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前塵

青石回到天璇宮，回憶起十五年前。

那年青石十二歲，從未離開過蜀山。

某日，師父找到青石。

“你修行已足，下山歷練一番吧。”

“師父……我……”青石有些猶豫，但還是奉了師命下山到雪石路除妖。并不是很強大的妖怪，但因為青石眼睛看不見，又是初次到蜀山之外的地方，為了與妖怪周旋，頗費了一番功夫。終于将妖怪斬于劍下時，已經辨不清自己所在的方位。青石找到一棵樹旁，頹然的坐下，不知所措。

“哥哥，你在這裏做什麽？不冷嗎？”稚嫩的聲音響起，衣角還被人拉了拉。

“我……迷路了……”青石紅着臉答道。

“迷路？可是這裏很好找啊。”小姑娘笑笑。

“我……看不見……”青石的聲音透着沮喪，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感知到周圍的一切，所以師父放心讓自己下山來，可終還是歷練不足，陷入窘境。青石正懊惱，手被一直溫暖的小手拉住了，原本在冰天雪地中凍僵的手，驀地感到溫暖，直擊心底。

“來。我帶你回去。我認識路。”

“你……”

“你家在哪兒？也在折劍山莊嗎？”

“不，我住在蜀山。”

“嗯……”小姑娘似乎在思索什麽，“蜀山太遠了，我不能送你去。不過我可以讓爹爹送你。”

“不必了。你能帶我到雪石路通往折劍山莊的方向嗎？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真的？”

“嗯。”

“好。走吧。”

就這麽被拉着，緩緩地前行，雖然青石感覺的到前方的路哪裏不平，哪裏有障礙，但還是都被引領自己的人小心的避開了。

“到啦。”

“謝謝你。”青石辨得此處，安下心來。

“碧珞……”遠處傳來呼喚聲。

“哎呀，大哥來尋我了，我又要挨罵了。你快走吧，不然大哥要盤問你的。”

“你……”

“快走快走，我沒關系的。”小小的手推着自己，青石只得禦劍離去。

已經過了十五年，那年碧珞也不過五歲，想來是不會記得的。

可那手心的溫暖，青石卻一直記得。

碧珞留在蜀山後，第一天安頓下來，第二天即開始入丹房學習醫術。

到了傍晚時分，碧珞從丹房出來，深深的伸了一個懶腰。第一天學藝，師父讓自己辨識各類草藥，不僅要記得名字、作用，更要記得各種禁忌，碧珞雖有基礎，但要理清所有，也是費神不少。不過這一天下來，竟不覺得時間就過去了，倒也充實。

“這幾天一直忙于安頓下來的事情，也沒有四處逛逛。哎？不如去看看青石師叔吧……”

“還是算了，聽說師叔幫掌門處理日常事務，肯定沒有時間陪我閑逛。”碧珞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禦風臺上。“那裏好像風景不錯，去看看吧。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折劍山莊呢。”

“哎喲，好高。”碧珞一路小跑到禦風臺上，呼吸剛剛平複，擡頭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紫衣身影背對着自己。碧珞好奇的走過去。“原來你也是蜀山弟子呀？”

“嗯？”龍幽聞聲轉過身來，“是你。”

“你記得我？”

“嗯？”龍幽心下暗想，我剛剛為你去求得仙草，怎會不記得呢。“當然記得你。哦，現在是師妹了吧。我叫龍幽，是玉書道長的弟子。”

“龍師兄。”碧珞福了一福，站到龍幽身邊來，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向遠處眺望。“此處真是好風景吶。龍師兄真會選地方。”

龍幽偷偷看着碧珞陶醉的樣子，微微笑起來，“你……”

“碧珞。”龍幽剛要說些什麽，卻被身後淡淡的聲音打斷。

“嗯？”二人一起回過頭來。

“青石師叔……”碧珞一怔，“你找我麽，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呀？”邊說，龍幽和碧珞邊向青石行了禮。

“蜀山上下，要想知道誰在哪裏，青石師叔自然是最清楚的。蜀山的各處防禦法陣皆由師叔掌管，要想感知你的氣息，自然易如反掌。”龍幽解釋道。

“師叔……”碧珞跑到青石身前，微微歪着頭看着青石，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你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龍幽見此情景，向青石和碧珞示意後，徑直離開了。

“你在蜀山這幾日，可還習慣？”青石問道。

“嗯，習慣。各位師兄師姐待我都極好呢。還有哇，這裏景色真的不錯。你看……”碧珞突然收了聲，低頭嗫嚅到，“對不起，師叔……我……”

“無妨。”青石淡淡笑道。碧珞未曾見過青石微笑，如今見到，竟有些恍惚，一時看得失了神。

“師叔……”碧珞平複了心情，複又擡起頭來，端詳着青石，清澈的眼睛，卻沒有焦點，看得碧珞心中竟有些酸楚。

“我就是來問問你好不好。你既然這麽習慣，我也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去見掌門師兄，不陪你了。”青石說罷欲離開。

“嗯，師叔……”碧珞喚住他。

“怎麽？”青石複又轉過身來。

“我陪你走到璇光殿吧。好不好？”

“自然好。”碧珞聞言趕緊跟上。

“師叔，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何事？”

“那日，就是我上蜀山之前那天，圍攻你的是何人？”

“魔族。”

“魔族？”

“遺留在人界的魔族，不為人類所容，自然憎恨人類。”

“那他們為何圍攻師叔？”

“我奉掌門之命，下山阻止他們傷人。他們誤以為蜀山要趕盡殺絕。”

“原來如此……”

碧珞拜別了青石師叔後，回到自己房間，腦海中回憶着青石的樣子，“青石師叔這麽好的人，眼睛卻看不見。呼……蜀山這麽美的風景，如果青石師叔也能看到的話，該有多好。況且，青石師叔的眼睛看上去清澈明亮，倒不像目盲之人那般渾濁無光，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看不到呢？不如明天問問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