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這個壞東西…
“嗯?”蘇清和不明所以,什麽話不能大方說,偏得帶他躲着說,非奸即盜定有問題。他反問:“孫管事這是何意?”
“你不必和我打馬虎眼,”孫浩坦白,“咱們歸根結底都是為太後辦事。二爺昨晚吩咐下去了,你日後不用做奴才,專心伺候他就行。常羨我跟你說,這是個好機會,你來前趙知縣定告訴你了咱們要找什麽,早一日拿到我們就少一日的提心吊膽,你可明白!”
蘇清和一臉不解,眉宇染了異色。
孫浩竟是顏如心安插在鎮北王府的人,霍池淵有這麽好糊弄?敵軍攻到家裏不算還當了府上管事,真不知還是有意為之。
原本蘇清和還存着或許真是趙夫人看不慣常羨,這才将他遠遠的送出西漠。現在覺得真是個噱頭,目的這就暴露了,顏家人接二連三往鎮北王府送人到底意欲何為?
蘇清和恨自己上輩子一股腦紮在奪位上,霍池淵的過去他知之甚少。
顏家人這麽迫切,是想在霍池淵這裏找什麽?蘇清和也迫切想知道,不好直接問,只能旁敲側擊。
于是順着他的話接下去:“我當然明白多待一日便多心驚一日。我比您還想早日拿到那東西,只是我剛到府上甚感迷茫,實在不知從何下手,孫管事您可否提點一二?”
“你現在被提到二爺跟前,再難辦的事兒也好辦了。”孫管事刻意将聲音放低,“這麽重要的一塊東西,二爺不該随身帶着,左右離不了二爺的屋,你小心些仔細翻翻。”
一塊?
“不瞞管事”蘇清和一臉坦誠,“昨日小人安頓好就趁二爺不在進他屋翻了好一會,實在沒翻着!”
“你可翻仔細了?”孫浩見蘇清和點頭不假,又道:“那玉佩看着普通些,容易叫人略了。你別給看岔了,找機會再去翻翻!”
玉佩?是哪塊?
蘇清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賭一把,“那海棠花雕玉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放在何處?”
“定是好生藏着的,你無事便探探,二爺屋裏可有什麽機關暗道!”
果然!當年那玉佩蘇清和只當是霍池淵給他的定情信物,除此之外還有什麽特別的作用?
“我有一事不明,”蘇清和小心翼翼的問:“那玉佩這麽普通,不知太後…”
孫管事忽然捂住他的嘴,外頭有了些響動,天微亮,各院奴才陸陸續續起床上工。
罷了,知道他們的目标是那塊玉就算賺着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蘇清和識趣別了孫管事。
天麻亮還飄着雪,蘇清和緊了緊衣領加快步子,先前耽擱了些時間,不知霍池淵回來沒。他出門前,霍池淵确實不在屋裏。
好在院裏靜得很,他立在殿前裝模作樣等霍池淵喚。誰知等得手都僵了也不見人來,又過了好一會兒清掃院子的奴才都來了,仍然不見!
蘇清和捂着嘴咳了幾聲,不免腹诽霍池淵昨夜歇那兒了?正犯嘀咕餘光瞥到拐角扇門處走來兩人,随後出來幾個丫鬟仆人,一行十幾人往這邊走。
蘇清和微眯着眼看過去,霍池淵身旁的青年他認得,叫宋玉,霍池淵的堂弟。看他風塵仆仆衣衫都未來得及換的模樣,應是剛從鎮北來。
一行主仆走近,霍池淵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先看到立在殿前的人,撇下宋玉加快步子便到蘇清和面前來。
霍池淵面露喜色,只片刻又氣惱冷下來。不由分說捧着蘇清和的臉,溫聲責備,“怎麽在外邊站着?”又關切的抓起他的手暖在手心揉搓,“落雪了不知道進去,凍着了吧。”
蘇清和明眸微動,閃過一絲疑,不由細細打量眼前的人。簡直和上輩子霍池淵對蘇清和的态度一模一樣!
又聽他道:“給你準備了另一身衣裳怎麽不穿?這身太薄了。”說着霍池淵脫下絨鬥篷披在蘇清和身上,轉而對來遲的丫鬟不悅道:“昨夜叫你吩咐下去做的衣裳怎麽還沒送到?”
