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可要醋了

賣身契?

不是趙府送他來的嗎,怎麽還會有賣身契這一說?

又聽孫浩道:“但你不行,二爺屋裏的人,須得二爺自己不要了,打發走才能走。”

然而二爺屋裏沒一個活着走的,恐吓到他耽誤找玉佩,孫浩忍着一口沒敢說。

蘇清和則了然點頭,不急不慢的往書房去。

等弄清楚顏太後為何找那玉佩,确定傷不到霍源真後,他須得離開王府。留下不是長久之計,奪位之争一旦爆發他必須要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站在容悸身邊。

而此時,書房裏。喬風,笑辭,季歸舟站于一旁。霍池淵半靠着案幾,擰眉仔細翻看手中的信箋,宋玉好奇湊過去跟着看,紙上五個端正小楷。

“夫人何處去?”宋玉念出,一時摸不着頭腦。

“這寫得什麽亂七八糟的?像情書。為何要問自己夫人去哪,不能當面問嗎?非得勞神費力飛鴿傳書!”

霍池淵皺眉,不客氣的拿筆敲宋玉的腦袋,罵道:“裏邊整天裝什麽亂七八糟的。”

喬風頓了頓,道:“宋小公子,這信箋是顏文博府上送出去的,方向在江家,意思不能這麽淺顯。”

宋玉對笑辭撇撇嘴,沒說話。

霍池淵則指腹有節奏敲擊桌面,半阖着眼,心中尋思。

片刻後,眉心微動。

“是二啊,”他嘴角忽勾起一抹笑,“顏文博這個老匹夫和本王玩字謎!他與江冬林私底下恐怕在決策支持哪位皇子住東宮。老匹夫定二皇子,傳音問江冬林的意見!又怎會料到信箋被本王攔下來。”

宋玉驚,說:“是江家?江湖組織十大家也要參與皇權鬥争啊!”

喬風:“這趟熱鬧戲誰不想摻一腳,如今十大家在江湖上名聲赫赫,能有十大家在後做盾,奪位底氣都要足一些!”

霍池淵看一眼紙條,冷笑出聲,随即吩咐笑辭研磨。他模仿信箋上的字樣,公正仔細寫下七個字‘花草凋零人自去’

宋玉琢磨半響仍舊不解,遂問:“這又是何意?”

季歸舟搶答:“是七,二爺寫得也是個字謎。

宋玉兀自琢磨一遍發現真是七!”

“笑辭,”霍池淵問:“宋玉同你在鎮北不習書也不練武,整日忙裏竄外做了些什麽?”

笑辭一根筋,沒聽出話裏的話,坦誠答:“玉哥不玩的時候都會帶我習書練武的,不過玉哥玩得時候多些。”

除宋玉笑辭外其他三人皆忍不住笑出聲。收了笑意,霍池淵将信箋折了遞給喬風,“小心放出去,下次來信也務必攔住了!”

“表哥,為何要選七皇子?”宋玉問。

霍池淵燃了原來那封信才答他,“顏文博選二皇子自有他的道理,而我選七皇子嘛,也自然有我的道理。除此之外,顏文博一國之相,江家又是十大家之首,擺他二人一道我樂得看熱鬧。”

“想不到,顏文博面上與顏太後一派,私下卻和十大家攪在一起!”季歸舟不住感嘆。

霍池淵心情極佳,面上含笑,小飲一口茶,頗有些幸災樂禍味道:“等着吧,興許大熱鬧還在後頭。”

蘇清和來時笑辭正在同霍池淵說着什麽,見他來忽然禁了聲。霍池淵立刻揮退四人。書房門關,蘇清和應聲直接屈膝跪下。

就趁這機會摸摸霍池淵的脾性。上一世倒是對他軟得很,這一世他不好妄下定論。

今早福安說鎮北王性殘難測。難測不假,性殘還待考察。

一路上雖未見堂春,但這麽急找他來恐怕是知道了今早上的事。摸不準堂春怎麽禀的,不如先服個軟,裝個憐,看看這套霍池淵吃是不吃!

霍池淵略微驚訝,彎腰扶着他的肩将人從地上帶起來,手上細細摩挲,“跪什麽。我找你不過是兩日未見想你了。”

蘇清和盯着他無波無瀾的眸子看了片刻,道:“二爺找我來定然有事,有什麽事您問我便答。”

霍池淵輕笑,仍然說着無關緊要的,“外頭冷,穿這麽點出來着涼了活該喝藥。”他皺了眉,卻滿眼盡是心疼,“手也這樣涼,我給暖暖。”說着握住他的手放在懷裏搓了搓。

蘇清和只覺得是糖衣炮彈,口氣微嘆,“我同堂春去了城西,人多走散了。尋堂春的路上又迷了路,找回來也不見堂春,就自己回來了。”

他抽出手,默默拉開兩人的距離,低頭委屈道:“若這也要怪罪,要罰便罰吧,是我有錯在先,您莫要責怪堂春。”

霍池淵抱臂欣賞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難叫人看出破綻,好像真委屈極了。胡編亂造,強詞奪理,關鍵還這麽理直氣壯。

