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突變

碧珞看着青石，依然是淡淡的表情，似乎從來沒有變過，但不知何時開始，碧珞已經能從那從未變化的表情中，看出青石的喜怒哀樂。此刻的他，并沒有被訓斥的沮喪，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遺憾，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溫柔的目光落在碧珞身上，碧珞卻并未向從前那般感到溫暖。

此刻碧珞的決意，讓自己覺得徹骨的寒冷。

碧珞強壓着淚水，微笑着看着青石，緩緩走到他身邊，雙臂環過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前，“師叔，我回來了。”只是這一句，就耗盡了碧珞全部的力氣，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碧珞心中默念着，龍幽，此生，我不能再負青石師叔，我只能辜負你，辜負自己。

“碧珞？”青石見碧珞如此，有些詫異，“你怎麽了？”

“我……我值得嗎？”碧珞問道。

“你聽見了？”青石攬着碧珞，心想，即使是如此方式留你在身邊，也想要自私一次，不想放開，不想失去，哪怕傾盡一切。

“嗯。”碧珞輕輕點點頭，聽見了，聽見你為我犧牲的一切，聽見我必須留在你身邊的理由。若是聽不見，便能心安理得。可我還是，聽見了。

“自然值得。為了你，即使讓我從看得見變成看不見，也是值得。”

“師叔……”溫暖的話語，讓碧珞萬箭穿心的疼痛，這是青石的劫數，卻也是碧珞的劫數，碧珞把頭埋了埋，小聲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青石笑了笑。片刻後，青石拍了拍碧珞的背，放開了她，碧珞意識到了什麽，身體一僵，轉過身來。

龍幽就在二人面前，在天權宮沒有找到玉書，龍幽便往天璇宮來。看到的，是在青石懷中抽噎的碧珞，是在青石柔聲安慰下不再哭泣的碧珞，是自己日夜思念終于見到的碧珞，是本以為就可以相伴度過一生的碧珞。轉瞬間，就是滄海桑田。

“師叔，”龍幽冷冷見禮道，“我來尋師父，向他複命。”

碧珞看着龍幽，明明自己就在龍幽面前，他卻仿佛看不到自己，他的眼睛像無底的深淵，吞噬着碧珞的心。

“玉書剛回去了。你再去天權宮尋他吧。”青石看了一眼碧珞，回答道。

“是。”龍幽轉身離去，自始至終不再看碧珞一眼。

碧珞想追上他，可又能解釋什麽呢？既然決定留在師叔身邊，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又能改變什麽呢？

“碧珞，開封之事如何？”青石問道。

“已經沒事了。不過，是因為皇甫哥哥一直支持父親，才使全城遭受上官家毒手。好在……好在龍師兄找到了解藥。”碧珞勉強的笑笑，回答道。

“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陰謀，想來也容易提防。”

“嗯。我還是放心不下，想明日下山回家，助父親一臂之力。”

“我陪你。”

“不用了，師叔。魔教近來也不安穩，你還是留在蜀山。”

青石輕嘆口氣，“也好。萬事小心。”

“嗯。”

青石送碧珞回房，之後便離開了。碧珞回到房間裏，嘟嘟卻不在。

碧珞忙又出來尋，“嘟嘟，嘟嘟。”

“呼哧……”碧珞聽到嘟嘟的聲音，似乎在身後，轉過身來，龍幽正抱着嘟嘟站在自己面前。

“它想是感受到我的氣息，尋了出來，我給你送回來。”龍幽将嘟嘟放下，嘟嘟跑到碧珞腳下，碧珞把它抱起來。

“我走了。”龍幽轉身要離開。

“……”碧珞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龍幽的背影走遠。

龍幽走得很慢，本以為碧珞會開口留自己，會向自己解釋什麽，不管是什麽理由，自己都會原諒，都會轉過身去抱着她說‘傻丫頭我不會怪你我一直等你你什麽時候看清自己心中有我我都在等你’。沒有，碧珞始終沒有開口，寂靜的夜，聽得見蟲鳴，聽得見嘟嘟的呼吸，聽得見草木随風而動，卻聽不到她的挽留。龍幽笑了，笑自己的多情，終換來的還是碧珞的絕情，笑自己改變了神的旨意，卻改變不了最初的事實，愛與不愛的區別，就是最大的悲哀。龍幽笑得眼淚掉下來，笑得心碎成海。龍幽沒有再停留，也沒有回頭，他看不到身後的碧珞，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離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着聲音，眼淚卻不斷地滴在嘟嘟身上。碧珞抱着嘟嘟的雙臂顫抖着，眼中全是絕望。

嘟嘟擡起頭，看着碧珞，低低地叫着，用腦袋拱着碧珞。

“對不起，嘟嘟，”龍幽走遠了，碧珞擦拭着滴在嘟嘟身上的眼淚，“對不起，對不起……”一邊擦，一邊更多的眼淚滴下來。碧珞就這麽呆立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

