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要你出去!

溫青峰沒有立刻回答蘇清和,掙紮一瞬強制攥着他的手,“你說,蕭錯到底給你吃了什麽!”

蘇清和甩不開他的手,只得沉聲道:“你出去!”

“玉塵…”

“我要你出去!”

溫青峰張張嘴,什麽話也沒說,默了半響才松開他,“你好生歇着,我去看藥煎得如何了。”

待人走後,蘇清和望着搖晃的門簾久久回不過神。心底一絲恐慌漸漸蔓延,不知想到了什麽,只見他病白的面越發慘淡。

指尖的涼瞬間席卷全身,蘇清和慌忙下榻。他要去尋霍池淵,現在就去。

這場仗,若将霍池淵帶走了,蘇清和不知今後要怎麽活,兩輩子都只留他一人,這樣不公平。

剛掀開簾,着大周軍裝的福安進來,手上領着個炭爐,他按住蘇清和的肩阻止他往外走。

“福安?”

在這見到福安,屬實意外,他應該在大周都城客棧等肖銘的消息才對,如何混進了大周軍營,莫不是有事?

“公子,你先聽奴說,”福安将他往帳篷裏邊帶,壓低些聲音,“肖大人前日來信,大皇子死在西漠,二皇子聯合顏家逼宮,肖大人趕去時,皇上已經失蹤,如今四皇子坐上了龍椅....”

“什麽?”蘇清和眉頭緊鎖,再問:“四皇子造反坐上了龍椅?”

“是。”福安說:“奴在外尋尋覓覓,好不容易尋到時機混進來,您住的這處守得格外嚴,奴借着送炭爐才能靠近。公子,那個溫老板沒有面上這麽簡單,外頭的士兵對他格外客氣禮貌…”

蘇清和方才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忙問:“可知大津軍隊的狀況?”

“四皇子繼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召回霍将軍....”福安猶豫着沒了聲。蘇清和看着福安,顫抖的唇問:“霍池淵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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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點頭,“新帝調回四萬軍,如今在西漠的大津士兵只有五萬餘....”

蘇清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像被什麽堵住了嗓子眼。

重合了,霍池淵要和上輩子一樣,丢下他了。

眼淚流的猝不及防,福安慌亂用袖子幫他擦,擔憂道:“公子,您哪不舒服,別吓奴....”

蘇清和忍住所有情緒,扶住福安肩膀的手忍不住抖,顫聲哽咽道:“福安,你傳封信箋給肖銘,讓他想辦法劫持項雷謙,斷手斷腳也好,昭獄私邢也罷,将他銀子逼出來,換糧草給霍家軍。誰都不可信,只要北鎮撫司的人親自運送。”

“可是,公子您怎麽辦?”福安亦是一臉慌張。

“我很快就能離開,不必擔心,”蘇清和低了低聲音:“對了,托他幫忙安排師傅和先生暫時離大津,再派些人護着鎮北霍家,一個都不能有閃失。還有,十大家雖不會參合進來,若能讓江景曜幫襯着…日後我定當重謝。”

蘇清和接着道:“你現在馬上離開,溫青峰來撞見就難脫身了。”

福安捏緊衣袖,最後看一眼蘇清和,想說的話在嘴邊,終究咽下,退出去。

原本沖動想出去的蘇清和又回到榻上,待晚些時候溫青峰掀簾子進來,蘇清和還在睡。他擡起手預備摸一摸他的臉,即便易了容不是原本的模樣,看着也讓人情不自禁心歡。

到底是何時載在這人手中的?

起初可能是樣貌,後來是他咄咄逼人,要求酒樓老板列細賬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即便如此,溫青峰也只是想睡一睡他,後來蘇清和油鹽不進不肯跟他,一千金都誘惑不了。

所以,在他決定去大津打聽蘇清和是否真有家室時,他就栽了。

溫青峰看到了霍池淵,在霍池淵身邊的蘇清和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抛卻清冷距離,像一只綿綿軟軟的小羔羊,一颦一笑不是對着他的都讓人莫名嫉妒。

他不要和霍池淵公平競争,他要蘇清和,要霸占他所有的柔軟,蘇清和被如此傷害都不肯死心,那這世上就更不能有霍池淵這個人。

溫青峰的手才要貼上去,蘇清和迷糊睜了眼,見着人他并不意外,溫青峰将手愣愣收回去,問道:“醒了,來喝些米粥,湯藥也備好了。”說着将蘇清和扶起來靠着床,給他墊上枕頭接着道:“有些苦,給你備了蜜餞。”

蘇清和看一眼碟子裏的蜜餞,想起霍池淵曾說,喝完藥吃蜜餞,藥性會失一大半,所以不給他蜜餞,每次喝藥都會變着花樣哄着他。

收回視線,蘇清和想自己喝粥,溫青峰不許,執拗着要親自喂,蘇清和按捺心中的不适,邊吃邊道:“方才是我心急口快,望溫老板不要往心裏去。”

溫青峰手上一頓,蘇清和竟在同他服軟,無論出于何種緣由,他都受用,笑道:“無礙,小美人若覺得有歉意,下次喚我青峰,我不想聽你叫我溫老板。”

蘇清和聽話點頭,“好。”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蕭錯給你吃的是什麽嗎?”

