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病”
十五前,都是各家自己在家宴請賓朋,連皇上也要在宮中同皇後團圓過節。雖只有皇上皇後二位主子,可今年這節過得也要比平日更熱鬧些。
到了十六那日,便是宮宴的日子,朝中上下,但凡能站到皇上眼巴前兒的都能入宮參與。
這一日間,雖也分男女而坐,卻是在後花園子中,男子在東庭,女子在西面的水榭處,遠遠的隔出了兩處,遙遙相望,卻又瞧不清個分明。
楚瑄瑤同皇上一齊坐于中間一處高臺上,自是兩邊的男女都能瞧見的。
下頭臣子一拔拔的敬酒,那邊命婦們一圈圈兒的見禮。楚瑄瑤因有着身孕,連幾杯清酒都免了去,皇上那裏還要喝上少許呢。
樓閣上頭四處裏放着炭盆兒,坐在裏頭一時覺着身上熱了,低聲對皇上說了句:“我去換換衣衫。”
皇上點了點頭:“朕也一同,多打幾個燈籠,叫她們仔細腳下。”
二人先後離了席,往後面一處稍作歇息。
楚瑄瑤慢些,待收拾妥當再出來,皇上那裏聽說已先回去了,便叫人打着燈籠往那頭走着。
皇上離席,下面臣子多有瞧見的,衆人只做不知,坐在下頭依舊用着酒席。這會兒已快回了臺子那裏,就見水榭那處行過了一行人,當先那個見是皇上,忙袅袅拜下:“玲兒見過表哥。”
皇上本沒細瞧那幾人,只當是離席躲酒的女眷,此時聽見她說話,眉頭不禁鎖了一鎖,向那人看去。
夜色深邃,那女子一席天青色鬥篷,鬥篷邊兒還滾着一圈兒白狐貍毛兒,只露出裏面銀紅一解的裙杉,正袅袅拜下,便如那秋荷一般,似風一吹就能敗了一般。
“嗯。”了一聲,她既叫得表哥,若是不說話就去了也太不給母後娘家臉面,皇上只得道了句,“早前聽聞你又病了,外頭天寒,略歇歇就回去吧。”
那女子又深福了一福,柔聲道:“一直說要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的,只身子向來不好,娘娘又有了小皇子,便不敢前來。這幾日已大好了,還想着等過幾日便入宮拜見皇上皇後呢。”
皇上又點了下頭,手負到背後:“既如此便哪日邀了和悅她們一并進來吧。”說罷,也不待那女子再說,便帶人回了高臺處。
那女子這才直起身來,身子在寒風中搖擺擺的,轉頭朝皇上離去那處遙望着,待見不着人了,才嘆息了一聲:“回吧。”
待楚瑄瑤過來時,只隐隐瞧見那邊有人回了坐席處,再無其他。
十六這日熱鬧了一整日,轉過天來,便有入宮拜見皇後的貴婦等人遞進牌子。
望梅那裏也有了身子,且日子尚淺,程家跟得了得了珍寶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了。倒是楚瑄瑤這裏,只在自己住處,那些入宮之人又不能上前靠近,身邊跟着的人又多,且又是年後頭一日入宮觐見,便直叫那些人進來了。
似是知道皇上這裏擔心皇後的身子,近日不叫她多勞累,這回那些命婦們倒是帶着自家的女兒入的宮,沒再分出幾回來。
和悅郡主那裏跟着的是兩位王妃,另又有數位常見的命婦,帶着各自家的女兒坐到一處,說說笑笑倒也熱鬧。
幾位命婦湊着趣,說些有了身子後的養身之事,楚瑄瑤面色親和,卻又不失尊嚴,坐在上首只管聽着便是。
一眼掃去,下面坐着的女子中倒有幾個眼生的,有的是本身身上沒有品級,以往沒資格單獨入宮的。有的則是因着些事情早先沒見着,這一掃,就正看見坐在方夫人身邊的那位方玲縣主。
知道她早先病着,頭日宴上她也不過跟在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兒堆裏,連臺子都沒上,就在外面拜了一回,并沒親眼見着她,只因她的名子多聽過幾回,這一次楚瑄瑤多少有些個上心。
正想問她身子如何,卻見她正側坐在椅子上面,扶風擺柳一般的坐在那裏,就好像那椅子也不大結實一般,但凡有人從外頭打了簾子吹進來陣風,說不定就能把她從椅子上頭掀起來似的。
這樣子,倒不似只是這一兩日病成這般的模樣,只怕早先也應是這副作态才是。
心中剛剛轉出這個念頭,外頭就有宮女打簾進來,端着鮮果點心送了進來。猛一聽那邊簾子處有動靜,那位縣主便忙側臉朝門那裏看去,楚瑄瑤雖離得遠些,卻也一眼就看到她臉上先是驚喜後又一副失落模樣,心中一動,臉上淡淡一笑,轉頭朝接了那邊的和悅的話道:“……你說的那花樣子倒是新鮮,回頭我叫人去你府上取去,讓她們得了閑繡出來瞧瞧。”
“娘娘這裏得出來了好的,必要也給我一份才是!我們尋的繡娘哪裏有宮裏的手藝好?”
