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身子
外頭院子裏面,湘月站在邊上拿着帕子揉眼睛,她同望梅的情分一向深厚非常,雖平時老埋怨她數落自己,可心底卻真真把她當成了姐姐來待的。她出門子,自己自然心裏替她喜歡,可人一走了,心中就冒出那些個沒落來了。
“這不是湘月姐姐?”
聽着有人招呼自己,湘月忙轉過身子瞧了一眼,見是小許子,焖聲問道:“娘娘在裏頭歇着呢,有什麽送的,只管進去就是。”小許子小誠這兩個,一日間總要來芳儀殿裏跑上幾回才是。
皇上自大婚後就再沒再在紫宸殿裏歇過夜,這兩個小子也就跟生在這院子裏頭了似的,平日時見着,早就沒了早先那些客套,跟同一處的也差不了許多。
見她這裏還紅着眼圈兒呢,小許愣了愣,随即笑道:“姐姐這是替望梅姐姐擔心呢?那程校尉咱家認得,倒是個性子耿直的好人呢。”
湘月瞪了他一眼:“他要是敢對望梅不好,娘娘定會捏死他!”
“是是,只是這裏風大,姐姐莫要受了風,回頭娘娘那裏又該心疼了。”小許子忙陪着笑臉道。
湘月這才又哼了一聲,低頭拿帕子再揉了揉眼睛,朝他身後瞧了一眼,道:“今兒們又送了什麽過來?”
“聽說是從海上新進來的一些個新鮮玩意兒呢,皇上叫拿來給主子過目,有喜歡的就先留下,剩下的收到庫裏去。”
聽說又有了新鮮玩意兒,湘月心裏那點子酸楚沒落才收了去,兩眼亮亮的帶着小許子等人進了正殿,叫人把那些西洋玩意兒一一拿了進去給楚瑄瑤過目。
大婚之後,楚瑄瑤每日要忙的事情就比早先多得多了。想她之前每日還能閑得拿着本子書一看就入了神,可這會兒還哪裏能夠?三五不時的入宮請安的命婦、下面進上來的貢品、宮裏處處大小事宜也要往她這裏報來,再加上還要伺候皇上過夜之事,這一日下來竟也沒多少清淨時候了。
那些個琺琅掐死珍珠珊瑚的東西一一過了目,剛叫人登記入冊,那邊就又有人過來報事,那邊又聽聞望梅的轎子已經入了程府,心裏只一陣惆悵一陣歡喜。
程府上下喜慶一片,原本不大的院子這會兒已經裝點一新,府中的婆子丫頭個個臉帶喜意,只盼着新媳婦入府歸來。
程校尉騎着高頭大馬,一路帶着轎子往自家府上去,那笑得叫一個春風得意,連同僚調侃的話語都丢到了一旁去。
入了府,拜過了天地,又得了禦賜的诰命封號,到新房裏頭挑開那大紅的蓋頭,裏面那明豔豔一個俏佳人微一擡頭,水汪汪的眼睛只這麽一掃,就覺着自己那身子軟了半扇,連怎麽出的屋門兒都不記得了。
外頭轉悠了一圈兒,被那些個人可着勁兒的灌了一氣,也就是程躍這身子結實些個,竟還能自己摸着門走了回來,一到床邊,連幾句體貼話兒還沒說上呢,就一頭撲在床上酣睡起來。
望梅愣了愣,本還心驚膽戰的怕一會兒的房事再放不開手腳,這會兒見他睡了,先是一愣,随即反倒安下心來。
跟兩個婆子把這位新姑爺擺正,這才湊到外面兒,跟他隔了足有半尺的距離才勉強睡下。翻來覆去的躺到了半夜,這才睡去。
人在夢中,睡得本就有些個不安穩,忽覺着身上有些發重,迷茫間睜開眼睛。
大紅的燭火,四目相交,各愣了愣,這才紅着臉又各自扭開了頭。
好半晌,望梅才輕咳了一聲,道:“你……醒了?可要用些醒酒湯?”
程躍也幹咳了一聲:“剛自己倒了盞茶……”
二人間又是靜了半晌,程躍那裏才一咬牙,把本就放在她腰上的大手再一用力,攬進了懷裏。望梅羞得只緊閉了眼睛,萬不敢睜開半絲,哪裏還敢去瞧他此時的臉色?
外頭守着的丫鬟婆子聽着動靜,忙招手跑動,低聲吩咐:“快!那邊預備好水!”
匆匆一晃,眼見就要快入了十二月,正月除夕也不過還有一個月左右的功夫,望梅出嫁後又入宮請安了兩回,這會兒正跟那程躍蜜裏調油似的,楚瑄瑤也沒特特的再宣她入宮。
這日清早,皇上梳洗完畢到前頭早朝不提,春燕收拾妥當屋內,轉過頭來低聲道:“娘娘,可要請太醫來聽聽脈?”