蘇清和淡淡道:“毒,半月須得服用一次,不致命,不服只會心痛難忍。”

“他想讓你做什麽?”

“他要将我送給蕭景,”蘇清和側臉看溫青峰,眸子清清涼涼,“想讓我探聽蕭景昙石崖的排兵布陣。”

“不行!”溫青峰面漏不悅,蕭景這個人詭計多端,無論蘇清和是不是清白,送到那邊的狼窩怕是骨頭都剩不下。

蘇清和不以為意,“我已經答應了,過幾日就過去,我這副模樣,只要你不揭穿,誰也認不出我是蘇清和,我會小心行事的。”

溫青峰默了會也不再說什麽,等蘇清和将藥喝了,那碗蜜餞卻半顆都未碰。溫青峰放好碗道:“身上的傷該換藥了,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溫青峰就像沒聽見似的,擡手幫他解開衣袋,蘇清和閉閉眼,也罷,都是男人,罷了。

胸口的那處主要是內傷,上了藥重新包好紗布,連着脖頸上的咬傷也一同上了藥,溫青峰撩開他耳邊的發,仔仔細細将紗布纏好。明明包好了,溫青峰還埃得如此近,蘇清和不滿擡眼看他,兩人視線相撞,

溫青峰喉結微動,蘇清和許是才醒的緣故,面頰微微透着淡粉,眸子惺忪好看,連着唇瓣也潤澤誘人,他想吻下去。

蘇清和別開臉,不加掩飾的抗拒。溫青峰賭氣一般強行将他的臉扭回來,兩手捧着,細細端詳,“你,會是我的。”

“自重。”蘇清和同往日一般冷漠,推開他的手兀自躺下,“我累了想休息,你走吧。”

***

幾日後蘇清和傷勢大好,脖頸上的咬痕結痂掉了剩下淡淡的粉紅。蕭錯派人來接蘇清和,溫青峰并沒有随行。

去了大周邊城一處喚修遠的酒樓,因臨近戰地,城中百姓逃的逃躲的躲,酉時正是熱鬧時,街上無人煙,倒像一座荒城。

陳設簡單的閣樓裏,不僅有蕭景,還有他身旁的容悸,另一位竟是本該在大津翻手為雲的顏文博!

蘇清和面無異色,他随蕭錯在矮幾前坐下,一言不發擡起桌上的熱茶為蕭錯倒了一杯。

蕭錯看一眼蕭景同他身旁的容悸,轉而介紹蘇清和道:“這位便是我上回同你說的蘇惑,聽聞皇哥前些日子在尋琴師,恰好軍樂團有那麽一位,技藝也算上得了臺面。”

蘇清和微微點頭,顯得腼腆。

蕭景盯着蘇清和看了良久又在容悸耳邊耳語幾句,容悸也看看蘇清和方才點頭,蕭景才道:“即是皇弟送來的,彥今正好喜歡,我便收下。”

一衆人笑後談起正事,顏文博在旁當啞巴當了半響,這才有機會插嘴進來,“大津傀儡帝已即位,顏如心那邊暫不提,最棘手的還是霍池淵。”

“聽聞他被逼得造反了?”蕭景笑道。容悸不由看他一眼,起身往外走,氣勢洶洶推開門出去。

蕭錯頓了頓,緩和道:“這位容公子的脾性還是這樣烈...”

蕭景面上的笑并未收回,而是道:“顏丞相此番,想如何做?”

“霍池淵違抗聖命,召回不回,如今可再耗些時日。他若進,沒有糧草最後只能伏誅。若他不進退兵,意圖造反乃死罪,橫豎都是死,日後沒這個羁絆,大津未來可期。”

“那便先耗着,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打個勝仗,何樂而不為。”

蕭錯道:“昙石崖一戰必不可免,皇哥可有把握,從沒同這位霍将軍交過手,軍中将領卻将他傳成了神。”

蘇清和視線跟着挪到蕭景臉上,聽他不屑道:“寡不敵衆,無需憂心。”

顏文博點了點案幾,謹慎道:“以防萬一,大津軍營也有我的人,神不知鬼不覺讓他先死了,還打什麽?勝負已定。”蕭景笑道:“那便靜候佳音。”

蘇清和這才慢條斯理擡眸看着顏文博,不留痕跡勾唇。局散,蘇清和随着蕭景容悸二人回了一處小宅子。在兵荒馬亂的西漠也能尋到這樣僻靜的宅子,蕭景對容悸也真夠費心。

他願收下蘇清和,原是為了讨容悸的歡心。聽聞容悸喜歡聽曲,這才大肆招琴師,奈何戰亂下,雅士皆逃散光。

院中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蘇清和原以為容悸想讓他彈,結果只是擺設,容悸看着那琴,滿眼落寞,他說:“蘇惑,我不喜歡你們大周人。但我好久不曾同外人說話,你能陪我說一說嗎?”

蘇清和一怔,點點頭:“容公子想說什麽?”

“我方才第一眼見你,覺得你像我一位故人,”容悸眼中突然泛了光,“我很想他....我只同你說,再不許告訴旁人,蕭景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蘇清和:我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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