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将兩個孩子哄去睡覺,光回到卧室的時候,很意外地發現亮還未離開。
棋聖戰的緣故再加上之後零零總總,兩人分居也差不多将近三個月時間。
光看他在卧室,便知趣地提起壁櫥剛放進去的旅行包,拎着要回自己公寓。
那個人一聲不吭。
“我回公寓,”光不回頭,“你好好休息吧。”
“随你。”還是冷冷淡淡地嗓音。
光真的忍他很久了,他摔下旅行包,走到亮面前,一把将他揿在了榻榻米上。
“靠!都說了是開玩笑了!再說要不是追你我會摔下樓梯嗎!!!你又不是女人到底氣個有完沒完!”
光一口氣吼完,尚未換口氣,立即眼前場景一轉,整個人被反壓在地。
“你有沒有想過我!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真的消失!我眼睜睜看着你掉下來卻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
不甘的聲音漸漸梗咽。
“光……”
溫熱的水滴進了光圓睜的眼眶裏,又慢慢地流到了臉上。
光禁不住伸手去碰那雙流着淚的眼。
“對不起。”
他仰起頭,去親吻他。
“我回來了。”
那一吻猶如一記火星點燃了幹燥的空氣,整個房間都急遽升溫。
光支起身,伸手解開了亮的襯衣。
墨色的眸子一暗,随即将他重重壓下。
“喂喂!——”光搡了亮好幾下,卻被亮在腰搔了一記,頓時笑得喘不過氣來,“哈……哈”
兩人嬉鬧着好一會,光喘着氣倒在了亮的胸前。
“呼……別玩了,我要睡了——哎喲!”
光的耳朵被亮輕咬着。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便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脫掉。
沒等他脫襯衫,只聽得隔壁孩子房間裏傳來一陣哭聲。
察覺到緊貼着自己的身體一僵,光只好苦笑,“乖啊,我去看看孩子。”
光披了外套去看,兒子坐在地板上哭得很大聲。
一旁的女兒漠不關心,翹着嘴巴就是一動不動,看出來是在生悶氣。
“怎麽了,炎炎?”光急忙将兒子抱起來看,“摔了嗎?還是?”
很快,亮也從隔壁趕來。
“老師……老師……”優君哭得抽抽噎噎地,小手指了指妹妹,“棋子,棋子被彤彤扔了,嗚嗚嗚嗚……”
“棋子?”亮接過光懷裏的孩子,“什麽棋子。”
光這才想起來,本來帶了兩粒棋子讓優君放在本因坊秀策的墓前做供拜的,居然忘了,直接揣在優君的衣兜裏帶回了家。
地上的女兒看兩個大人都圍着哥哥,更生氣了。
“彤彤也要棋子!”
一來兩去,光明白了大概。
女兒看見兒子獨得一份,心理極度不平衡便伸手就要,但炎炎不順她的意,所以她一奪到了手就直接扔出了窗外。
我沒有你也不許有!
這個性可不好。
光搖了搖頭,便安撫優君,“別哭別哭,老師再給你就是了。”
優君哭得抽抽搭搭地,“可、可這是給、給炎炎保管的,炎炎弄丢了……”他伸出小手來擦眼睛,手背上還有幾道紅色的抓痕,看樣子小優還動手了。
光擡眼看看亮,對方也看到了,臉上的神情竟有些冒火。
“彤彤,手伸出來!”
亮返身回房,再回來時手中拿了一把塑料尺子。
光大驚,急忙攔他,“亮,彤彤還是孩子。”
“現在不管,你難道要等管不動了再來?!”
偏偏小優還倔強地說,“炎炎不給棋子,彤彤才打他的。”
亮拉過她的小手,硬着心腸,在手心狠狠敲了三下。
“這是罰你任性妄為!”
尺子一抽下去,就見一道紅痕冒了上來。
女兒是第一次挨打,頓時眼眶一紅,當場也哇地——哭出了聲。
一旁抽泣着的炎炎立即撲了上去,“爸爸不要打彤彤!”
亮還不罷休,拉着小優另一只小手,狠狠地又抽了三下。
“這是罰你不肯悔過。”
光見他真動了肝火,立即一把拉住了亮,“好了好了,你話都不說直接開打,孩子怎麽會知道錯在哪裏啊。”
亮一怔,完了才嘆一口氣,“算了,給炎炎消毒吧,也不知道破皮沒有。”
避免兩個孩子再鬧什麽糾葛,光将小優塞給了起來看究竟的明子夫人,而自己抱了優君回房睡。
大約因為本來要繼續的某事由此沒再繼續,亮看兒子的臉色也不太好。
“說起來,我倒蠻好奇的,”光撫着兒子的睡臉,小聲說道,“你小時候有沒有被塔矢老師揍過啊。”
亮好笑,湊上去親了他一口,“不記得有,你呢?”
光沉思了一會,沒回答。
“難道是沒有?”亮覺得不可思議,“你小時候就那麽乖?”