“太醫?”楚瑄瑤微微一愣,“前幾日不是才請過平安脈?”宮裏太醫每半個月來給皇上娘娘聽一回脈,前幾日才剛剛來過,自己身子又沒不妥當,不知春燕為何忽提此事。
春燕捂嘴一笑,低聲道:“娘娘的小日子應是三日前的呢,到了這會兒可還沒來呢。”
楚瑄瑤臉上一紅,立時知道她說的是何意,暗自琢磨了下,只不過錯了三日,若要不是……“還有七八日就又是請平安脈的日子呢……”
後面孫嬷嬷正好進來,這話便是她叫春燕跟楚瑄瑤提的,聽她如此說,笑着上前一步道:“娘娘只說天冷畏寒,不過叫他們多走一趟的事兒。若是沒有就照常行事,有了也不過是小心些個……”因帝後二人情分深厚,雖沒夜夜晚上叫水行房,卻也是三五不時的事兒,但凡有了身子,再行房事到底不便,若能提前診出來,也免得有何差錯。
聽孫嬷嬷如此說,楚瑄瑤才勉強點頭。
“叫了太醫?”後頭剛拿着牌子叫人去太醫院,前面皇上那裏就得了消息,剛剛退朝,本是要去紫宸殿書房的,這會兒聽了這消息腳步頓住,微微側臉看向方遲,“可說是哪裏不舒坦?”
方遲微微彎腰:“說是娘娘有些畏寒,并無大礙,不過請太醫來瞧上一眼,或是食補也可。”
皇上這才點了點頭,她本是南方人,去歲來時就大病了一場,今年仔細些也是有的。想是如此想的,到底心裏放不下,腳步還是朝後頭行去。
人到之時,太醫院的李太醫剛剛聽罷了脈退了出來,後頭跟着兩個平日在芳儀殿聽使喚的小太監,一臉的喜氣。
一見了皇上,幾人皆忙拜下,那李太醫也笑道:“恭喜皇上。”
皇上眉頭一挑,朝那幾人看去,後頭又跟出了春燕。若說這兩個小太監是送那太醫出來的,這春燕便不應是了。
春燕也忙拜了下來,笑道:“皇上,李太醫适才說娘娘有了身子呢。”她這裏正要找人往皇上那裏傳信兒,可巧皇上竟就來了!
眉毛高挑了起來,臉上笑意深了數分,道了聲:“賞!”人便擡腳朝屋子裏走去。
裏面剛剛挑起了簾子撤了屏風,這會兒聽見皇上進來,裏面衆人都是一臉的笑意,忙俯身下去行禮。
揮了揮手,又道了兩聲“賞”,皇上這才走到了床邊,彎腰朝楚瑄瑤看去,只見她臉上帶着幾分紅意,有些個不敢擡頭看他。
見她垂着頭,紅着臉的坐在床上面,皇上側坐在她身邊,大手擡起,輕輕按在她小腹上面,低聲在她耳邊道:“昨夜還沒想着,那般孟浪,這就有了個小東西在這裏頭。”
臉上微紅,擡眼嗔了他一眼,又低了頭去,那手也不由得按在小腹上面,心中又是一陣恍惚,自己還全無感覺呢,這就有了孩子了?早先那會兒的想頭,到了這陣再有了這牽挂,她到底要何去何從?
“安心養着,一會兒朕叫他們把吃喝的避諱全都一一讓你身邊兒的大宮女給你記下。”想了想,又道,“那些個太監再不叫他們往你跟前來了,有什麽要用的、使喚的,就叫這些個宮女去處置便是,你只管好生養着身子。”
輕咬了咬唇,楚瑄瑤低聲道:“那,年後那事呢?”
皇上眉頭微挑:“那又非是一天半天的,你且好生歇着,這些不由你操心。”
心中一緊,抓住他的腕子:“皇上前兩日才應下的。”
見她如此,皇上不由得失笑了一下,沉吟了會子,方道:“由南面來的消息朕自會知會你,你有什麽想頭法子也可告知朕。你這一有了身子,明年朕是再不能帶你南下的……”見她眼中光彩暗淡了些個下去,又柔聲道,“不光是你,朕也不去,可好?”
楚瑄瑤愣了愣,詫異道:“皇上那日不還說要親帶兵南下嗎?”
掌中握了她的柔荑,皇上往後頭靠了靠,背後依上了軟墊方又道:“今日朝上提過此事,朕琢磨了下子,南面那仗非是一兩日便能定下來的。雖斷了他們同安朔的通路,可到底還有大尤支應,此事急不得,這邊堵着那邊打才是。”又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你心思,可既然那仗要慢慢兒的打,不如咱們先好生把這孩子生下來再計算可好?不若,你莫非想将咱們孩子兒帶到戰前去生,叫他一落地就能領兵打仗不成?”
自知有了身子,來年南下之事皇上定不能依着自己,不過心裏黯然一下子罷了。這會兒聽他打趣,楚瑄瑤忍不住擡手掩口失笑了起來。
見她笑了,皇上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這事便這麽着了,有何事朕可叫你知道,但要再似早先似的,敢多用了心思咱叫們的皇兒受苦,莫說是這些個事宜了,就是這個院子也再不許你出了!”