真是怎麽看怎麽喜歡。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牽着人心。霍池淵喜歡看他可憐有又委屈的模樣,又不舍他可憐又委屈着,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

“沒說你錯,我疼你還來不及,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啊。”

他在問,卻不以問的口吻。

正因如此,這話聽到蘇清和耳朵裏,就變成了甜膩的閨房密語。蘇清和自暴自棄掐着手心,平日裏裝模作樣規矩禮數一樣不敢落。

現在不了,他吃常羨的醋于是陰陽怪氣道:“我不想明白,一點也不想。我不清不楚從西漠來你……

蘇清和氣憤指着他嗔怪,“卧榻之側,豈能容他酣睡。霍池淵你這個薄情──”

他沒說下去。霍池淵含笑将炸毛的蘇清和攏到懷裏,确實快了些,他應該慢慢的讓蘇清和重新接受他,別吓着人就什麽都好。

蘇清和身上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須得湊近了仔細聞才能聞見。霍池淵喜歡抱着他嗅,這味道安神定氣,讓人身心舒暢。

他每一處都好,抱着柔柔軟軟像沒骨頭一般,現在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少年,要哄着照顧着的年紀。

“我榻上只容你,哪裏薄情了。”霍池淵低低嘆了口氣,“我怕堂春一個照顧不好你,才想着多派幾個。若是奴才照顧不仔細就換個丫鬟,是伺候不是約束,你可明白?”

霍池淵微微收緊手臂,他細細感受懷裏人的掙紮,暗暗勾唇,忍不住就想要逗他,“或者我随身護着也行,你覺得怎麽樣?”

蘇清和垂頭:“可是折煞我了,堂春一個就足夠,人多我不自在。”

“二選一你只要堂春”霍池淵湊在他耳邊,“我可要醋了。

“我…這怎麽能混為一談。”

瞥見蘇清和竄紅的耳尖,霍池淵抑制不住想笑,下巴蹭着他的墨發,決定還是不逗他了。

“我不在的時候,讓越吟照顧你的飲食起居,這丫頭心思細。堂春也留着任你差遣,就這兩人收着吧。”

霍池淵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蘇清和不情願也乖順的點頭。他很難受。頂着常羨的名字受着霍池淵的溫情,竟然生出心虛的感覺來。

潛意識裏蘇清和認為這些是對常羨的。可本質上他是蘇清和啊。常羨在宮裏替他送了命,蘇清和占了本該屬于常羨的寵。

霍池淵越看越不像在作戲,他曾被霍池淵這樣愛過,真假易斷,再歸結為做戲就是自欺欺人。

蘇清和擡眸,眼波裏是霍池淵含情俊顏。他心裏別扭,哪哪都不好。

“你喜歡我嗎?”蘇清和問。

霍池淵不假思索,鄭重其事道:“是愛。”

蘇清和:“你愛着常羨”

霍池淵點頭:“愛着你”

“……”

薄情郎!

窗外的雪停了又下,稀稀疏疏飛舞。蘇清和看一眼,心中微動。終決定放過自己。罷了,常羨就常羨吧。

蘇清和下巴杵着他胸口,仰着腦袋看着霍池淵,道:“晚上我想你陪我放祈願燈。”

放祈願燈是淮陽習俗,每年冬日初雪,淮陽家家戶戶在門前挂燈籠守願,第二日放天燈祈願。

蘇清和十二歲離開淮陽,他忘卻了淮陽許多事,唯有祈願燈一年不曾落下,他心中有事全靠祈願燈慰藉。

這年冬,他重生回來,錯過了初雪沒能放祈願燈,心中也藏着要祈的事便想着補上。

霍池淵:“淮陽祈願燈啊。”

“你如何知道是淮陽的?”蘇清和驚訝于這時候的霍池淵竟然知道淮陽祈願燈,上輩子霍池淵可不知道,還是後來蘇清和告訴他的。

“有人同我說過,也放過,如何會不知道。”霍池淵問:“你是淮陽人?

蘇清和頓了一下,常羨不知是哪裏人。唯記得趙夫人說他是被拐賣到西漠的,“是,原是淮陽人。”

“好,我陪你放祈願燈,不過…”霍池淵寵溺的捧起他的臉,兩人額頭相抵,“你得親我一下”

許是‘親’字惹惱了蘇清和,只見他拽下霍池淵的手,氣鼓鼓的轉身就要走。

霍池淵忙伸出手将人帶回來,禁锢在懷裏,柔聲哄,“好好好,不親就不親,你別惱。”

蘇清和心跳不由加速,想好的措辭也讓這心跳撩撥散了。扪心自問,他自始至終愛的不過一個霍池淵罷了。不管因何種緣故重來一遭,皆屬來之不易,何苦要糾結一個名字,只要還是他和霍池淵就夠了。

蘇清和自我折磨一月餘,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深處的那絲柔軟,似水波瀾逐漸蕩漾開來,一點一點浸潤他敏感又脆弱的心。

他扭正身子回抱霍池淵,腦袋抵着霍池淵的胸口輕輕蹭了蹭委屈又無助,“我想你陪着我。”

關于上輩子他有很多委屈想同霍池淵說,同時他也明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什麽都不能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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