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年多,盛寵時都不見動靜,怎麽這麽巧這時候就有了?”晴陽恨恨道。

“兩個多月身孕?”我也疑道:“我也覺得這裏面有鬼!自從小姐你被晉為敏嫔至今已快三個月,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三個月裏她只侍寝過一次。而且以她往日的嬌慣做派,稍有不适必然早請太醫查驗,何至于等到此刻才發現?”

仁心園內,我與盧世寧并肩站在玉帶湖畔,秋風透徹涼意,卷起滿地金黃。

“師父,淑夫人的喜脈,你可覺得蹊跷?”我擺弄着手中的楓葉,低聲問道。

盧世寧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前日皇上命我去給淑夫人請脈,從脈象上看按之流利、滑如滾珠,卻是喜脈。”

“可有什麽藥吃了能讓未孕婦人呈現如此脈相?”我輕描淡寫的一問,引來盧世寧探尋的目光。

我肅正了面孔,看着他輕擰的眉頭道:“麗貴嫔之死我們一直懷疑與許氏有關,現在晴陽落胎,我們明知與她脫不了幹系,卻苦無證據。不瞞你說,家父之死也是拜她父親許太尉所賜,晴陽的心上人也是被許家二世祖陷害致死,我和晴陽均與她許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這麽巧她在皇上封宮罰禁之時診出這喜脈,我們覺得當中恐有詐。”

盧世寧只看着我不語,清冷的眸子深不見底,良久,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嘆,“我去查,你不要輕舉妄動,入宮幾個月,你受的傷還不夠嗎?”

北風呼嘯,枯葉零落,寒冬将至,宮中一片蕭瑟。晚膳剛剛擺好,卻聽小陸子高聲通報:“皇上駕到!”晴陽連忙迎駕。

晖帝仍着朝服,想必又是自早朝直忙到現在。他臉上現出難掩的疲憊,見到桌上的膳食,淺淺一笑道:“許久沒胃口,你這些看着倒是清淡,朕今晚就在這兒用膳了。”

冬雪忙添了副碗筷,晖帝坐在上首,晴陽陪坐在右。兩人都吃的不多,席間話題無不圍繞着太後的病情。

我冷眼旁觀,龍袍之下的他,沉穩冷峻,即便笑容,也是溫雅卻疏離,如何也無法将面前的他與我所相識的丘山重合在一起。帝位附帶的枷鎖和面具,令他即便面對自己的妻妾,也不輕易将真實的自我展現,忽的,心裏竟然替他難過。

撤了膳,晖帝便攜晴陽坐在案邊下棋。時近申時,兩人相戰猶酣,晖帝從未在妃嫔寝宮留宿,今夜這麽晚竟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要留宿了。我輕輕的燃好熏香,走到寝間為晴陽鋪好床褥,心中苦辣酸甜不知是何滋味。

正要退下,卻聽晖帝朗聲一笑:“晴陽你的棋藝愈發精進了!不早了,歇吧,朕還要回養心殿看折子。”說罷站起身來。

晴陽忙起身一禮:“皇上也要注意龍體,早些休息。”我和冬雪也跟着行禮。

晖帝走至門邊,複又轉身道:“西北鬧得厲害,戍邊的李将軍已是招架不住,遞了幾道折子上來讨救兵,朕已經決定禦駕親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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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駕親征!字字如鐵釘一般釘進我心口,不由得睜大眼睛看向他,他目光迷離,不知是在看晴陽還是看我,轉身留下一句“朕……我十月廿二出發”便大步而去。

我看着晃動的珠簾,只覺的心裏面空空落落,似是有什麽被剜了出來。

“西北……”晴陽在一旁喃喃自語,目光已飄向了遠方……

馬蹄噠噠,轱辘聲聲,我背靠着軟墊,抱着腿,将頭倚在車窗邊,癡癡的望着遠山,晴陽和冬雪躺靠在一旁,呼吸平穩,似是已經睡着。我們此刻正在晖帝禦駕親征的隊伍中,離開京城,向幽州進發。

那日晖帝走後,晴陽便心心念念着西北,想要到卓公子離世的地方去看看,為他和未出世的孩子掬一捧黃土,立一塊墓碑,也好讓他們父子在泉下相認……晴陽去求晖帝,只說心中憋悶,不願一人留在宮裏,要晖帝帶她一起走。晖帝本不允,但見晴陽跪在養心殿外苦求三個時辰,想着她的喪子之痛,遂不忍心,終是答應了她。

晖帝登基以來第一次禦駕親征,陣仗自是極大,三萬禦林軍、兩萬骁騎營騎兵,出了關,又有兵部調來了四萬步兵,號稱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幽州跋去。