越吟低頭上前一步,回道:“二爺,原是該到的,只是城西昨夜落了大雪。堵了路,等着鏟雪的來開路,這才遲了...”
蘇清和不留痕跡的抽出手,剛想開口卻被随後來的宋玉搶了先。
“表哥,他是?”
霍池淵又輕輕捏住蘇清和的手,十指相扣一點點收緊。他眼中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自然是……我枕邊人。”
蘇清和:“……”
宋玉:“……?”
凡院裏耳朵沒聾眼睛沒瞎的,皆看了個真切。鎮北王何曾說過這等話?新來的這少年雖長得好看,但按以往的經驗來看,一夥人私下也賭他活不過半月。這才來第二天就成二爺枕邊人了?
宋玉摩挲着下巴,盯視線落在他二人緊扣的十指上。看了會兒又轉眼将蘇清和,仔仔細細打量一圈,不住點頭:“模樣極好,身段極佳!”頓了頓瞥一眼霍池淵,“表哥好豔福!”
霍池淵不理會他話裏有話,自然攬過蘇清和的腰往懷裏帶,手上不覺緊了緊:“日後不必在外等着我,屋裏好生坐着就行,真凍着了我會心疼。”
底下響起低聲細語,蘇清和側目,喉嚨癢得很,憋着咳了好幾聲霍池淵忙順着他的背。蘇清和不禁蹙了眉,昨日他是錯過了什麽?竟讓霍池淵成了這樣!怎麽說他這才第二次見常羨,感情就深厚成這樣了?
蘇清和又開始擔憂起來,仰着臉急急在霍池淵眼中尋異色,一絲也好。沒有,霍池淵看着常羨時眼裏是要溢出的愛意。
蘇清和落寞低頭,難道上輩子他蘇清和真是常羨的替身不成……那他寧願相信霍池淵演戲。
當着這麽多人面對他殷勤不排除別有用心的可能。孫浩都以為他是顏太後的人,霍池淵何等聰明,想來早就認定他是。
府中既然能混進個孫浩,定然還有張浩李浩匿于人群中。常羨一旦受寵這些人也會坐不住,拿常羨當誘餌除引蛇出洞,處之。
這是蘇清和能想到,并且最能接受的一個結論。
“在想什麽?”霍池淵在他窄腰上柔了一把,“這麽入神,我的話你聽到沒?”
蘇清和颔首,順勢他懷裏蹭了蹭,“好冷啊,等你等得身上都凍僵了。”
話才說完,他被霍池淵攔腰抱起,衆目睽睽進了屋。不忘擡腳帶上門,将一臉霧水的宋玉關在門外。掃雪的險些沒拿穩掃帚。
進了屋蘇清和以為就算結束了,誰知霍池淵直接把他放回榻上,自個兒也跟着躺下來。
對方頭蹭蹭蘇清和的脖頸,柔聲道:“你的身子确實涼透了,我給你捂捂。”
“我不冷。”蘇清和輕輕推了推腰上的手,越推收得越緊。
“乖,別動。”
靜默躺了半響,蘇清和熱得難受,他在霍池淵臂彎裏不舒服的扭了扭,小聲說:“我好熱。”
霍池淵果真掀開了點被子,他從榻下的櫃子裏取出昨夜塗的藥膏,“來,把藥塗了”說着去脫他的衣服。
“作日放縱着你,今日怎麽也得将湯藥服下去。聽你咳嗽了,身子舒不舒坦?”