“不,我在數呢,別打斷我。”
亮悶笑了好幾聲,光不悅地瞪他,“那你沒有被罰過,怎麽打起來就那麽娴熟啊!”
“唔,你還記得楊海先生家的小不點不?”
光也想起來了,那孩子老惹事,有次他老子真火了,拿尺子打過手心。
“你倒下得了手。”光說道。
亮摸了摸優君的頭發,沒有說話。
但光明白,亮是不舍得的,只是不得不舍得。
“早點睡吧。”
光恩了一聲,正要睡時突然想起一件事,嘩地一下就坐起身來。
亮被他吓了一跳,“光?”
“XX,那丫頭居然敢把我供給佐為的棋子給扔了?!”
“……………………………………”
這事最後以每人給了兩粒棋子告以完結。
真不知道女兒的脾氣像誰。
光在電話裏抱怨給進藤爸爸,完了那位父親笑着說,“啊,像小優的外婆。”
呃,那位大小姐啊。
“優君卻是個好脾氣的孩子呢,明明是雙胞胎來着。”
光回頭與亮說,“估計是大家都太寵着她了,這樣可不好。”
明子夫人聽見了就笑,“哪個孩子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大了就好了。”
诶诶?!
“難道說亮小時候也這樣?!”
光聽了頓時起了好奇心。
明子夫人含笑點頭,“這孩子小時候倔着呢,我還記得,他剛上學的那年也是這麽冷的冬天,下了大雪,我去接棋會所接他回家。”
亮連忙要打斷她,“母親,這個就不用說了吧。”
結果被光從身後抱住,“哈哈,不行,我要聽。後來後來呢?”
“結果發現他的外套不見了,那還是緒方君出國買給他的新衣服,再說,那麽冷的天要回家,外套總不能不穿吧,我就問他外套在哪,這孩子,說什麽也不肯說。”
“唔,我想啊,亮肯定是把衣服弄髒了又怕被媽媽罵,所以就藏起來了。”
這事他小時候曾經就這麽幹過,将外套與弄髒的校服都藏在櫃子裏,只敢穿學姐的校服回家,在路上凍得直發抖。
“我也是這麽想的,就對他說外套弄髒了也沒關系,但亮君不趕緊拿出來穿是會感冒的。”
“呵呵,”光摟着亮直笑,“他怎麽說?”
“一直僵在會所,怎麽也不肯說,後來借了大衣才将他抱回去。”
“那麽那件外套到底到哪裏去了呢?”光問亮,明子笑呵呵地說,“我們也這麽問,這孩子後來還是說了。”
“恩?”
“他當時在棋會所的臨窗位置,看見樓下有個小女孩只穿了件校服,凍得直發抖。”
光的臉上一僵,“啊?”
“他就跑下去,将自己的新外套給她了。我們聽了就只好說,下次不要那麽做了。”
“那個,”光急忙追問,“那件外套是不是鵝黃色的帶着絨毛帽子,牌子叫什麽什麽SINO的啊。”
母子的目光一致地掃了過來。
明子夫人幾乎要捂上自己的嘴巴,“不是吧。”
光笑了一下,而後雙手環住了亮的脖子,輕輕往後一拉。
“原來你那麽小就看中我了啊。”
“後來媽媽去問,這才知道那件外套的牌子當時在日本是沒有直營店的,壓根就買不到,想由此聯系顧客就難辦了。”
兩人在雪後的公園裏走着,亮牽着光的手。
“那你有沒有想過回去找?”
“唔,樓下門面的店家說沒有這麽一位小男孩,後來爸爸換了工作,我們也一起搬了家,就沒再路過那邊了啊。”
亮笑了,“那外套現在還在?”
“呃……應該在吧,媽媽一直說,要好好放着的。”
“要不是母親今天提起來,我倒是忘了。”
“你當時啊,話都不多說的,就伸出手說,給你,完了就跑了,真是吓我一跳。”
“你那麽小就記得那麽清楚哦。”
“誰騙你啊!”
“呵呵,難說。”
“什麽啊你這個家夥,這麽小就想泡妞了啊!”
“喂喂!”
“不管了,要是讓你拿到本因坊佐為一定會哭泣的!”
“喂喂進藤光!”
“所以聽好了佐為!我一定不會讓頭銜落到這個混蛋手中的!哦耶!”
光大聲地沖身後叫道,舉起了雙手。
還以為那個人在他身後吧。
亮也微笑着回過頭來。
在那一瞬間,從融雪的枝頭,有白色的身影拂過。
紫色的發,含笑的眉眼。
衣袂飄疊。
“啊!”
亮失聲叫了出來,可光已經轉過了身。
“喲西!今年的本因坊,防守成功!!”
你也要加油哦,亮君。
仿佛真的聽見了這樣的聲音,亮以微笑回應。
是,我會的,佐為先生。
與光一起,沿着你未竟的道路,一起走下去。
光,其實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來看你。
在春天第一陣風吹起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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