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才不長,貌不揚
蘇清和及時糾正,“不是今晚,明早可以嗎?”
今晚去恐得不到什麽有效消息,得讓那小倌在昭獄裏吃些苦頭。
肖銘如釋重負,一把攬着他的肩,笑嘻嘻往前走。“可以,怎麽不可以!”
肖銘又一把拉過石頭,左右手一邊攬了一個。“玉塵第一天來,咱歡迎歡迎他。一會兒下了差,洛河畫舫吃酒,我請客。”
石頭跟着樂呵:“得嘞。”
蘇清和開口準備婉拒,轉念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接下來要在鎮撫司呆很久,能有機會同他們熟絡熟絡也是好事。
冬狩這幾天必定開始籌備,各王公和部院府寺的官員,随行的申報請旨書皆要經過禦史臺,過時不候。在所有請指書查驗完畢交到丞相府以前,他要同肖銘再走近一些。
這事兒這麽定了,下了差蘇清和回柳雲巷的宅子沐浴換了身常服,準備出門赴約。福安從廚房過來,端了碗湯藥。
昨天聽容悸說,他家這小祖宗感了風寒。回來就聽着他說話聲音,确實啞得厲害,沒喝藥就先睡了。
今兒一大早藥沒熬好人就又出門了,現下有空,說什麽也要他把這藥喝幹淨。
伺候了五六年,福安最是知道蘇清和的性子,不吃苦的酸的辣的,唯嗜甜的厲害,每每病了服藥總要加糖融着有甜味兒了才肯喝。
偏添了糖藥失效大半,病一回總要磨上好些天。今日聽着聲竟好了大半,福安甚感欣慰。“公子,将藥喝了再去,溫的不燙。”
福安上下看了圈,覺得他穿得少了些,操心的将碗放到他手裏,囑咐他自己喝,進屋給他取絨鬥篷。
蘇清和盯着藥湯,愣怔一瞬,便明了是怎麽回事,于是趁福安不注意給倒了。他沒病,好得很。見福安出來裝模作樣擦擦嘴,放了碗。
“看這天夜裏要飄雪,回來也記着将鬥篷披上”
福安系好鬥篷帶着,拍了拍又說:“公子謹記着莫要飲酒,若是被迫着也需同他們講清楚,身子為重,以茶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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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和十二歲時就是福安貼身照顧着,那會兒就知道他是個早産兒,自小就是個藥罐子。
前幾年一度大病小病連着來,福安操碎了心,金貴着養,這幾年稍微好些。
外邊不比宮裏,蘇清和有了自己的圈子,好些事情福安不能親力親為,只能嘴上多說兩句,盼着蘇清和能往心裏記。
蘇清和早就習慣福安這羅裏吧嗦的模樣,乖巧聽着一同邊往外走。車夫已經立在馬車前,福安過去又是一陣囑咐,真真操碎了心,要不是他不便露面,恨不能親自駕車直接陪着蘇清和去!
….
洛河畫舫
蹄聲止馬車停穩,蘇清和撩簾子下來,一擡頭就看到遠處站着的肖銘,同樣穿着常服,蘇清和差點沒認出來。
日裏見慣了他那身板正飛魚服,忽換一身醬紫大袍,搖着把白扇子,一副風流花花公子樣,叫人很不習慣。
“玉塵,這邊,”肖銘和了扇朝他揮手。
蘇清和點頭,“肖大人。”
“肖什麽大人?脫了官服咱們就是朋友,叫聞安便可。”
肖銘,字聞安。
蘇清和随肖銘進一方畫舫,裏邊毫無意外熏了香。混着那些姐兒,小官兒身上的香,直熏得蘇清和睜不開眼,出氣就不想再吸氣!人才進去,裏邊人的目光齊齊望過來。
肖銘他們認識,但他身旁那個白衣長得天仙般的人,眼生得很,直以為是肖銘帶來的哪個相好。
蘇清和甚少參與人這樣多的局,本以為會是衙門裏的,看來不盡然。他随肖銘進去只默默的坐在一旁的位子,同石頭說了兩句沒再說話。
江景曜眼睛一亮扯開懷中的小倌兒,端了半杯酒晃過來。他躲親還打着好男色的幌子,家裏又盯得緊,樣子總要做足,他明知故問:“聞安,這位是?”
