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寧兒輸了多少?
自從霍池淵奉旨出征西漠後,笑辭與宋玉再也不用早起去西郊校場打拳騎射紮馬步。也正因如此,鎮北王府三天傳出一小吵,五天傳出一大吵。
望着藤蘿花架下,因懷疑對方玩骨牌使詐而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笑辭往季歸舟身後躲了躲,歪着腦袋看戰況,分析道:“你覺得他們誰錯了?岑寧姐顯得有些不講理,但玉哥也不對。他怎麽能揪女子頭發呢...岑寧姐好像更不對,她怎麽能踹男子褲裆呢...季歸舟,你說是不是?”
季歸舟将縮在背後的人拎着後領揪出來,嫌棄道:“躲什麽,又打不到你身上。”
剛說完,冉岑寧的簪子飛過來。季歸舟眼疾手快撈上笑辭往旁邊閃,笑辭抱着他的胳膊失色道:“看吧看吧,誰說傷不着的,前日我拉架,踹得我屁股現在都疼!”話音落,宋玉的靴子也飛過來。
季歸舟扶額,終于知曉霍池淵為何不帶他一起去西漠了,原是有一王府不懂事的孩子要帶!
宋玉邊跑過來撿靴子,邊懊惱道:“冉岑寧,你有沒有賭品?輸了就是輸了,你還缺這點錢嘛,再這樣沒有下次了昂。”
冉岑寧皺着眉頭,半點不服氣,“你耍老千,宋玉,我不管,你要麽再來,要麽把銀子還我!”
“你纏着我做什麽,笑辭也贏了你十兩,非抓着我不放做什麽?”
聞言笑辭看看天,事不關己模樣,冉岑寧瞥他一眼,卻道:“他才十兩,你贏了我一百兩!我胭脂水粉錢全賠裏邊了!”她越說越委屈,宋玉忙制止她:“停,你別想用哭騙人,哭起來醜死了。”
“誰醜死了?”
肖銘的聲音從後邊傳來,冷冷淡淡的。宋玉沒回頭,心道不妙,撐腰的來了。
冉岑寧聽見來人的聲音憋不住更想哭,站在原地等肖銘過來。他手上還牽了個糯米團子霍年安,霍年安看到宋玉興奮得手舞足蹈,掙脫肖銘的手朝他奔去。
“宋玉叔叔!”
宋玉蹲下來接着撲過來的小人,瞧這熱乎勁兒,不由欣慰,沒白疼!
冉岑寧仰着腦袋看肖銘,眼淚倒是沒流出來,面上滿是委屈。肖銘放下佩劍揉揉她的臉,“他怎麽欺負你了?”邊問着幫她把歪了的發簪重新插好。
“他耍老千,騙我銀子,肖大哥快幫我将他抓進诏獄。”冉岑寧撅着小嘴,抱着肖銘的腰,下巴杵着他的胸口,可憐巴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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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銘憋着笑,問:“寧兒輸了多少?”
“你那日給我的都輸光了。”
“姑娘家家學什麽不好,非學人家賭錢,”肖銘刮了下她的鼻尖,“待會兒你随我回府取,不氣了好不好?”
語氣黏膩,笑辭皺着臉看他倆,忍不住小聲道:“肉麻死了。”
季歸舟側臉看他一眼,接着擡手捂住他眼睛:“少兒不宜。”
肖銘從蘇府過來是有要事尋季歸舟,恰好霍年安念宋玉才一并帶着來,這會兒将媳婦兒哄好才要談正事。
肖銘:“蘇大人走前曾讓我幫他尋一人,輾轉兩月餘終于有了眉目,現下我有一點難辦,特來尋幫助。”
季歸舟疑道:“什麽人?我們能幫上忙,難道同二爺有關?”
“霍将軍此前中奪愛失心散,蘇大人不知從何打聽到解法在大周,雖不易,到底尋到了。那毒老怪游歷來了大津,現居冬榮巷。”肖銘略微為難道:“蘇大人曾囑咐,尋到人不必急着将霍将軍毒解了……”
冉岑寧忍不住問:“為何?”
肖銘看一眼冉岑寧,默了默道:“蘇大人其實沒去西漠,而是只身前往大周做暗探。若霍将軍毒解了定不會讓他這般做…蘇大人原話是,若他能活着回來便解,若不能,霍将軍也好無牽挂另覓良緣。”
“肖大哥,你是不是想悄悄帶那大夫去幫源真哥哥将毒解了?”冉岑寧苦這小臉,心裏沒由來的提蘇清和揪心,“他若死了,霍年安怎麽辦。”
季歸舟則直接道:“肖大人,我将那毒老怪親自送過去。”
“我正是此意,原本該是我去,但我有要職在身,不得擅離職守…”肖銘說:“我不清楚蘇大人到底将自己置于了何種境地,縱是岱青未也勸不住,現下只有霍将軍了。”
***
軍樂團琴師蘇惑因夜遭雪狼襲擊,遂幾日不得下榻。樂團譜曲的李先生便借着探望蘇清和的由頭,順便将新出的琴曲譜給他送去。
李周圍之前也不是沒想探望,來了幾次皆被拒之營帳外,唯有這次順利進去了。不巧還遇到了大周二殿下,景錯。二人一同進帳篷,得知蘇清和才醒,下不得床,随着溫青峰直接進去見人。
才喝完藥,撲鼻而來的苦藥味,看情形應是沒喝多少下去,吐了大半,地上的一灘沒來的處理的藥漬。
蘇清和椅着床架,面色蒼蒼,唇色病白。他就像睡了很久,特地坐起來見人。疲态倍顯,失色的眸子好似閉上便會沉沉睡去一般。
蘇清和預備給蕭錯行禮,蕭錯忙擺擺手罷了,将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在藥盤那碟蜜餞上,意味不明笑了笑不語。
李周圍進來一眼就瞧見他脖頸上的牙痕,聽說讓雪狼咬了,好幾日不見好看着更嚴重了。脖頸包着一圈白紗布,星星點點沾着血,估摸着他這一身的病樣就是被這口子連累的。
“新出的譜,只有蘇琴師沒看了”他将譜子遞給溫青峰,轉交到蘇清和手上。在蘇清和翻看之際李周圍握着下巴那縷白胡子抓了又抓,尋思了許久
蘇清和快速看完并無不妥便道:“待我修養幾日便将這曲子彈出來。”
李周圍卻沒這麽急,皺着眉頭指着他的脖頸,官話鄉話切換自如道:“琴師這裏被咬了啷個久還不好,怕不是得了癟咬病哦!”