“不舒坦。”
蘇清和越發昏沉起來,想是真受了寒,不争氣的身子亦如當年不禁折騰。他正熱得慌,霍池淵解開衣服倒是如了意,知道拗不過就随他去。
這藥膏真的有催眠的功效,蘇清和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藥膏沒塗完,軟軟靠着霍池淵昏昏欲睡。
越吟端着湯碗進來時,蘇清和紅着臉睡熟了。霍池淵接過藥碗,待越吟低頭退出去他才晃一晃懷裏的人,“起來了。”
蘇清和沒睜眼就聞見了苦藥味,他蹙着眉将臉扭到另一邊。
“若不喝藥便請大夫紮針,你自己選。”
半響,蘇清和選好了,扭回腦袋,一鼓作氣喝幹淨了。喝得太急,嗆得他咳嗽不止,帶出了一口血,染得滿下巴都是,霍池淵吓得臉色都變了,忙喚人請大夫。
于是,他既喝了藥也紮了針,大夫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他已經記不清了。又換了身衣裳,沒了霍池淵身上的味道,他迷糊着要去主人身上蹭一些味道回來,又困得不想動,蠕了蠕,睡去。
霍池淵失笑,輕輕将人放回榻上,不忘在他唇上落了一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放簾退出去。
此後,三天兩頭養生粥。蘇清和不樂意,霍池淵卻不理他。迫着他喝藥喝粥,無所事事光養傷養了月餘。
霍池淵夜裏總要抱着他睡:美其名曰怕他翻身碰着傷口。
傷口痊愈了還要抱着睡,抱着不算還親他。就像這日,霍池淵回來早了,用過晚膳不許他晚睡,不講理得抱着往寝殿裏走。
蘇清和才睡醒沒多久,如何能再躺下,掙紮沒用只能裝可憐:“我眼睛痛。”他說得認真又委屈,眼裏的壞藏匿得幹淨。
“怎麽會痛?”霍池淵讓他坐在榻上,俯身盯着他眼睛看。清亮好看,半點血絲都沒有,于是問:“說說怎麽個痛法。”
蘇清和仰着臉,人畜無害說:“閉上就痛,需得活動活動。”
霍池淵差不多讓他氣笑了,原是不願睡覺,胡說八道的借口。說得這麽言辭鑿鑿,還當他真不舒服了。
“你想怎麽活動?”霍池淵配合道。
蘇清和認真想了想,試探道:“去倉慶街,然後吃十五樓的菜,喝君子堂的酒,再去…”
沒說完呢,讓霍池淵撲倒了,聽他在耳邊笑着問:“你是活動眼睛還是活動嘴巴?”
“我…”蘇清和面上一熱,霍池淵的氣皆噴灑在他耳邊,頸間。他縮了縮脖子,眨眨眼,壞不起來了,“我不要睡覺,不喝養生粥,也不想喝藥。”
霍池淵聽他這麽說也覺得将他管得嚴了,為養他的傷,忌口頗多,整日寡淡的吃食入口,喝藥也不給配蜜餞,苦得他鬧了好幾回。
以為霍池淵将他撈起來是要心疼心疼他,結果…
——該喝藥了。
“霍源真…”蘇清和揉揉眼睛,眼眶瞬時紅了,“我好了,不用再喝藥…”倒也不是他矯情,那個王大夫配的藥苦得叫人反胃,回味無窮,每次他都邊喝邊吐。
“再喝半月,”霍池淵用勺子攪着湯藥,熱散得差不多,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別指望涼了不用喝,廚房防着你,備了一鍋。”
見怎麽着都不行,蘇清和打定主意不喝,那就真的說什麽都不會喝。他躲開霍池淵送上來的勺,往床裏邊爬。
沒幾步又被後邊人拽回來,挨近時下巴被對方捏住,接着霍池淵的唇貼上來,将苦澀的藥汁一點點渡到他嘴裏。
蘇清和驚呆了,不等他說話,霍池淵離開他的唇,說:“自己喝,還是我接着喂你?”
蘇清和什麽都不要,沒說話。對方無奈退了一步,說:“今日準備了蜜餞,你聽話一點。”
拗不過也躲不掉,聰明的蘇清和決定,他也退一小步。
但最後,霍池淵當着他的面,将碟中唯一一顆蜜餞放進了自己口中。蘇清和蹙眉微張着嘴不敢置信的盯着他。霍池淵欺負人還笑得出來。
“我的…你這個壞東西...”蘇清和病着,生氣的聲音都是軟軟的,他又氣又委屈,“你讓越吟再拿。”滿嘴的苦味越發濃烈,他隐隐反胃,渾身更難受了。
霍池淵則笑着和他理論:“我只說備了,沒說為你備的。不拿。”
“你!”
蘇清和不願和他理論,生氣得往床最裏邊爬,扯了被子将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
“甜影響藥性,我在為你好。”霍池淵放了藥碗來哄他,本就想逗逗他,別真給他氣壞了。
被窩那團凸起一動不動。
霍池淵吹了蠟放了簾才躺下去撈他。倒也沒哭,只是真氣了,閉着眼被迫窩在霍池淵懷裏一句話不說。
“那藥明日不用喝了,過兩天我忙完就帶你去吃十五樓的菜,好不好?”
蘇清和不信他,輕輕哼了聲。
霍池淵失笑,繼續哄他“嘴巴還苦不苦,想不想吃蜜餞?”