肖銘看一眼蘇清和,叫停了撫琴的姐兒,才道:“這位是肖某的朋友,蘇清和。”
這麽說着江景曜好像瞬間就明白了,“蘇大人啊”
一杯酒遞過來,蘇清和頓了一下擡手接了。
“瞧瞧蘇大人當真會長,比這畫舫每一個都好看。多虧聞安了,帶我見這世面!”
說着他舉起自己手中那半杯酒,敬蘇清和,“姓江,名景曜,來蘇大人,咱們喝一杯。”
“江公子言重,蘇某敬江公子”蘇清和含着笑意同他飲盡那杯酒。
江景曜這個名字莫名耳熟,同肖銘混在一起,又姓江,莫非是十大家江冬林那個纨绔小兒子?
“你倆累不累?”肖銘瞅一眼江景曜才道:“你叫他蘇玉塵就行,別大人大人的叫,見外!”
肖銘轉而問蘇清和,“玉塵,這畫舫上的倌兒,姐兒都是一等一的,你要不要來一個?”
蘇清和擺擺手:“不了,你們只管盡興,無需顧我。”
肖銘只道他是年紀小不好意思便道:“別害臊啊,我十五歲就那什麽了。咱都是男人,明白的。玉塵,喜歡男的女的?”
肖銘覺得,若自己長得跟蘇清和似的,恐怕也不會對女人感興趣,攬鏡子自賞便是,要什麽女人。
話說回來,自己本身就是男子,想來也不一定會喜歡男的。
得,遠觀不可亵玩!
蘇清和蹙眉,好似真的在思考肖銘‘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這個問題,一時沒答話。
“我看都別要了”江景曜笑道:“今兒就我陪你,如何?”
“江公子可真會說笑。”
肖銘哈哈大笑,忙道:“景曜平日裏嘴巴就這麽無遮攔,輕浮得很,玉塵見怪莫怪啊。”
正說着又踏進來一人,藍袍的男子,蘇清和并不認識,肖銘附在他耳邊道:“項雷謙,就是那個賣鹽的。他怎麽來了?”
項家家道殷實,經濟實力雄厚,是鹽商巨頭,為鹽運使衙門向鹽商征收鹽課,與官府的關系最為密切。當年奪位之争項家也插了一腳,還沒對上蘇清和就死在十大家手裏。
竟然是他。可惜了那比國庫還充盈的萬貫家財,盡數歸了十大家。如此富甲一方的人從肖銘嘴裏說出來完全變了味,就好似在說就是個’賣魚’’賣米’賣面’的。
“呦,哪個方向的冬風把項老板都吹來了,快給項老板上座啊”肖銘吩咐卻沒有起身,笑呵呵看來人。
項雷謙沒坐,直往肖銘這邊來,“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是肖大少爺,呦,這位是?”他看着蘇清和問肖銘。
蘇清和滴酒沾不得,方才江景曜那滿杯下肚,先下有些上頭,反應略微遲緩些,肖銘見狀無比貼心的再介紹一遍。
項雷謙面上染了笑,“相貌堂堂,年輕有為!”
蘇清和禮貌道:“才不長貌不揚,項老板擡愛。”
聞言,江景曜不贊同:“玉塵過謙了不是?大夥都是帶着眼睛來的,說你天姿國色,也不為過!”
蘇清和便對他笑笑,不再語。屋裏的有一搭沒一搭聊,時不時問到蘇清和,便答他們幾句。
酒氣上頭,漸見昏沉進入半醉狀态,一手勉強撐着腦袋,一手捏着杯涼茶聞味兒,屋裏太熏了些。
“來來來,喝酒!”肖銘活躍氣氛,順手遞給蘇清和一杯酒,張羅大夥兒同進一杯。
這一喝又是五六七八杯,蘇清和徹底不行了,推了後來幾杯虛靠着案幾冒熱汗。腦袋動不得,一動就是天旋地轉,比上次在十五樓還要折磨人。熱得厲害了就擡手去松衣領,沒了束縛才舒坦一些。
餘光瞥見江景曜在看他,他半眯着眼,微側臉迎上目光。既然都被看見了,江景曜索性明目張膽的看,“玉塵可是醉了?”