晴陽随駕一事并未公開,對外只說敏嫔去禦華寺為皇上祈福,她扮作女官,帶着我和冬雪,作為皇上起居随侍,跟着大軍出征。日間趕路我們三人坐在一輛馬車裏,到了營地便只呆在帳裏,偶爾出來都以輕紗覆面,倒也平靜無波。

剛出了關,卻隐約聽到軍中流言,說我們三個宮女中有一人便是敏嫔,又說敏嫔美豔惑主,帝王一時一刻也離不了她,一時間關于敏嫔如何美若天仙的說辭被傳得天花亂墜,軍士們看我們的眼神變得愈發異樣。晖帝聞後大怒,嚴懲了幾個軍士,禁令軍中再傳謠言。

行了大半個月,路上的景致越發的廣袤蒼涼,天氣也越發寒冷。

一夜雪下得緊,早上起來掀開帳簾一看,鵝毛般的雪花還在飄,滿世界的銀裝素裹,恍如仙境。

晖帝下令雪停之前暫不拔營,兵士們都縮在帳篷裏取暖休息。我披着銀鼠毛鬥篷,帶上風帽和面紗,踏着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營地裏走着,懷裏抱着一支牛皮水囊,裏面是剛溫熱的紅棗姜水,想送去給盧世寧,讓他和晖帝兩個人趁熱喝,好驅驅寒氣。

正悶頭走着,不料樹下忽然閃出一個人影,我不及躲閃撞了上去,反彈之下向後跌坐在雪地裏,好在雪厚,倒并不覺得疼,正想抱怨哪個軍士這麽莽撞,擡頭一看,剎那間驚得如冰雕雪塑一般!

眼前一個身着騎兵盔甲的軍士,滿面滄桑,唇上蓄着胡子,彎腰伸手拉下我的面紗,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深邃的眼中溢滿了傷痛,啞聲喚了句:“墨瞳?”

我顫抖着雙唇,睜大了眼睛,同樣啞着嗓子不可置信的驚道:“天……天旅哥!”

他一把抓住我的雙臂,“真的是你?你為何在這裏?難道……難道晴陽……晴陽真的就是……敏嫔?”雙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

我只呆呆的任由他抓着,腦子已經無法思考,卓天旅竟然沒死?!

過往這五六個月裏經歷的一幕幕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臂膀上傳來的力道讓我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夢,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只覺得自己這半年來的傷痛委屈積壓到了極限,一時間全部爆發,疼到無法呼吸,痛到只想尖叫!我奮力的掙開他的手,發了瘋似的向前跑,鬥篷被刮落在地也不管不顧,淚水如泉湧一般,不斷地湧出眼眶,迎着風順着臉頰向後飛落。

我不停地跑,想就這麽跑的遠遠地,卻又不知自己能去何方,心裏更加的難過,腳下一絆,結結實實的趴倒在了雪地裏,再也沒有力氣撐起身體,頭埋在雪裏,終于哭出聲來。

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将我扶起,身上一暖,鬥篷又搭在了肩上。我仍舊控制不住的流淚,仿似開了閘的洪水。

卓天旅幽幽一嘆,伸手想來擦我臉上的淚,指尖剛輕輕觸上我的面頰,我針刺般一抖,他的手僵在半空,頹然的收了回去,啞聲道:“我被刺配幽州充軍,寫了多少封信給晴陽和你,原怕你們擔心,卻一封回信也無,如今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我猛地擡頭看他,“你寫了信來?”。

卓天旅咬牙道:“我确實不該寫信的,本就是高攀了她。”

啪!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擡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卓天旅歪着頭,似是一時反應不過來,我流着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手掌上傳來一陣痛麻,壓抑的低吼“你心中若如此猜度她,便是她瞎了眼,錯付了真心!”

卓天旅疑惑的盯着我,眼中微怒,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壓着聲音将這幾個月的事情大致講給了他,卓天旅緊緊攥着雙拳,在雪地裏呆立了半晌,眼中布滿血絲,喃喃道:“孩子……”,忽然轉頭看着我:“墨瞳,為了晴陽,你……”

我默默搖了搖頭:“我和弟弟的命都是沈家的,這麽做也是為了自己保命,誰也不欠我什麽。方才……一時見了你,太震驚了,是我過激了,胸中郁結撒出來也就好了。”

卓天旅望着我,眼中有震撼,有感激,還有淡淡的心痛。

我努力平複了心緒,問道:“天旅哥,你又怎麽會在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言難盡……”卓天旅握着我的手,我感到他的大手與我的一樣冰冷。“當時我一身傷病到了軍中,幸得一位同鄉大哥照顧,倒也沒受多少折磨,接着北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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