“碧珞？”龍溟突然出現在碧珞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

“大哥。”碧珞忙擦擦眼淚，走過來。

“我來看看你和阿幽，你們……”碧珞走近，龍溟看到她的淚痕，不禁一愣，“怎麽了，碧珞？”

“大哥，”碧珞又掉下眼淚來，“大哥，我不能跟龍幽相守了，我這一生，都不能陪在他身邊了。不要告訴龍幽我這麽難過。要讓他覺得我是個絕情之人，他，他就能忘記我。”

“碧珞，”龍溟深深地嘆息，手放在碧珞頭上，“別哭。我是阿幽的大哥，也是你的大哥。不論，不論你們今生有沒有緣分，我都希望你們能幸福。所以，你不要哭。我答應你，不會告訴他。”

“嗯。”碧珞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大哥，你去看他吧。我沒事。先回去了。”

“好。”龍溟目送碧珞回房，想了想，龍幽大概此刻也不想見自己，便回夜叉去了。

次日，碧珞拜別師父，獨自回到家中。

“大哥。”碧珞來到正廳，大哥正在正廳裏。

“碧珞，怎麽無精打采的？”

“我，我沒事。父親呢？”

“父親在城門巡視。各處防禦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碧珞笑笑，眼睛還是有些腫，“若是上官家的人來，我們要如何？”

“上官家出手狠辣，下毒毒害開封百姓，父親的意思是，若他們痛下殺手，我們也當仁不讓。”

“嗯……我知道了。”碧珞點點頭，“我先回房了。”

歐陽銘看着碧珞離開，心中擔憂，卻又不知碧珞為何如此無精打采，也只得由她去了。

五日後，上官信帶着上官雅、西域八怪以及上官家一衆弟子，在折劍山莊外叫嚣，“歐陽英，出來，快快将武林盟主之位讓出來。”

“哼，就憑你也配麽？”歐陽銘從山莊內帶着弟子出來。

“哈，你們神氣什麽？昨日我們已經在你們的水源下毒，你們很快就要毒發了，若是識相，乖乖讓位，我還可能将解藥賜給你。”上官雅搖着扇子笑道。

“上官家果然陰險狠毒。”皇甫卓帶着皇甫家弟子，也來到折劍山莊。

“你……你不在開封給你的人收屍，還有閑心跑來別人家多管閑事。”上官信本以為皇甫卓在開封處理中毒之事，未料到他會趕來，一時有些慌亂。

“開封城百姓的毒早已解，歐陽家也無人中毒。不過你上官家，出手狠毒，給無辜百姓下毒，怕是回不了西域了。”歐陽銘道。

“什麽？”上官信聽歐陽銘如此說，吃了一驚。

歐陽家弟子和皇甫家弟子将上官家的人團團圍住。

“小心他們的暗器。”皇甫卓對弟子們說道。

劍拔弩張之時，歐陽慧手持紫熒劍，從山莊內出來。紫熒劍威力巨大，悉數擋下了上官信和上官雅的暗器。歐陽家和皇甫家人數衆多，西域八怪本以為使了毒便能無往不利，真刀實槍的打鬥反而敗下陣來。不足一個時辰，上官家的人已全數被擒。

“将他們關起來。”歐陽銘命令道。

“此事已解決，在下告辭了。”皇甫卓告別道。

“皇甫兄此次幫折劍山莊解困，我代家父感激，還請入內一敘，聊表謝意。”歐陽銘執意挽留皇甫卓做客，皇甫卓推辭不得，帶弟子入內。

“大哥，”碧珞從正廳迎出來，“如何？”

“沒事了。”歐陽銘笑笑道。

“那就好。”碧珞點點頭，看上去還是沒什麽精神，“多謝皇甫哥哥出手相助，家父在內恭候。”

“碧珞，你可還好？”皇甫卓也看出碧珞有些不對，關切道。

“我沒事，”碧珞搖搖頭，“既然已經無事，大哥，我回蜀山了。”

“嗯。”歐陽銘憂慮的看着碧珞，點點頭，“好好照顧自己。”

事情順利解決，碧珞松了一口氣，回到蜀山，本欲回房，想了想還是來到天璇宮。

“師叔，我回來了。”

“事情如何？可還順利？”青石迎出來。

“嗯。上官家的人，心地狠毒，卻功夫平平，不成氣候。”

“累了？”青石見碧珞精神不佳，“此行辛苦了。”

碧珞搖搖頭，“不累，而且我也沒幫到什麽忙，大哥探到西域八怪在水脈下毒，我配了解藥，大哥趁夜中和了水中之毒，上官家的人不知情，還是攻上門來，被大哥和皇甫哥哥擒了。”

碧珞又在天璇宮停留了一陣，便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