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書生
因了沒有旁的事,我便也不急着趕路,不緊不慢地晃到渡口時,我的渡船已停在了那裏。
冥府這樣的渡口極多,雖都沿河而建但各自隔開,即使是用同一渡口,各自上工的時辰也錯了開來,顧而雖同為擺渡人,平日裏也難得遇上。
正待我将燈籠挂好,長漿一擺就要離開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身後傳了來。
“白姑娘,你等等,你等等啊!!”
似乎是在叫我呢,會是誰呢……
我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身穿典簿長袍的鬼吏從草叢中歪歪斜斜地……恩……跌了出來……
這位兄臺的出場着實是兇狠了些,讓我不免為近些年冥府官家每況日下的素質捏了把冷汗。
我這裏滿臉的冷汗,那鬼吏倒還從容,淡定地爬了起來還順手正了正衣冠,仿若剛才那摔倒不是他一樣。
當然如果他耳朵尖能夠不紅得那麽鮮豔欲滴的話,我是真的會相信的。
想來我輩這種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風度也不是這麽随随便便就可擁有的。
想到這裏我心裏生出些微妙的豪邁來 ,好容易才壓住了挑起的嘴角,但下巴還是極不可查地上揚了些,我只得在心中默念:要淡定吶……
“白姑娘!”
這一聲讓我有些發熱的腦門清醒了些,我看着那人,眼裏傳達着“何事”這樣的訊息,不過這人真是極眼熟啊。
“白姑娘,今日有勞白姑娘了,小生定早早趕回,不會在凡間耽擱太久!”
……
原來是他啊,那個滿口小生的書生,瞧着那身打扮我有些了然地打量了他一番,倒是個走運的,據我所知近日裏冥府唯走了個功德圓滿的陳典簿,竟被這小子填了缺。
大概是我的眼神過于露骨了些,那書生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當日姑娘與孟老伯走後,小生便被黑白無常帶到了奈何橋,他們定要抓了小生投胎去,小生還未見着母親,如何能安心遂了他們,好在遇上了孟婆婆,若不是婆婆小生還不知道這裏竟和傳說中的地府不一樣,有冥王卻無閻王。
小生只好求了冥王讓小生去見一見母親,可她說的也和姑娘說的差不多,小生是如何都不能回陽間的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孟老先生說他那裏正巧缺了個寫字兒的,就喚了小生去,小生本不願,只是老先生說唯有這樣方能到人間行走,小生便做了鬼吏。”
說着書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撫帽冠。
“小生今日得了冥王大人的許可去陽間見母親一面,因了對這禦風術還不是很習慣,所以晚了些,勞姑娘久候,方才……方才又在姑娘面前失了禮,還望……還望姑娘別見怪才好。”
瞧那書生的局促樣,我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行為,委實是太不端莊了些!
雖然算起來我也是他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輩兒的了,這樣上上下下打量一個晚輩也算不得什麽。
但我這皮相着實是太具欺騙性了些,看這書生的樣子怕是被吓得不輕,竟把自己裏裏外外交代了個清楚,只是他這樣的誠惶誠恐實在讓小女子也很惶恐啊,只得開口安慰他……
“無妨!”
……
好吧,那感激的小眼神讓我很是暗爽。
“你我也算有緣,往後與我你大可随便些!”
也不知是不是我緩和氣氛的能力實在是差了些,還是別的什麽,那書生本因了那句“無妨”松了口氣的樣子,只是我後面那句明顯帶有套近乎性質的話一落,他非但沒有更輕松,再順帶感激我一番,反而比剛才更顯局促了。
略帶驚異的瞪了我一眼後又迅速慌張地移開了視線,耳尖上的紅暈也迅速爬上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有一種維和感讓我額上的青筋忍不住突突。
“白……白姑娘,禮不可廢,小生……小生……”
實在是不想再聽他小生來小生去了,我只得再次打斷他。
“你已入了官家,與我也算共事,不必如此拘謹,說話随意些便是!”
“啊~~原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那書生似恍然狀,略頓一下卻突然提高了音調。
“不過小生覺得,地……冥府雖有別于俗世,但先賢有雲:有禮則安。小生深以為然,小生如今雖已不算做人了,但君子有道,固本受禮方別于禽獸,小生以為,君子立坐,撙節明理,何關乎生死,姑娘以為然乎?”
“……”
“姑娘,小生曾聞,賢者……”
“住口!!”
我感覺我終還是辜負了那塊心如止水的金漆招牌,但是我若不辜負它,只怕今日是走不出這渡口了。
“白……白……白姑娘?”