“你這丫頭,說是給小皇子尋的肚兜樣式,你又要來做甚?”安國府王妃笑着拍了她的胳膊一下。
“就不許再做個大的?我來穿?”和悅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晃蕩着安國府王妃的胳膊。
聽了她這話,下面衆人笑成一團,正要說些什麽呢,就聽那邊忽然有人叫了聲:“縣主?縣主?!”
方夫人本也是向上頭看着的,聽了和悅郡主的話正捧場的要說笑呢,忽聽身後丫鬟忽然叫了起來,唬了一大跳,一轉頭,就見自家女兒如西子捧心一般的蹙着眉頭,小臉煞白的樣子,坐在椅子上頭直晃悠。
“這是怎麽話說的?莫非縣主的身子還沒養好?”那裏吳大學士的夫人王氏慢聲開口,“這會兒發作起來……快扶着點娘娘,別驚着了。”
方李氏聞聲一下子驚出了一頭冷汗,皇上和母族本就不親,如今自己入宮前來也是為了能讨得皇後娘娘的歡心,這會兒要是叫女兒把這事給擾了可就……
“倒是無妨,春燕,把太醫請來,彩綿,扶縣主到後面先歇息着。”楚瑄瑤臉上笑意不便,擡手點着幾人叫她們各自行事。
方李氏不安的起身,先朝上面謝過,幹笑了兩聲:“這丫頭自小身子就不大好……”正說着,方玲那裏就由兩個宮女扶了下去。
“怕是有什麽不足之症吧?我記得縣主自小就比同歲的女兒家身子要差些個呢。”吳夫人捏着帕子在嘴邊按了按,京中貴女自小就愛紮堆,一個個的都是天之嬌女,行事難免随性了一些,因這些年南面戰經常起伏,連京中女兒也多愛尚武。
雖拿不得重劍、騎不得駿馬,可這些女兒家們偶爾騎騎小馬、母馬也是時常的事兒,只這一位,向來就沒入了這個圈子,只知道拉着人家和悅郡主,恨不能生到那兩府裏頭才好。
方李氏勉強一笑,只得垂了頭,那邊又有人把這話頭接了過去,這才沒人再提适才那事。
這邊衆人說話,那邊太醫過來請了一遍脈,太醫過來的時候方李氏自要過去,等了一會兒這才回來,臉上笑容更尴尬了幾分,硬着頭皮道:“太醫說無大礙,只這孩子這會兒子頭暈的不行,連起身都……”
話越說到後頭聲兒越低,楚瑄瑤笑得和藹可親,關心切切的道:“那便叫她多歇息一會兒,春燕,過去問問,把太醫給她開出來的藥方先給她熬上。”
“怎敢在娘娘宮裏……”李方氏驚得牙齒打戰,那孩子今兒個也不知怎麽了,只叫喚頭暈,說下不得床,只能歪在那裏,自己這才厚着臉皮過來同皇後娘娘說上一聲。可她平日在家雖只身子弱些,最多不過喜歡對月吟詩、迎風流淚而已,傍人若是勸勸,也是該哪兒去就哪兒去的。今兒個怎麽如此不聽話?!可要是硬拉她回去……這裏可是在宮裏,她哪裏敢鬧動動靜再驚了皇後娘娘?