楚瑄瑤這才點頭,心中帶了絲中愧意。能做得他的皇後,心裏不是不想着要個孩子,他帶自己如此,若再在此事上只顧着自己的想頭,那當日還不如不嫁與他落得清淨。既身居後位,自要為他、為自己的孩子打算。昭國雖無大将,帶兵同南恒周旋還是可以的,細的地方便是自己也是算不到的,但粗的地方……
“皇上不如兵分兩路,叫人帶一支奇兵殺進西面那裏,從大尤國中取道,繞到兩國交接處。”大亦國地廣人稀,就是帶着人殺了進去,他們只怕也一時察覺不到。“若是能繞到南面去可就更好了……可惜那裏密林叢生,兵将恐怕難行。”
“才剛知道消息就想着這些個?若是個皇子也就罷了,若是個女兒家,還想如當年清荷将軍一般不成?”皇上口中的清荷将軍便是當年安國、定國二将軍的親姐姐,早先原本無人知其竟喜軍事,後方從二位将軍口中得知。
那二位領兵打仗自是天賦異禀,奈何不會詭異一道,時常書信回家,其姐知曉戰事時常于書信中指點一二,雖未親上戰場,卻出力許多,被德帝封為“清荷将軍”,其人卻從未南下回過昭國,只在北上侍奉雙親,因不欲顯此手段并未廣為流傳,故知此名號的人如今已是不多了。
楚瑄瑤忽心有所動,擡眼看着他道:“莫非皇上是拿妾比做清荷将軍了?”他早先願意用自己,莫非也是因此之事?祖輩之時有這些美談,才敢帶着自己南下?
皇上笑而不語,擡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想吃什麽?早上用過些什麽?這會兒怕已是餓了吧。”
帝後二人情深,自是國家之福。皇後方入主東宮,便有了身子,更是家國之大幸。朝中衆人得此消息,皆進書上表,吉祥話一句接着一句,那些個文人書生恨不能用盡天下話來書一表。
皇後有孕,正趕上宮中熱鬧之時,昭國皇宮中雖冷清些,可平素人卻并不少。這會兒雖把近身伺候在芳儀殿的大小太監一應撤了出來,可又照着雙份的人數補了宮女進去。宮中下人多,就是把那屬兔的人全都替了出去,剩下得用的人卻也不少。
處處妝扮一新,挂采綢、吊燈籠、做冰燈,裏裏外外忙得熱火朝天的。因皇後有孕,把那平時進宮說話兒的人再減了一半兒,除了那清親近的,如義妹望月,又如和悅郡主倒是時常進宮伴着皇後解悶,傍的就是想見也比早先難得多了。
眼見着還有三日就到除夕了,楚瑄瑤坐在紫宸殿中正同望梅說話兒呢。那裏湘月端着盤子核桃酥進來,笑吟吟的放到望梅身邊兒的小桌子:“我來伺候咱們令人用點心。”
程躍本不過八品校尉,因得皇上看中娶了皇後義妹,這會兒一口氣的升到了六品武略。望梅自也得了诰命封為六品令人。
見她打趣自己,望梅也不理她,只看着楚瑄瑤:“娘娘身子越發的重了,小皇子出來的時候正是天氣熱的時候呢。”
“聽說園子裏那會兒還算是涼快,若是今年熱些,倒能先去西山那裏,等出了月子再回京中。”楚瑄瑤捏了塊兒剛上的點心,正往口邊送着,聞着裏頭的奶香味兒,忽覺着胃口裏面直翻騰,忙放到一邊,擡手拿帕子掩了口。
“娘娘可是害口了?!”身邊兒的春燕忙問道,又叫人去拿痰盂。
分明頭一日吃着這個還覺着香甜,今日胃口竟就變了。
宮女們正亂着,就聽那邊湘月詫異道:“望梅,你怎的了?!”
一擡眼,就見望梅那裏皺着眉頭,也正捂着嘴巴。楚瑄瑤心裏那翻騰剛剛下去了些,挑了挑眉毛,詫異道:“你可也是有了?”
下面望梅臉上一紅,低頭道:“不知道呢……就是猛的聞見這股子核桃仁味兒有些鬧心。”
自己是聞見那股子奶味兒倒了胃口,她卻是聞着核桃味兒難受。楚瑄瑤彎了彎嘴角兒,吩咐下去:“請太醫過來,給令人聽聽脈。”
沒一會兒,太醫院遣了太醫過來,隔着簾子聽罷了,又是連連道喜。這倒好,先後出了門子的“姐妹”二人,又先後有了身子,如此算來,指不定皇後娘娘家的風水好,竟是入了門子就能生養的!
那些個有心的,一個個都四處打聽着,想瞧瞧皇後娘娘家中可還有哪個女兒要出嫁的?趕緊娶了好開枝散葉啊!
一得了消息,楚瑄瑤就忙命人把望梅給送出宮去,又派人給程家送了消息過去。程家程躍這支人丁有些個單薄,聽了這消息喜得那程躍還在任上,就忙找了人換了下來,回家看老婆去了。
那些個得子不易的,都想着,等到了宮宴那一日,定要好好沾沾皇後娘娘的福氣,回家也能一舉有了身子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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