他表情看着認真且嚴肅,蘇清和無意瞥一眼面色無常的蕭錯,擺擺手說:“普通傷,上幾次藥就能好,勞李先生挂心了。”
“不是嘞蘇琴師,過克一個月了,我看你嘞傷口越來越嚴重,還是要重視起來。癟咬病發了會發瘋亂咬人嘞,嚴重很了還要命,重視起來啊。”
李周圍越發嚴肅起來,他家鄉也有過癟咬病的例子,當時事不關己也沒在意到底治愈了沒,還是說道:“我家啊邊這個病可以刨殼麻鬥敷或者抓賴給寶吃,琴師可以試哈。這裏雖沒得大周都城那麽富裕,這兩個東西還是找得到的。”
蘇清和不太能聽明白,溫青峰直接問:“殼麻鬥,賴給寶是?”
李周圍在腦子裏兀自翻譯了一遍,道“就是啊車前草和癞蛤蟆麻,說急了就不小心飄土話,不好意思哈。”
蘇清和抿唇笑,“溫青峰聽到沒,會犯瘋病,你過會兒随李先生一同去将那兩樣東西尋來,遲了我發起瘋來怕攔不住。”話是對溫青峰說的,卻是在看蕭錯。
溫青峰領命送李周圍出去,屋裏只剩他二人。蘇清和先開口說:“二殿下如何來了,我這處要什麽沒什麽,招呼不周,殿下贖罪。”
蕭錯輕笑:“無妨,今日無事便想着來瞧一瞧。聽聞琴師琴技了得,待傷好了随本王去見一人,琴師意下如何。”
“殿下哪裏的話,我不過樂團琴師,即便在這軍營中也還是為皇家做事,殿下既開了口,怎有推脫的道理。”
“你都不問見誰?”蕭錯頓了頓,直接道:“見太子,蕭景,還有一個大津人。此去你不作為琴師,而是男寵,如何?”
“男寵?”蘇清和微微皺眉,問道:“殿下這是何意?或者想讓我做些什麽?”
“我要你接近蕭景,他不近女色,身邊倒是時常帶個男人。”蕭錯看着蘇清和認真道:“他野心勃勃,想獨吞整個大津,我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好像不會武功,正好,他這個人警惕得很。”
蕭景好男色?他身邊時常帶着的男人想必是容悸…從前蘇清和還覺得這兩人相處氣氛怪異,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是如此。
正想着,蕭錯又道:“我将你送去給他,又怕你不忠與我,所以為了建立信任,你将這藥丸服下去,事成之後我予你享不盡的榮華。”蕭錯從手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棕黑藥丸出來,“半月便要服用一回,雖不致死,發作起來也心痛難忍。待事成,我立刻給你解藥。”
蕭錯這回沒問願不願,将藥丸遞到蘇清和眼前,帶着逼迫的意味。蘇清和看他一眼,手上頓了頓,确認一般問:“當真予我享不盡的榮華?”
蕭錯點頭:“只有你能探聽到蕭景昙石涯一戰如何排兵布陣。”
“昙石崖?”
“你卧榻這幾日難道沒聽說,赤沙被蕭景擺了一道戰敗大津?”景錯略感詫異。即便兩耳不聞窗外,人已在戰前,如此近,怎會半點不知曉。
蘇清和搖頭,定是溫青峰攔了消息。
“赤沙敗,大津士兵元氣大傷,這時候最好乘虛而入。如此,我也要擺蕭景一道,讓他知道大周乃至大津到底是誰的天下。”
“大津元氣大傷?”蘇清和聲音恍惚,輕了輕,“如何傷法?聽聞大津有位活閻王将軍,不至于此吧....”
“糧倉被燒了,這還不叫元氣大傷?如今耗了半月餘,西漠百姓都淪落到啃樹皮,更何況大津八萬大軍。”
蘇清和在對方的注視下仰頭服下那藥丸,蕭錯走後溫青峰緊接着進來,沉聲問:“他給你吃了什麽!”
蘇清和擡眼看他,不答反問:“為何要瞞着我,溫青峰,燒糧倉你也知道對不對,你也知道即便大津運糧食過來也會蕭景攔截,對不對?你到底是何居心?還是說,你本就是大周人,你也是大周太子黨....”
溫青峰頓了頓,“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結果我腦子裏只有什麽什麽黃雀在後,前邊是啥一時想不起來。後來我非常自信的寫了:亡羊補牢,麻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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