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見不得人的癖好

花衣乞丐剛才一直在這片讨飯,有幸目擊,幽幽道:“多大點事兒,美人跳樓,鎮北王跟着下來接着了!”

忽一女子插嘴,“什麽沒美人?那身段明明是個男人。”

“你曉得哪樣,男娃兒就不能是美人了?鎮北王就是喜歡漂亮的男娃兒。鎮北王一定是在逼良為娼,人家男娃兒不同意直接跳樓咯!”

還有這等事!

後邊來的人停下跟着圍觀“什麽?鎮北王求愛不成,當衆将人推下高牆!?”

喬風從叽叽喳喳的人堆往裏面擠,費力進去只見霍池淵抱起人上馬車的背影。

“喬風速去請大夫!”

察覺到霍池淵言語間的急躁,喬風也不敢耽擱,他們前腳剛抵府,喬風領着大夫緊跟着進門。

府內樹上。笑辭本靠着枝幹,晃着腿,舒舒服服的飯後賞月。

就見着霍池淵帶着一行人踏入寝殿,狐疑之下,撐起身子仔細瞧,用胳膊杵季歸舟。

“二爺抱常羨進屋了。”

季歸舟懶得看,枕着胳膊習以為常:“大人的事兒你小孩別看。”

笑辭啧了一聲,擡腿踹他,“王大夫也在,常羨許是怎麽了?”

“死了好,省得折騰咱倆。”

“季歸舟!”笑辭氣惱跳下樹,拍拍屁股指着他,

“你嘴巴積點德吧!”不想再理他,笑辭氣紅臉跟去乾陽殿。他決定親自一探究竟。沒敢直接進去,扒着門框偷偷往裏瞄,看不見裏間只能聽着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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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抹一把額間汗,替蘇清和診脈。總共就來鎮北王府兩次,都為同一人。第一次還好,鎮北王不在,這一次王大夫異常慌亂。

因為戰場上人稱活閻王的大将軍,他就站在自己身旁,一直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王大夫有多慌張,床上的人就有多安靜,他安穩的躺在榻上,若不是嘴唇烏青還當是睡着了。

王大夫收回手,抹了把汗的同時不由吞口水。看鎮北王寸步不離緊張的模樣,這床上躺着就不是尋常人,情況也甚是棘手。

這小公子的脈向虛浮又跳脫得厲害,以他行醫二十年老道經驗看,不是受驚吓過度導致昏厥的話應當是——

霍池淵先王大夫一步蹲到榻前,一點一點撕開蘇清和左手臂的衣服,撕到一半,那大片烏青顯現,烏紫色的小臂赫然有根沒入大半節的銀針。

王大夫驚,果然是。

仔細看會發現針孔一圈起了細小水泡,王大夫從布包裏取出細小的鐵夾子,燒紅了就要去拔針,汗蹭蹭的額頭都來不及擦。

“王爺,這針上有毒,幸而刺中的是小臂又避開血管,不然就危險了。”

“什麽毒,可有解?”

霍池淵面色鎮定聲音沉穩,隐在袖中的手卻在抖。蘇清和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襲!

王大夫拔出針道:“枯血散,早年間我去赤沙國見過這種毒,毒性烈的能在半柱香內要人命。小公子這跟針入皮肉時濾了一遍毒,趕得也及時,應該還能救。”

‘應該’二字說完王大夫便後悔了。這倆字,就是他這段話裏最大的敗筆!怎麽是應該能救呢!

怎麽能有死的可能呢!

這小公子要是一命嗚呼了他這條老命恐怕也保不住!應當是:紮幾針喝點藥明天就恢複...等等之類。

“您請。”霍池淵出乎意料的平靜,無多話退到一旁,他什麽都明白。

蘇清和最怕痛,眼下左手小臂被針紮成了刺猬也安安靜靜躺着,乖得很。霍池淵不忍看,更不願離開,盯着那烏紫的手臂不知在想什麽。

一個時辰後,王大夫凝神屏氣撤了蘇清和頭頂的針。等了會,蘇清和沒醒卻咳嗽了幾聲,王大夫擦擦汗,如釋重負。

宋玉從外邊回來,見笑辭歪着腦袋,鬼鬼祟祟扒門框,大聲問他“偷摸着幹嘛?”

将笑辭吓了一跳,忙轉身讓他不要出聲,控訴道:“你表哥在害人!”

“什麽?”宋玉疑惑,學着笑辭的模樣扒着門框往裏看。只見王大夫和喬風兩人在說話

“....青蒿、丹皮、川楝子各十錢,金錢草三十錢...”

宋玉聽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轉過臉問笑辭:“他們這是做什麽?”

“常羨和你表哥走着出去躺着回來,這都兩個時辰了王大夫還在裏頭忙活”笑辭憤憤道:“你表哥,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癖好啊?”

“啊?”

宋玉驚奇,當下又轉回臉去看。

“...加水煎至膏狀,每日三次取少量塗于發青...”

“還真是!”宋玉面上帶笑拽着笑辭離開。

足足過了兩日,蘇清和還是沒醒。倉慶大街上,關于那晚石西門發生的事兒,民間話本卻出了好幾冊。

什麽樣的版本都有,除了鎮北王沒變以外,另一個主角,有寫男的,也有寫女的,甚至有寫雙性的!