蘇清和終于擡起一點下巴,可憐道:“苦,想吃。”
聽見對方壞笑了聲,繼而是纏纏綿綿的吻。
霍池淵嘴裏有蜜餞的甜味兒,淡淡的。蘇清和起初不情願,後來不由閉了眼,專心去嘗那絲清淡的甜味。要細細的品着,越品才越覺得甜。
這細膩的味道,比蜜餞本生還要令蘇清和着迷。所以,即便霍池淵這次又騙他,他會罵他壞東西,但可以不生他氣。
日子這樣過着,有時蘇清和覺得,好像這樣長久安穩下去也未嘗不可。
念頭一生出,他又開始不安。正因安穩着,才不安。這一切像偷來的,他心安理得不了。
過去這麽久他必須得去找福安了,宮裏現在什麽情況他一點不知道。常羨是不是也占了他的身子替他囚在宮裏,這一點他一定要确認。
昨日霍池淵出門上早朝後就一夜未歸,這就是近期來,最好的機會。他沐浴穿戴完畢,堂春剛好來敲門,這人是霍池淵安排伺候他的。
像個精壯的練家子,同霍池淵差不多高,年紀也差不多,五官整齊,長着一張老實臉,看着好欺負。堂春沒有随身的武器,蘇清和還打趣說,真正的高手自己就是武器。
始終認識時間不長,出門辦私事蘇清和也不想帶個外人,但不帶他容易讓霍池淵懷疑。
出府近辰時,他本打算直接去城北街的粥鋪尋福安,但城北街這會兒過了早,冷清了,甩開堂春實在不易。
轉念命車夫直接去城西街,這會兒城西街最熱鬧,鄉下來賣菜的多,人多眼雜。就算霍池淵問起來,他初次來倉慶,一不小心走丢也情有可原。
目送跑遠的馬車,屋頂上的兩名黑衣青年相視一眼,年紀稍小的開口先問:
“咱跟不跟?二爺說寸步不離”笑辭等了許久,馬車消失在拐角也不見旁人回答,不悅大聲喊道:“季歸舟!”
他二人守了蘇清和好幾日,沒怎麽休息,恐季歸瞬間睡着了。聲音之大,刺得季歸舟全身起雞皮疙瘩。
“醒了沒”笑辭問。
“說了寸步不離,當然要跟!”
季歸舟揉着耳朵,扛起笑辭跳下屋頂。
城西街多是些早起賣菜的,蘇清和淨往人多的地方走,路過雞鵝鴨魚攤子,樣樣都要買。甚至好些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的通通都要。
堂春提了滿手,付錢都趕不及,忍不住輕聲提醒蘇清和。
“常公子,府裏有專門采購膳食的廚子,您想吃什麽告訴膳房就行,不必親自來。”
“我就喜歡吃自己買的”
蘇清和略一顧瞻,忽瞄到個人更多的地方,不顧堂春兀自疾步走去。擠進去才看清,原來是算命的,趁亂看了會兒。
堂春急急跟上,手裏東西多,趕慢了些,就見蘇清和隐在人堆。被陸續圍觀的人擋着尋不到人,奮力擠進去還有什麽人影!
蘇清和不知何時退出的人群,掩在不遠處,抱着手欣賞,提滿兩手還在人堆裏晃悠的堂春,拍拍衣服露出滿意的笑,轉身離開。
辰時過半,現在趕過去不知能不能碰到福安。城北街在皇城跟前,駕車的話離城西街算不得遠,若是走過去,少說也需小半時辰。
好歹是走到了城北街,寥寥數人,又在皇城跟前,蘇清和不好明目張膽的等。霍池淵一夜未歸許是還在宮中,萬一這時候撞到,實在不好交代。
轉轉悠悠到粥鋪,沒見福安。來時也沒抱多大期望,福安每次出宮都及早,今兒就算來了,也該早早的回去了!
蘇清和走得肚子也有些餓,奈何身上沒銀子。兀自一番心理建設,才想無功而返,就見粥鋪門口來了個人眼熟的緊。
深藍色常服,兜着手在袖中,發髻一絲不茍掩在黑色的帽中,他側着臉正張望另一條街。蘇清和走近仔細看,雖年長了,卻依舊精神抖擻,不是福安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三千來字,作者修文變成了五千來,對不起你們的眼睛!!(鞠躬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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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