，惹得她身邊不少的女性朋友都頻頻發出尖叫。

蘇銳在遠方看見他們默默地笑，顧淮也看見了他，這次兩個人的眼神都沒有閃躲，他們互相打量了一會兒，就各自轉開了。

蘇玫之前提過的那個朋友，威爾，這時站到了蘇銳旁邊抽煙，他手裏拿着香槟，詢問道，“你介意嗎？”

蘇銳搖搖頭，說，“不會，請便。”

威爾酷酷地點燃了火，深吸了一口，從胸腔裏面吐出煙霧來。

蘇銳站在一旁，沒有喝酒，也沒有吃動物，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威爾抽着煙打量他，突然之間毫無預兆地對他說，“我不是同志。”

蘇銳沒想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他問，“什麽，你說什麽？”

威爾又說，“我說我不是同志，你的表情看起來很害怕，好像我是一個怪人或者是同志什麽的，放心，我并不是。”

蘇銳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會被看破，他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這雖然是不太禮貌的談話方式，不過威爾卻輕松地笑了出來，說，“你問我怎麽知道的？很簡單，看你的衣服，你的行為舉止，就知道你應該是不喜歡同志的那類人。人們不僅僅是語言在表達，他們的其他東西也在表達，知道嗎？人們的氣味，姿态，動作，眉毛，眼睛，甚至他們的耳朵都會表達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你看起來有點過于緊張了，這裏的人都很好，就算是同志，也沒有人會傷害你。”

威爾這一番話說得很富有藝術家氣息，配合着他那濃濃的倫敦口音，就更加顯得他整個人紳士了許多。

蘇銳沒有對他的言談有任何表示，或許是他心裏有想法也表達不出來。

威爾并不介意，他對蘇銳這樣冷漠又疏離的态度不置可否，大概是覺得兩個人之間實在是沒有共同話題，于是輕松地聳了聳肩，專心地去抽自己的煙。

蘇銳轉過身把眼光放在很遠草坪上，看着蘇玫和顧淮站在一起，真的就像一對璧人一樣登對。

陽光下的他們，也笑得那麽燦爛明媚。

如果可以，蘇銳真想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玫喜歡顧淮，顧淮也愛蘇玫。

兩個人白頭偕老，走完這一生。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奢望而已。

蘇銳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索性轉過了身，正好迎面一陣強風吹過來，吹得他睜不開眼。

威爾這時候正好吸完了一支煙，滅了煙蒂，也看着一臉歡樂的蘇玫，說道，“那是他的男朋友嗎？我看見他們好幾次都在一起，他們真配啊，不是嗎？”

蘇銳從這番話裏知道這一年中，大概顧淮常常會飛來法國和蘇玫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顧淮現在到底和妹妹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戀愛中的男女，這一點是絕對的。

蘇銳被風吹迷了眼睛，他半睜着眼睛看向遠方草地上的人們，說，“是啊，很般配，看起來像戀人。”

威爾也說，“是，May看起來很幸福，希望他們有個好結果。”

這話聽起來像是發自真心的祝福，蘇銳一時之間有些為此動容，他對威爾說了一聲謝謝，這大概是他最大限度能夠維持的體面。

威爾一支煙畢站起來跟蘇銳告別。他說，“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人很好。替我向玫說再見。”

他就這樣走了。蘇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有一種心格外空寂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