好吧,我也不希望事情發展成這樣,這書生一副受驚的表情讓我很是心虛,只得放緩語氣。
“我是說,我們冥府人說話比較……恩,随意,你說話也簡潔些便好……”
我總不能說我們冥府讀書的不多吧……
“啊~~~呼,小生還以為是小生哪裏不對,姑娘呵斥小生呢,錯怪了姑娘,實在愧疚,多謝姑娘的提點,小生定當注意!”
好吧,我覺得我才是應該住口的那個,我很是無語地盯着他看了半響,終于還是沒能在那張白嫩的臉上找出任何慚愧的痕跡來,于是我放棄了,默默将視線投向了遠方。
這一次那書生倒是沒有反應錯,見我調轉了視線,自己跳上了船,在确定他站好了之後,我長槳一揚,船就離了渡口。
“白姑娘,怎的就見不着渡口了,方才分明還在的?”
“……”
廢話,船都離開了,還要渡口何用。
“來時我還未曾留意,這河竟似沒有個頭,白姑娘,我們這樣慢今日可能到啊?”
“……”
我不合你争這個,只緣身在此船中,你且下船看看就知道我這船到底是快還是慢了,居然還敢嫌棄。
話說我方才好像吟了句詩……
“白姑娘……”
就這樣這書生“白姑娘”了一道,但都被我當做了耳旁風,只是暗地裏不停地提着速,其結果就是,靠岸時我竟比往日裏整整提早了整整兩個時辰。
那書生這次倒迅速,自己一撩袍子,就匆匆上了岸,見他下了船,我心裏竟生出些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白姑娘,多謝了,小生定當早些歸來!”
邊說着那書生邊沖我一揖,禮罷便匆匆轉身離去了,因了冥界的來路和出路不在一個地方,我見那書生沒了蹤影便将長槳一撐繼續往下個渡口去了。
只是今日實在過早了些,待船行穩後,我便收了槳,随船自己慢慢飄蕩,反正只要有這魂燈在,我總不會偏了方向的。
不過我高估了這船飄移的能力,或許我不該說飄的,我想挪更精準些,原本也不算是很長的距離它竟生生挪到了我快睡過去。
好在最後的清明告訴我,我不能躺着去接我船客,于是在快抵岸前我堅定的站了起來,只是眼皮實在澀得慌,我唯有微微咪着眼方能好些。
果真是晚了的,我遠遠的就望見了渡口那站着的人影,倘若我老老實實的撐船,原本該是早到才是,如今遲了這許久,實在讓我有些羞愧,這樣想着手上便多使了幾分力,也就轉瞬的功夫,船便靠了岸。
我的出現或許是突然了些,站着那人似受了驚吓,嘴巴微張,眼睛直愣愣地瞅着我,見他如此我心裏的羞愧更甚了幾分。
往日裏為了方便那些船客,我都是望到岸便慢慢減速靠過去的,這樣他們遠遠就能見着我,不似今日這般急了些,因無法看清我的船,便以為我是突然冒出來的,眼下這個被吓着了,讓我如何是好才是。
正當我束手無策內心焦灼之際,那人終于有了動靜。
我見他收起了那副呆愣的表情,心裏一喜,只待這人開口我便好接話了。
恩,就說讓他跟我走就好,旁的都不說,天機不可洩露嘛!
不過可見我是高興早了的,那人确是沒再愣神,可也不像是要開口的樣子,緊鎖着眉,一臉的深思。
本來我是不該打斷別人思考的,只是眼見着我要是不開口他便要徹底的無視我了,我只得主動搭了話。
“你……上船來吧!”
那人似終于注意到了我,只是那一臉的“居然還在”的表情,實在讓我有些抽搐,但老身不合小孩子計較……
可惡……
“姑娘可是在和我說話?”那人有些驚奇地望着我,問道。
“你上船來吧!”我點了點頭,又将話重複了一遍。
“原來我不是眼花,原來真有個姑娘啊!”那人更驚奇了,不過這次我不想再重複了。
“姑娘,有禮了,姑娘有所不知,原先我便常常望見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東西,因了這個在下便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所以方才才會對姑娘視而不見,還望姑娘莫怪。”
說罷那人擡手一禮,禮罷才接着說了起來:“在下青河,本該在草堂小憩才是,卻不知因何醒來便到了這兒,敢問姑娘這是何處?在下因何而來?姑娘又是何人呢?”
他倒是問得仔細,為了不左了他的命數,我将他的話細細想了一遍,方才開了口:
“這裏是九幽,你已經死了,而我是來接你去冥府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能說啥碼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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