他放下酒杯靠近蘇清和“不常喝吧,酒量小了些。”
蘇清和沒力,輕吐了口氣,阖眼不答。
順着看下來,這勾人模樣,江景曜看在眼裏,癢在心裏。他不好男色,咽了口水心裏發虛,他真的真的不好男色!江景曜猶豫半晌決定開口,“玉塵,那個..能否求你個事兒?”
“什麽?”蘇清和又睜開眼。
江景曜斟酌一番将那日同肖銘說的原樣說與他聽,“你只需陪我回家住一晚,就一晚好不好?”
蘇清和仿佛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兒,蹙眉看他。江景曜補充道:“我娘不信邪,得給他老人家死心不是。我保證就一晚,床褥被子全新,什麽時候去都行,就裝個樣子給他們看看而已....”
蘇清和失笑:“江公子,江家我惹不起的,不是裝樣子的問題,是我會有無窮盡麻煩上身,江盟主不會放過我,而你最後也一定會娶顏家女兒。”
江景曜正低落着肖銘晃悠過來,看他表情就知道蘇清和的态度了。肖銘這個人從不強人所難,但強人所難起來簡直不是人。
許是醉了他陪着江景曜一起低聲下氣道:“玉塵你幫幫他吧,看在咱北鎮撫司的份上。”
他有意賣慘:“還有幾天就冬狩你知道的吧,咱們沒多少靠譜的人,萬一此行皇上有什麽閃失,罪責誰都擔不起。你幫他,就是造福大家...嗝..”
肖銘打了個酒嗝接着道:“名冊明日提上去,你名字我也添了,你行行好,造福造福衆人。”
蘇清和心中一喜,添了名字他就放心了。只是他不明白,這和江景曜什麽關系。
江景曜及時解疑:“是這樣的,聞安拿你跟我換了江家二十個弟子暗暗護着皇上。”
原來如此。蘇清和嘆了口氣,他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他想,用作交換的話什麽才能與殺身之禍相睥睨?餘光瞬間瞥見爛醉的鹽商巨鱷項雷謙,蘇清和淡淡一笑。
就他。
他想經十大家之手獨吞項家萬貫財,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最需要錢了。
“好吧。”蘇清和說完阖上眼,兀自感受暈眩。
江景曜大喜,撐着案幾欣賞蘇清和。他想以前怎麽就碰見這人呢?
看着年紀不大,膚白細膩,五官柔和分明,睫毛長的不像話,哪是個男子該有的,女子也難有。江景曜不自覺心跳得有些快。
他鬼使神差擡手,撩開蘇清和貼在面上的一縷墨發,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臉,也軟滑得不像話,心虛下心跳得更快!
覺着有人碰到自己,蘇清和別開臉,皺眉睜眼,江景曜杵在眼前,蘇清和問:“江公子還有何事?”
“我…”
江景曜僅說了一個字,推門進來一小厮,是蘇清和的車夫。
“公子,該回去了。”
小厮見蘇清和點頭才去攙扶他起來,“公子當心。”
“蘇某先失陪,下次再聚蘇某請客。”轉而江景曜道:“近幾日我都有空閑,江公子哪天需要差人去我宅子上知會一聲便可。”
作者有話要說:
出現大名的人都有他存在的道理。
這裏再給你們捋一捋:
容悸:七皇子
蕭景:樓上的貼身侍衛
福安:前東廠提督
肖銘:北鎮撫司千戶,也是富甲一方肖家少爺
江景曜:十大家之首江家的獨子
雷項謙:鹽商
目前為止人物出現的表字也給你們捋一捋:
蘇清和,字玉塵
霍池淵,字源真
容悸,字彥今
肖銘,字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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