“無妨,奴婢下去叫人在太醫院裏頭熬好了直接送過來就是。”春燕笑吟吟的道了一聲,轉頭看了楚瑄瑤一眼,楚瑄瑤擡擡眼皮,那裏春燕微點了下頭便從前門兒出去了。
從太醫院熬好了再送過來?這藥是要趁着熱喝,苦雖苦了點兒,可捏着鼻子倒是能強灌下去。可吃過中藥的人都知道,若是這藥放得溫涼了,可比那滾燙的還難下咽!可哪個病了敢叫人在皇後娘娘的院子裏頭熬藥?!
下面衆人面面相觑,那裏和悅坐在那處,低着腦袋眉角直抽,還好年前那會兒沒被她鼓搗着帶她進宮,不然天知道她要給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煩!
另一邊的吳夫人垂着眼皮,捏着帕子再按着唇角,見自己女兒垂頭憋着笑呢,不動聲色的拿腳碰了她一下兒,叫她收斂着些,看熱鬧可以,可要是招了上頭那位的眼,就要了命了。
後面一處待客用的偏室中,方玲側躺在榻上,一手支着額頭,秀眉緊蹙,低聲對一旁站着的彩綿道:“真沒想到今兒個會如此,只怕娘娘同表哥會責怪呢。”
彩綿同另外兩個彩字打頭的,是新提起來的幾個大宮女之一,自望梅走後這會兒已經得了用,見方玲不舒坦,特意過來看着點兒,省得再出什麽纰漏,耳聽她竟說了這麽一句話,那圓圓的臉上兩條彎彎的眉毛一個沒忍住就高挑了起來。
詫異的又打量了這一副西子捧心側卧的模樣,嘴邊的笑意深了三分:“縣主這是哪兒的話?您本就是皇親國戚,這回入宮身子不舒坦,皇後娘娘自要好好叫我們照料的,皇上同娘娘哪裏又會責怪?”
方玲又皺了皺眉毛,心中暗自抱怨,入得宮來,連身邊兒平素使喚的婢女都不能帶進來,只能在外頭守着,這會兒應是還沒接着信兒,不然叫她們想法子打聽打聽……想着,暗自咬了咬牙,又道:“表哥怕是一會兒就要下朝了吧?若是叫他知道我擾了娘娘……”
彩綿笑着打斷她的話頭兒:“皇上哪能這麽快回來?白日裏,莫說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是連娘娘都輕易見不着聖上的面兒呢。”
聽了這話,方玲心下不由得大急,早先那兩回都不得空,連話都說不得幾句。今天舍下這張臉皮想要多留上一會兒的,若再見不着……就是皇上事後聽說了,最多叫太醫多跑兩趟,只怕再沒個下文!
自己年歲已是不小了,聽母親身邊兒的婢女嬷嬷們嚼舌頭,說是已在給自己相看人家了,要是不能早早定下來……
正想着,那裏門簾挑開,去催藥的春燕已進來了,聽着人有進來,她又忙閉了眼睛,裝着頭暈不适的模樣假裝沒聽見。
春燕眼睛放榻上一掃,那裏彩綿忙上前兩步迎了過去,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春燕點點頭,笑着朝榻邊走來,口氣和藹的低聲道:“皇後娘娘已經叫人吩咐了,這會兒正給縣主熬着藥呢,您只管先歇息着,待服了那藥再叫太醫瞧瞧,等何時能回了再出宮回家去也是一樣。說起來,縣主也并不是外人呢。”
聽她如此說,方玲才松了口氣,白着張臉孔擡起頭來,弱弱的笑道:“多謝姐姐了,還請姐姐幫我同娘娘請罪,今兒個也不知怎麽,暈得竟就不行了……”
這裏話音還沒落下,那邊就聽門口兒人高聲道:“春燕姐姐,娘娘那裏找您呢,皇上這會兒回來了,幾位夫人正要告退呢。”
一聽見“皇上”兩字,剛才那話音還沒散得幹淨,方玲那裏連忙話聲一轉,又道:“只我也不能太過……在皇後娘娘宮中用藥到底不好,還是同母親一起先回去吧。”說着,就掙紮着要坐起來。
春燕幾個忙假意勸道:“縣主怎可如此?奴婢們可是得了娘娘的吩咐,必要看着縣主用藥的啊……”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