洛河畫舫有一小曲,問世即成名,唱的就是那晚的石西門。在書生筆下生花成了感天動地,求而不得的愛情故事,洛河畫舫也因此名聲大噪,社會地位翻了三番。

“江兄,這邊這邊”肖銘穿着豔豔紅袍站在船頭,朝拱橋上的青衣男子招收,他晃悠着手中半開的折扇。

比起錦衣衛千戶大人這個身份,肖家小公子這個身份流傳更廣且更具吸引力。一度壟斷整個大津的布業,連着宮裏采布都從肖家來。

肖銘就是一個妥妥的富家公子,奈何閑不住,有個行俠仗義的夢,又是家中獨子,便對他百依百順。買了個錦衣衛的差給他玩兒。沒想到玩出名堂來小旗官升同知。

嚴格來說商家子弟不得從官,肖銘是個例外,他有錢!今日踏出鎮撫衙門的門,肖銘換了衣服馬不停蹄直奔洛河畫舫尋樂趣。

約了他的好兄弟江景曜,等了兩盞茶江大公子才姍姍來遲。肖銘待人坐定搖着扇子幸災樂禍道:“我聽四喜說江盟主罰你跪祠堂了?”

“吃裏扒外的狗崽子!”江景曜暗罵一聲兀自倒杯酒一口飲了。

“四喜嘴巴夠嚴實了,我花了足足一百兩才撬開。”

江景曜:“這麽冷的天你扇什麽扇子,腦子都給扇壞了。人傻錢多,問他怎麽不直接問我,我給你便宜十兩銀。”

不提還好,經他這一提肖銘就來氣,“老子在十五樓等你三天了影都沒見着,還以為你被仇家綁架暗殺了,急得我就差拉着衙裏邊的緝犬尋屍體。”

江景曜斜他一眼,撿碟中的花生米砸過去。

肖銘用扇擋了扯回正題:“所以你爹為什麽罰你跪祠堂?”

“也沒什麽事兒”江景曜随手扔了顆花生米進嘴裏,無味嚼了兩下,“老頭看上顏家女兒逼着我相媳婦,我不樂意就給禁了三日足。我娘也整日念耳根,我就說我喜歡男人,僅此而已,跪了五日祠堂。”

“嚯~勇還是江公子勇”肖銘憋着笑,“過了今晚咱還是別見了,免得江盟主以為我倆有一腿。話說回來,顏家的女兒素來不是皇後就是貴妃,你若娶了,這福氣堪比當今聖上啊!”

“鎮撫大人,君子慎獨!”江景曜瞥他一眼:“你找我來做什麽,就這破船上吹冷風?”

“啧”肖銘嫌棄道:“有名的洛河畫舫,瞧你這糙勁兒!”

“唱的什麽曲子?”

肖銘現寶似的,“鎮北王的樂子,愛上了個舉世無雙的男子,妙不可言吶。”

“見着了嘛,就舉世無雙,無稽之談。”

肖銘懶得跟他見識,進入今日主題:“找你來,也沒大事兒。這不冬狩還有小半月到了嘛,我尋思着到時候借你們江家幾個弟子用兩天。不用太厲害四喜這樣的就行,十個。”

肖銘手和扇子比了個十。

四喜:上屆十大家雷臺賽前三甲。

“肖銘你直接說你是不是皮癢?”

肖銘嬉皮笑臉讨好,“好了好了,那你給我挑十個,帶上四喜就行。”

“怎麽?鎮撫衙門這好些人不夠你差遣?”

肖大少爺倍感苦惱,言道:“別提了。夏羽陽那挨千刀的從東廠老太監那讨了個禦前差事。冬狩随架禦前,這種要命差事一個好意思給一個有膽子接,夏羽陽倒好自己不去推給了我,竟幹這種破事兒。皇上要在冬狩場上有什麽三長兩短,大肖家就要葬送在我這個不孝子身上了...景耀你可憐可憐我,就借兩天!”

江景曜手撐着臉挑眉道:“行啊,不過…”

“你說!我有的是錢你要多少。”

江景曜搖頭,“談錢傷感情,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談。你幫我在你們衙門物色個假相好,我發覺喜歡男人這招怪管用的,我娘幾天沒啰嗦了。”

“南城腐敗街小倌館比比皆是,幹嘛非得我衙門裏的!”肖銘翻了個白眼。

“讓你找就找廢什麽話!”江景曜道:“我爹素來不同官家打交道,弄個錦衣衛正正好。我還不想娶親,先找個人替我擋擋。怎麽樣?”

肖銘獅子大開口:“二十個,你借我二十個我就給你物色,保準你滿意!”

“行。”

鎮北王府。光透窗進來,灑了滿屋。殷紅簾子散開掩了錦被中躺的人,他動了動酸疼的手,不舒服的哼了聲。

空氣中也彌漫着濃重的藥味,蘇清和口中泛苦,想起來喝口水沖沖苦味。簾子應聲撩開,“醒了。”霍池淵穿着來不及換下的官服,俯下身子半躺在榻上。

他親了親蘇清和面頰,又擡手戀戀的撫摸,溫聲細語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不餓?膳房備着養身粥……”

蘇清和眯着眼看他,感覺全身乏力便問:“我躺了幾日?”

“三日。”

竟然這麽久,蘇清和閉眼又睜開,“我渴。”

不多會兒,清水溫熱入口。蘇清和喝得慢,喉嚨不再幹澀,只是苦味依舊不散。霍池淵抹了他嘴角的水漬,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腰酸,脖子也酸,頭也有點疼。”

蘇清和剛醒,整個人軟得很。乖乖的枕着霍池淵的肩膀,享受霍大将軍的按摩,已然一副婚後甜膩夫夫的模樣。

不巧的是,房門扣響,喬風:“二爺,海公公求見,此刻在正廳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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